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什么？N 1？

齐斯文晚上九点准时关灯睡觉，陈止敲击键盘的力气不敢太大。尽管九点了，工作消息还在不时弹出。

小尹刚进组的时候是个满腔热血的妹子，能进大公司实习让她倍感荣幸。她曾经在团建聚餐时说了一通她对公司的美好憧憬，很快，高强度的工作和极品对接方，在短短十天内让小尹变成了毒妇。

小尹杀心渐起：受不了了家人们，今天心脏突突的跳。大约要猝死了。

其他两个组员也纷纷加入水群对话，深夜加班让所有人心情烦躁。

六十岁失聪坐轮椅上岗：你注意身体，不行请一天假。

小尹杀心渐起：呵呵……请假，居家办公罢辽……

六十岁失聪坐轮椅上岗：坏了，给你看透本质了。

班上有东西克我：我受不了了，美术那边什么叼需求都敢怼老子面前，傻逼玩意，一天内让我统计后半年的需求排期？我他妈有这本事我直接天桥底下算命了，一帮癫公癫婆！

小尹杀心渐起：丢，傻逼！

六十岁失聪坐轮椅上岗：运营那边要周边给手底下的kol，他妈的一百多个人啊，我整理名单整理到现在。

小尹杀心渐起：杀！杀！杀！全杀了！

陈止也加入谈话。

我给你等着：小尹记得拉群拉组长拉领导，多组对接一定要拉我进去，尽量不要跟其他人吵架，你们两个是前辈多多指导一下小尹，别乱说话。

班上有东西克我：我们组的情况你也知道jpg

六十岁失聪坐轮椅上岗：好的哥！哥，广告供应商谈好了吗？

小尹杀心渐起：全部门最可靠的爹咪辛苦啦qwq！

我给你等着：谈好了，我一会拉群，UE素材制作进度如何？

六十岁失聪坐轮椅上岗：催出来了，是顺产宝宝

六十岁失聪坐轮椅上岗：哥，林佬要咱们去年的绩效统计，催到我这里了。

我给你等着：呵呵呵……

小尹杀心渐起：……

班上有东西克我：姐妹们好好干，给简历增光添彩！

六十岁失聪坐轮椅上岗：最后一票了，加油吧伙计们。

小尹杀心渐起：还好学校申请下来了，舍不得大家qwq

麦九疯狂走下坡路，HC一票难求，小尹放弃转正申请了留学，她在公司实习了半年，心情不止一点抑郁，父母心疼她，不停劝她不用太拼。小尹也觉得没必要跟麦九耗着。

陈止组在管线的位置尴尬，上下游都有需求给到，平时总扮擦屁股的一方，绩效也不好用数据统计，属于吃力不讨好的小组。当初校招和陈止同批次进来的好兄弟都在各部门担任要职，只有陈止还在当他的小组长。

他们一整个组的人，都是一心一意做案子做产出的老实人，不左右逢源不搞职场小圈子，所以整个组在部门的话语权极低。几个人每次开会都坐在角落，参会人一多就没凳子，得自己搬办公椅过来。

我给你等着：我刚才已经给林老爷发过去了。@六十岁失聪坐轮椅上岗，文斌你休息吧。

我给你等着：忍忍吧大家。我来说可能不合适，但是大家尽量早做准备。

小尹杀心渐起：呜呜呜老大我不想离开你！

班上有东西克我：爹咪……爹咪不要啊！

六十岁失聪坐轮椅上岗：我还想跟你一起退休……

班上有东西克我：你这个梦想可真大，35岁就滚蛋了！老东西！

六十岁失聪坐轮椅上岗：我……爱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妹，破碎的家，刚来这里……什么？N 1？不，我只想老板幸福就好，感谢HRBP今晚的指名……

小尹杀心渐起：大师！我熬不住了，先睡一步qwq

六十岁失聪坐轮椅上岗：哦对了老大，明天供应商的饭局我没法去了，我要去医院看一下荨麻疹，腿上又起了一片，难受死了。@我给你等着

我给你等着：好的。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注意休息。

“六十岁失聪坐轮椅上岗”是陈止组里唯二的男员工，叫向文斌。程序员转岗，能力出众，工作中情绪稳定，不论看到什么傻逼需求都会接下，但他会提问各种需求的必要性是什么，把需求方问得哑口无言。

陈止揉揉眼睛，合上电脑。

他拆开优先级P1的纸箱，拿出q10辅酶和矿泉水，熟练地吃了下去。

又想起什么，在箱子里一顿翻找，找出护肝片吃了。

保健品有没有用不知道，但是吃下去就会感觉明天的命被续上了。

陈止关了灯，躺在床上，倦意铺天盖地像棺材板似的压在身上，让他呼吸困难。

陈止皱着眉，工作上的忧愁和年纪焦虑搅动着他的心脏，他听着心跳声越来越快，出了一身冷汗。

陈止不止一次担心自己会不会随时猝死在床上，就这样翻来覆去了一个小时才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床后，见齐斯文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在客厅打游戏。

齐斯文有些近视，离得近能看清，太远就需要眼镜辅助。

客厅有一个大彩电，齐斯文没事就窝在沙发上一打就是一天。

齐斯文微笑道：“早。”

“早安……不对，午安……”陈止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二点多了。

“嗯，午安。”

陈止还没睡醒似的，揉揉眼睛去洗脸，“哐”的一声，齐斯文吓了一跳，抛下手柄过去查看情况。

陈止捂住额头发出低低的哀鸣，“唔唔唔……”

齐斯文迟疑道：“你头撞到门了吗？”

“没、没……嘶，可能吧！”

陈止这下完全清醒了，太丢人，这把年纪还能撞到门的，含糊不清敷衍了齐斯文，连忙打开卫生间门进去。

齐斯文自然是看到了陈止通红的耳尖，笑了两声，继续打自己游戏去了。

陈止洗漱完，打开P2级别的箱子，跟供应商应酬的服装他早都准备好了。

因为不是公事洽谈，供应商只是出差到X市，跟陈止和向文斌顺便吃个饭，所以不用穿的太正式。

陈止挑了一身偏休闲的衣服，在网上找了一个整齐又清爽的发型，照葫芦画瓢给自己抓了个差不多的。长得太幼稚，只好在发型上下点功夫，让自己显得像个成熟的商业精英。

齐斯文沉浸在游戏里，听到陈止的动静，随意抬头看了一眼，眼睛就移不开了，游戏里的角色被光头小兵一脚踹到悬崖底下都不在意。

陈止将左侧的头发用发夹固定上去，露出圆润小巧的耳朵，侧脸的面部线条柔和，本身也长得嫩，这么一看颇有高中生的味道。

只要忽略陈止那一声带着哀怨的“唉”，一切都很美好，没有一点社畜的死味。

齐斯文好奇问道：“你要去约会？”

陈止垮着一张脸，有气无力道：“跟合作伙伴喝酒。”

“看来你也不擅长应酬，我今晚八点睡觉。”

陈止说：“不会吧，我得十一二点才回来了。”

陈止要见的这个供应商，是出了名的话多，没有边界感。要不是合作太密切，陈止才不想跟那人吃饭。

齐斯文没什么表示，又开始打游戏。

陈止心里止不住叹气，走了半个多小时到地铁口，又坐了一个小时地铁跨越两个区，到达供应商说好的意大利餐厅。

这家餐厅不好找，陈止按着地图上的指引，绕了十多分钟的圈子，才在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发现。

餐厅装潢精致，座无虚席，走廊放置着坠有花朵的秋千，很有情调，有不少外国面孔。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陈止来到二楼的小房间里。天花板悬着一顶暖黄色的吊灯，圆桌是深棕色，很有质感，上面铺着方形蕾丝边桌布。

供应商叫许万风，长得一表人才，站起来寒暄过后，翻开菜单，“我们看看点什么，我第一次来这里吃。”

许万风指着菜单上的几个菜品，用流利的意大利语对着服务生说了几句。

许万风笑笑，语气里有一丝炫耀，“我之前在意大利玩了几个月，多少会点意大利语。”

对面坐着的是他的合作伙伴，陈止必须换上世俗的面孔，应付道：“我只知道你在外国留过学呢，太厉害了许哥！你又会德语又会意大利语，语言天才啊！”

“哈哈哈，哪里哪里。”许万风很受用。

“我最近一直在学法语，给我学得头大的，那个阴阳性把我看得晕晕乎乎的。”陈止苦笑。

许万风说：“法语我也学过，回头我把我学法语的笔记分享给你，你要是有不清楚的直接问我就好！”

陈止开心道：“好呀好呀，许总天生语言学习圣体呢。”

暖黄色的灯光照在陈止脸上，浓密的睫毛低垂着，投下的剪影盖住笑意盈盈的双眼。

许万风喉头动了动，服务生把餐前小菜端了上来，适时打断了许万风的视线。

陈止和许万风聊的愉快，两个人从吐槽同事到最近的房价涨幅，许万风说他刚在S市买的房子，不到一年就跌了二百多万。

许万风不到三十就有钱在一线城市买房，家里还有产业给他继承，做生意只是玩玩。

陈止恭维道：“厉害厉害，许总，能跟你搭上线，我得沾沾你的事业运。”

陈止在外累死累活打拼，赚来的薪水一部分交房租水电，一部分支撑日常开销和应酬，还有一部分存起来以应对危机情况，不禁感慨人与人之间差距真大。

许万风听完一笑，娓娓道出自己的来意。

“阿止，我这边自己成立了一家公司，目前正在招兵买马，你有没有意向？还是干你现在的工作，我不太清楚你们的薪资，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可以给你提百分之二十。文斌没来，不过我也可以保证给他提百分之二十，你们可以商量一下。”

陈止微微一怔。

陈止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许万风心里想，陈止还是一如既往的呆，还蛮可爱的。

许万风继续说：“不急着做决定，我个人还是很欣赏你的。”

许万风跟陈止吃了很多次饭，都是跟陈止公司里的人还有其他供应商，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