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的骨架已经绑好,丝绢也已经覆上,重要的便是画纸鸢了。
摄政王殷熠其人,涉猎甚广,但大多浅尝辄止。
会做和善做是两回事。会点书画和善作书画更是两回事。殷熠踌躇许久,才落了几笔。
“殿下,陛下要纸鸢,您为何画金鱼啊?”
殷熠瞪了崔仕一眼:“做过纸鸢吗你?要不你来?”
“属下只远远见人放过,真没细看过。”
“为什么画金鱼,自然是燕子太难画了。横竖都不是“鸢”,燕子还是鱼又有什么关系呢?”话虽如此,殷熠下笔并不顺利。
但画了快一个时辰,总算是画出了纸鸢的样子。
湘妃竹,霞影绢,摄政王手工做的纸鸢看起来值不了十个铜板。
殷熠搁下笔,疲惫万分,他尽力了。
天空开始澄澈,暗沉的蓝色边缘处有些清透。快上早朝了。
他在榻上眯了一会,便让人更衣梳头。等他这收拾妥当,还要把睡的更香的小皇帝喊起来,一起上朝。
一个月总有二十七八天不是那么想上早朝,剩下的几天想想怎么取消早朝。
也不知是哪个臣子还是皇帝定的早朝,本朝的规矩还是每天都要早朝。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他学富五车,壮志酬筹,他通过科举或者其他升官途径升到一定高位后,那么一直到他致仕的期间,他就彻底不用晚起了。
殷熠当王爷的时候,从不参与早朝。一则没什么国家大事需要他汇报。二则,没有什么重臣他想结交。三则,他真的起不来。
当年睡掉的早朝,多年之后竟以一种不受期待的方式转了回来。龙椅上,他和小皇帝总得醒一个,很明显小皇帝不像那个醒着的。
殷熠困的要死,连拐弯骂他的御史都已经不想搭理了。
待早朝一结束,殷熠便抱着小皇帝回了寝殿休息。
临睡前还吩咐喜盛:“记得叫醒陛下去上课,不是天塌下来的事,尽量不要找孤。”
“是。殿下安歇。”
————————
殷熠迷迷糊糊听到细碎的谈话声:“谁?”
“殿下醒了?”喜盛给他解释道,“于太师来了。”
殷熠睡眼惺忪:“于太师他来做什么?今日也没有他的课啊?”
“于太师说是给陛下来送纸鸢的。”
听到纸鸢两个字,殷熠才将眼睛睁开。只是更想闭上眼睛了,早知于怀音给小皇帝做了纸鸢,他做个什么劲?
“参见殿下。”
殷熠披上外衣,出来见了于怀音:“听说太师来给陛下送纸鸢?”
“昨日左司郎中讲课,陛下听到了些关于纸鸢的诗句,提起了一下。老臣想着不好解释,便昨夜作了一只纸鸢呈给陛下。”
于怀音身旁小厮呈上一个盒子,打开是只精美异常的纸鸢,肥燕的样式,花纹复杂,竹片也弯曲的恰到好处。
于怀音长于书画,看园子就能看出来这位老爷子造诣颇高。
殷熠轻轻抚摸纸鸢:“这么精巧,太师真是费心了。”
“哪里,若是陛下喜欢就好。”
“太师也不要太惯着陛下。”殷熠无奈道,“不过纸鸢这东西竟然是左司郎中提起的,孤还以为是太师讲起的。”
于怀音笑道:“左司郎中喜欢讲些有趣的东西。老臣讲的天文地理和六艺中的数若是窥不得精髓,实在是枯燥的很。”
殷熠轻轻摇头,这种课他上学时定然是头也不回的跑掉,只是不能当着小皇帝的先生这么说: “陛下还小,这个年岁多学一些总是好的。”
于怀音是等小皇帝的,殷熠实在没什么想同他聊的,便决定出宫一趟走一走。
散心啊,殷熠第一次觉得竟也没什么好的去处。
最后决定去殷鲜王府看看鸟。
崔仕去找匠人做风筝了,不过估计也不会比于怀音那只做的再好了。殷熠本想拿自己那只金鱼风筝给殷鲜带去,又想到殷鲜只喜欢鸟,也干脆算了。
殷熠是骑马去的,慢悠悠在街上游荡。
殷鲜的王府并不远,只是路上殷熠瞧见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是决定下马看一看。
三岁啊,没见过纸鸢,大概也没见过什么玩乐之物。
殷熠挨个问价,看着价钱合适,便指到:“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摊主仿佛听到了大生意的铜板响声,手上忙不停地拣起殷熠指到的东西。
“指到的这些都不要。剩下的都包起来吧。能再便宜些吗?”
摊主本想说两句,但他要的比指的多多了,摊主笑的愈深,给殷熠抹了零头。
这些东西说来不少,殷熠便让郑崇先送回宫里,之后直接去昌王府寻他。
想着上次小皇帝自己买本书,还买的讲科举文章的,殷熠决定去先前的书店看看。总不能小皇帝哪日回味童年时,想起的是策论怎么写吧。
店主是个和善的中年人,殷熠便同他打听:“店家可记得前几日有个三岁大小的孩子,最后买了本科举的书。”
“记得,记得,那位小公子很是认真呢,才三岁就知道读科举书,可爱极了。”
“店家可记得他还看了什么书?”殷熠介绍道,“我是那孩子的叔叔,先前估计给他拿钱少了,他只买了一本书,我今日将书全给他买过去。”
“我走过去时,小公子在读《太平广记》中的《南柯太守传》,另外好像也翻看了《述异记》。”
“志怪类的小说啊。”殷熠笑道,“也是,他这个年纪定是对这种神神秘秘的故事最感兴趣。”
“那公子是要?”
“把这两套书都包起来吧。”
“好,这就着人包起来。”
“哦,对了,店家可还记得跟我侄子同行的另一个小公子?”
店主没等殷熠问,便交代清楚了:“记得记得,那位小公子随手拿了一本便结账了。不过倒是翻看了几眼《群鸟图谱》。”
就知道他那个德行。
“《群鸟图谱》厚吗?我今日没戴小厮,若是太多可能拿不了。”
“不厚不厚,我让人给公子绑在一起,公子也可以挂马上。”店家自然不愿意放弃到手的生意。
殷熠掏出块银子:“那便一起吧。”
等到伙计包好时,殷熠接过掂量,着实也不轻。
但买都买了,殷熠还是打算带回去。
“哎,那边抱着书的公子,且留步。”道旁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里面下来一个侍女。
殷熠抱书转头,这是在喊他?
“我们姑娘请你马车一叙。”侍女对他行礼。
他实在不记得他同什么姑娘有什么交情。不过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还是问了问:“你们姑娘找我干什么?”
侍女靠近他低声道:“公子有兴趣当面首吗?”
……
他忽然知道里面的姑娘是谁了。
殷熠抱着书蹭蹭蹭登上马车。
“很少看到这么积极的。”侍女瞪大了眼睛。
马车里歪歪坐着桓王家的那位郡主。
殷熠对着马车里另外的三个侍女道:“退下去吧。”
“这位公子适应真快。”听到侍女窃窃私语,殷熠扶额,扫了一眼殷宁。
“你们退下吧。”殷宁抬手示意侍女。
殷熠将书堆在桌上,自己坐在了殷宁对面,吩咐外面马夫道:“去昌王府,顺便帮我把马也牵上。”
“皇叔。”
殷熠笑道:“刚才没认出来我吧?”
“没,只看皇叔背影甚是俊朗。”殷宁如实回答。
“谢谢你夸我啊!”殷熠无奈道,“我来的时候便见马车停在这儿,蹲点啊?”
殷宁如实道:“书店门口买书的,不说博学,至少也是读书人。”
“你喜欢读书人?”
“不,皇叔,我喜欢好看的读书人。”
可不是,梅惊月和静圆还真符合这两个条件。
殷熠被她逗笑:“你还怪会挑男宠的,都是些有才有志有貌之辈。”
“皇叔,你都说是挑了,不好我挑什么?”
似乎并无错处。
殷熠谆谆教导道:“不过咱们是不是也不能用强权威逼人家呢?否则你也得不到人家的心是不是?”
殷宁盯了殷熠片刻,认真道:“皇叔,我只是看中了他们的脸好看,要他们的心做什么?”
殷熠不由佩服,她竟然逻辑如此清晰。
世家大族里,有些无伤大雅的小爱好很正常,殷熠认知里不伤天害理即可,故而他也不打算规劝之类的,横竖殷熠的好哥哥桓王这位郡主亲爹还活着,轮不到殷熠去管。
不过这样一比,小皇帝要纸鸢的爱好真是清新脱俗体贴人。
昌王府离书店不远,殷熠带着殷宁进去时,殷鲜在逗他其中一只鸟。
看起来那只鸟颇受宠爱。
“你每个男宠都爱吗?”殷熠好奇发问殷宁。
殷宁听了郑重道:“皇叔,我是很专情的,但我专情的并不是一个人。你不觉得这种专情太狭隘了吗?
圣人言,博爱众生,我不及圣人,自然是溺水三千只能取一瓢饮。我也只专情貌美有才的男人这一类人而已。”
殷鲜收集鸟,殷宁收集美男。皇陵一定哪出了些问题。
殷熠想着头痛,只盼着小皇帝能正常一些。
本章无《纪事》,各位除夕快乐![比心]明日也会更新!
(一个小问题,大家很不喜欢孙家人吗,发现那两章点击格外少哎[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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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纸鸢与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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