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市的夏天来得又急又燥。
六月的阳光已经烫得灼人，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人行道上挤满了赶路的上班族，偶尔有几个慢悠悠的游客举着手机拍照——背景里，临江市博物馆的灰白色建筑沉稳地立着，像一块被时光磨得圆润的巨石。
“段老师——！”
年轻女孩的声音从博物馆大厅传来，前台的姑娘踮着脚，冲着门口方向招手：“还有一分钟，您再不来打卡，馆长又要念叨了！”
“来了。”
回应她的声音像玉石相击，清清脆脆的。
“滴——”卡着时限的最后一分钟，一个蓝发的人影飞速打卡后窜进博物馆的大门。
天蓝色的发梢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脖颈右侧的麻花辫扫过衬衫领口。深蓝色的羊耳炸起绒毛，垂下避开空调出风口的强风，头顶上是一对小小的羊角，纯净的深蓝，宝石般折射着灯光。
当然，这年头毛茸茸的兽人，植物成精，都再正常不过了，甚至是长着翅膀的外卖小哥，都已经是寻常风景。
相比之下，更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克莱因蓝的虹膜，纯白色的横瞳，在阳光下像两颗浸在深海里的月亮。
段佯快步穿过大厅，头顶的光圈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右眼下的金十字印纹被灯光照得发亮。
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的卡点依旧如此准，他刷完卡转身，差点撞上蹲守多时的甜品店店员。
“那个……段老师……”人类小姑娘红着脸举起手里的蓝莓味布丁，“今天店里有新品，您要尝尝吗？就是……顺便能不能……嗯……老规矩。”
她的目光一个劲儿往他头顶瞟，眼里几乎要冒出小星星。
全博物馆都知道，该颜值担当的羊毛手感一绝。
段佯蹲下身子，微微低下头，声音里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只许摸一下，你上次揪掉了我好几根毛。”
小姑娘显然是惯犯，眼里没有对面前人颜值的欣赏，只有对手下毛茸茸触感的感慨。
那是一张帅地惨绝人寰的脸，看着甚至不过20岁，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个大学生——如果忽视他拿在手里泡着茶的保温杯的话。
上班总是枯燥的，如果不摸鱼，那人生将毫无意义。
休息室里，几个人围坐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同事林瑜正翘着二郎腿，工作要用的数据单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被乱七八糟地塞到沙发缝隙里：“赌不赌，隔壁市那个新裂隙，秽区净化局那群白袍佬和永夜协会的疯子谁先到？"
“秽区净化局吧。”段佯把包塞进柜子，顺手整理了下头顶若隐若现的光环，“他们最近在争政府拨款，肯定要表现得积极点。”
“我押永夜协会。”林瑜挤眉弄眼，“听说他们领头的新来了个疯批，高杀伤力技能！专挑白袍佬的场子砸。”
段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笑起来时右眼下的金色十字印记被微微扯动，像一枚小小的标志。
七十年前，第一道“裂隙”在太平洋上空张开时，全世界都以为末日来了。
那些紫黑色的裂缝里会爬出各种违背常理的东西——会走动的城堡、倒悬的海洋、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甚至会流出能加快时间的流速的空间。人们成这些被污染的地方为“秽区”有人进去后获得了神奇的道具，也有人得到不可思议的技能，而更多人则永远迷失在里面。
直到“秽区净化局”出现。
传闻这些人听到了神的指引，他们得到抗衡裂隙的超自然的力量，然后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一起。
这个临时组织起来团队的像救世主般降临，他们净化裂隙，收容被污染的物品，在民众心中筑起一道安全的防线。虽然也有人专门成立了“永夜协会”搅浑水，但普通人谁在乎呢？几个组织都抢着进入这些诡异的裂隙，他们只要能继续过安稳日子就好。
尽管这些现象人们至今不知它们从哪里来、原理是什么、该怎样避免，但七十年，足够文明建立起稳定的社会秩序。
人们早已习惯了在裂隙和正常生活之间切换。有秽区净化局的净化队在，哪怕是永夜协会抢功捣乱，亦或者是有疯子主动召唤裂隙，最严重的伤亡一般也不超过十人。
段佯走进鉴定室时还叼着一根棒棒糖，空调冷气扑面而来，冲散了走廊里的燥热。
鉴定台上摆着几件新到的文物，馆长正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亲自检查剑身上的纹路，见他进来，头也不抬地招了招手：“来得正好，帮忙看看这几件东西。”
“好。”段佯目光扫几件文物，直到那本旧笔记时，脑子里突然自动浮现出一行异样的信息：
【未知材质·无法鉴定年代·价值评级：？？？】
又来了。
这种给物品评分的能力是半年前突然出现的，甚至没有具体的名称。那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医生说是误入了小型裂隙。从那以后，他就多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技能，而之前的记忆却一片空白。
博物馆馆长却是开心了，总是让他这个文物解说员去干鉴定师的活。
“您在研究这把剑？”段佯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拿起青铜短剑端详，指尖刚触到剑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新的信息：
【真·青铜短剑·西洲王朝 ·约公元前1200年·历史·展开阅读……价值评级：B】
“真品，这把剑应该是祭祀用的。”段佯随口道，“刃口没开锋，纹路像是某种祷文。可以让送去修复一下。”
馆长眉眼弯弯地看了他一眼：“好小子，就知道你最行了！”
段佯笑了笑：“不过确切的历史有待研究，如果您愿意再给我三天旷班时间……” 还不等他说完，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那本牛皮笔记上。
为什么唯独这个无法鉴定？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伸手拿了起来。
指尖触到封皮的瞬间，一股微弱的灼热感传来，像是被静电轻轻刺了一下。封面上模糊的字迹突然变得清晰了一瞬——
【第七次记录——我成为替罪羊……】
段佯猛地松手，笔记“啪”地一声掉回桌上。
“怎么了？话怎么只说一半？”馆长疑惑地抬头。
段佯定了定神，“没什么。可能是静电。我今晚就把文物鉴定写给您。”顿了一下，他补充：“记得加工资。”
看来有空得查查资料。段佯蹙起眉，看着静静躺着的旧笔记。
与此同时，城东某高档别墅内。
蒋言穿着一身食人大嘴花的卡通连体睡衣，脚踩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手里捏着一颗沾着水珠的草莓，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敲得飞快。落地窗外是私人花园，蔷薇藤蔓爬满铁艺栏杆，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的光。
电脑屏幕上，论坛消息正在疯狂闪烁：
匿名楼主：【求带！A级解密本“图书馆”！30万已备好！保底已刷！】
匿名1：【60%死亡率那个？想发财想疯了！？】
匿名2：【你这也太便宜了……】
匿名3：【但是已经刷保底了诶，下次出高价值奖励很大的，感觉可以考虑一下。】
蒋言轻笑一声，露出满口尖锐锋利的牙，咬了口草莓，甜腻的汁水在舌尖炸开。他单手打字回复：
蔷薇花花花花花：【我来。先说好，遇到战斗环节加钱。有意私信】
发完消息，他懒洋洋地往后一靠，不紧不慢地和发帖的楼主交涉，黑色卷发里一长一短的尖角抵着真皮沙发，左眼下两颗痣像个小冒号，浅粉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电脑光。忽然，窗外传来刺耳的警报声——是白冕庭的净化车正赶往新出现的裂隙。
“啧，又来抢生意。”蒋言嘀咕一句，随即摸出手机，给一个备注为“老古董”的飞天小羊头像的人发了条消息： 【老地方，A级本，三缺一】
五秒钟后，回复来了： 【加班，勿扰。】
蒋言盯着屏幕，磨了磨尖牙。他就知道这只死羊又要拿工作当借口。
段佯无比冤枉，他确实在加班。
闭馆后，他独自留在鉴定室里做最后的检查。几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工整小字的纸被摞在桌边，当段佯手指又一次无意识摩挲那本旧书的展柜时，他终于叹了口气，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蒋言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你那个破班到底有什么好上的？】
段佯慢悠悠地回复：【五险一金。】
发完消息，他最后又看了眼展柜。旧笔记依旧躺在丝绒衬布上，在安保系统的蓝光扫描下显得格外陈旧，既不会发热，也不会出现文字，再没有其他异常。
明天还是申请调去其他展厅吧。
他这么想着，锁上了展厅大门。头顶的光圈在昏暗的走廊里自动调亮了亮度，像盏小夜灯似的照着回家的路。
是专门给oc写的小说，为爱发电。也许文笔会很生硬，勿喷[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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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平凡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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