陈瑜是个理想主义者,他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我还是照常上班,下班带一份章鱼小丸子或者烤冷面给陈瑜。可就是在这平淡如水的日子里,我的弦断了,莫名其妙的,受不住威压的断了。
我也想不清我在干什么。
在A市的天桥那里,车流如织般从我身侧穿过,我就蹲在路边,通过生锈的栏杆看着远处的水。
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几乎能从无数的风声中捕捉到那一点点的暗流涌动。我蹲了很久,腿都有些麻木了。
我感觉自己好像疯了,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得□□,因为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这么的□□。
但我没有,微不可查的道德荣辱观不允许我这样做。
我翻过了栏杆,一跃而下,跟那个冬天很像很像。
我还是没有死,消防员救了我,据说他们已经观察我很久了,没想到我那一瞬间跳的这样干脆利落,他们在这之前甚至不确定我是否要跳。
陈瑜风尘仆仆的来到这儿,他问我:“为什么要寻死?”
我说,“我不是要寻死,我只是不想再这个世界待了。”
后来我被他拉去看了心理医生,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问卷和测试,让我回到了高中的感觉,我不知道这些试卷又什么用,只要以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去写,那完全就是相反的结果。
他们老是以为一套试卷就能看穿面前的病患。
医生叫许姣,是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姑娘。
许姣问我,“你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爱好,人,或者是风景。”
我笑了,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答道:“我没有喜欢的东西。”
许姣很有耐心,又问我,“那你最讨厌什么呢?”
我答:“我没有讨厌的东西。”
……
最后许姣建议我先辞掉工作,去一个不那么讨厌的城市生活,我犹豫了。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我拼搏了两年多才有的,现在告诉我我必须舍弃一切去奔赴新的生活。
最终我跟上司递了辞呈。
付霁很惊讶,我问他:“如果一两年后我再来应聘,你还会要我吗?”
“不会。”付霁答。
也是,我这种末流本科转正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事了,居然还不知好歹的辞职,并且妄想留个职位在这儿。多可笑。
我带着我所有的家当坐上了火车,也不完全是听从医生的建议,我更多时候是不想再记起这个城市的人。
他们让我厌倦。
我去了一个贵州一个普通的小县城,在那里的吉他工厂当工人。
粉尘飞扬,没有什么音乐天堂的感觉,有的只是刺鼻的木屑味儿。但我喜欢这种十年如一日的工作,我挑选了一把吉他,回到我的出租屋,不成曲调的音符从我手指尖流动出来,很动听。
这所小县城烟火气很重,我通常在下班后,在他们的中学门口买一碗便宜的炒河粉或者是蒸米皮,物美价廉,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松弛。
我还遇到了一个人,我觉得他会跟我共度余生的人。
那是我在这个县城一年后的音乐节遇到的。此时的我已经二十五六岁了。
我们在音乐节的尾声里相遇。这座城市是浪漫的城市,四周烟花绚烂,灯光闪烁在周围人脸上,我鼓起勇气跟他要了联系方式。
他叫林爽,是个初中语文老师。
我约他出来吃饭,在小吃街的一家烧烤店里,我们成为了朋友。
林爽是个十足的好人,我在下班后有时会叫他一起吃饭,他是个孤儿。我就心想,孤儿好啊,孤儿不会被催婚。我承认我有些幸灾乐祸。
他很温柔,跟陌生人说几句话都会脸红的那种,我有次去他们学校看到学生开他玩笑,他的耳尖通红。真可爱,我想。
我跟他越来越熟稔。
在第二年情人节的时候,我准备了一大捧白玫瑰,我看到他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手里也拿了一大捧红玫瑰。周围学生在起哄,我们拥抱了一下。
谈一场恋爱很简单,难的是我跟他的目标一致,都想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世界。
那种难以隐喻的幸福感从心里升腾,把我紧紧包裹。
之后我搬去了他的房子里住,我们躺在一张床上,我轻吻了他的耳垂,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他的行动力很强,很凶,跟他本人的性格极有反差,总让我沉沦于其中。
我想我有了爱的人。
我在来到这个小县城之前拉黑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一心想要开启新生活,所以当张婷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张婷也不年轻了,语气不再咄咄逼人,但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你回来一趟吧。”
“出什么事了?”我问,手指绞着林爽的一缕发丝,柔软亲和。
“爸妈想让咱们离得近点,而且你年岁也……”
我不是很想听她接下来的话,索性打断,“我不回去,跟他们说就当我死了吧,顺便提一句,我每个月都有打钱。”
电话被挂断,我想我该办张新的电话卡了。那通电话好像是个预告似的,我接下来又看到了一个熟人,陈瑜。
我的记忆力也好像出了问题,刚开始没认出他,我跟林爽在酒吧对饮的时候,他走了过来。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是谁。
我跟陈瑜的缘分真的很奇妙,远在A市的不知道什么关系甚至最后失去了联系的朋友,又在遥远的十八线小县城的一所不算出名的音乐酒吧相遇了。
恶俗的开场白,我听见陈瑜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说。
林爽对陈瑜笑笑,一无所知的看向我。我亲了亲他的脸颊。在他耳边道:“一个朋友。”
灯光昏暗,我看不清陈瑜的表情,
应该不是开心。
我不是很满意陈瑜的到来,他总让我想到不开心的事,但我又很珍视这份感情。
陈瑜说他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我,我说:“我当着你的面买的火车票。”
我们两个相顾无言。
时过境迁。我那不多的文学素养让我想到了一句诗:今看花月浑相似,安得情怀似昔时。兜兜转转这些年,我们都弄丢了对方。
驻唱歌手唱的不是民谣,而是一首现下流行的快歌。
我知道陈瑜又很多秘密,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有秘密,他或许有悲惨的身世,不可言说的苦难和难以启齿的未来。
我想过了解,却不想刨根问底的窥探。那天我看着他没有光彩的眼睛,流露出的都是哀伤。我讨厌哀伤,我们不是乘法,不能负负得正,我们是加法,只能徒增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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