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嘴角抽抽：“……”还押上韵了。
他本来想的是和姜临一起，各自表演才艺，现在看来，姜临的意思是让他一人扛伤了。
凌逸问他：“你没有才艺？”
姜临点头点头点头：“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是土狗我没有。”
“……”
周围浅浅的围上了一圈看热闹的流浪者。
一个人头马身的半马人抬脚踢了踢地面：“开始啊开始！”
一个袖珍男人伸手从前面熊人的腿上抓住一只跳蚤，扔嘴里嚼嚼：“今天的送水车怎么还没来？有点渴。”
“……”姜临不敢喊了，往凌逸身边站了些。
周围来的流浪者中，和他们两一样是人类的少之又少。
全是从没见过，又或许在话本小说里见过的怪异物种：
由无数眼睛和黏糊血肉构成的一个小人体；人身熊头的熊人；全身皮肤都像蜥蜴一样粗糙且绿的人；穿着衣服的骷髅人；人头机械身的机械人……
就算看的出来是和他们一起的人类，也是很炸裂：
有个人白色头骨都露出一半了，还跟没事人一样吹口哨；袖珍矮人或者超级巨人；有四个并排转动的眼睛的人……
姜临咽了下口水，吐出一口气：“真的没事吗……”他拉拉凌逸的衣服，低声问道。
这真的很恐怖啊……
像是进了地狱鬼城一样……
凌逸故意声音幽幽：“当然有事，表演不好他们就会把我们吃掉。”
“！！！”姜临睁大了眼睛，似乎信了：“凌逸，你一定要好好表演，我是真没有才艺……”
“……？”见姜临竟然红了眼眶，凌逸收了还想继续吓人的话，转而伸手拍拍他的肩：“一旁站着，待会去收钱。”
虽然他不太抱希望，黄昏星系的流浪者最穷最抠门了。
说完，也不跟姜临商量，直接把他往后一推，手里红光瞬浓。
“啊——？！”姜临措手不及，双臂乱挥，大叫着往后倒去。
“澎——”他摔落在地，身体却化作一汪透明水团。
“哇——！”立马引起围观流浪者们的惊呼。
凌逸眯眼凝神，双指轻拢，指尖裹着红光，他手腕翻转，地上的水团就立马呼啸着围着圈子转了一圈。
但是却歪歪扭扭的像一团鼻涕。
凌逸：“……”能不能摆个帅气点的姿势啊？
“啊啊啊啊啊——！！！”水浪盘旋成小圈，圈内渐渐显现出人影，姜临正坐在圈子里疯狂摆手乱叫。
“别叫啦。”有道甜甜的女声从姜临头顶响起。
姜临下意识的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待看清之后叫的更大声了：“啊啊啊啊！！”
他要碎了。
发出甜甜声音的是个男鸟人！
真的是个鸟人！手臂上有大翅膀！脸上有又尖又大的鸟嘴！浑身长满羽毛！还是个就穿了一条裤衩的裸露狂！
顶着一张男性特征十足的脸和躯体，发出甜甜的女声！
还没从鸟人的惊吓中回过神，一旁又传来一道声音：“你好漂亮。”
“呜呜呜……”姜临闭着眼哭，不敢看了。
然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蹭了蹭他的脸，然后是湿漉漉的触感覆上脸颊。
“啊啊啊——！”姜临又叫了，大喊着睁开眼，朝后躲去。
面前是一条黄白相间的斑点狗，舌头舔了舔嘴，开口说话：“眼泪是咸的。”
“……”姜临白眼一翻，绝望的往后一躺，晕了。
刚准备变魔术糊弄人的凌逸：“……？”
他立马上前，一把拉住斑点狗的前腿，面不改色道：“你把我朋友吓晕了，赔钱。”
斑点狗啦啦：“……”就舔了一口就要赔钱？
啦啦撅着屁股往后退：“凭什么？又不是我吓的，是大翔吓的，我是在帮他擦眼泪。”
凌逸便转眼看向身后想趁机逃跑的鸟人大翔：“你站住，赔钱！”
大翔脊背一颤，立马转身反驳：“我就说了句话！他自己晕的！你这是讹钱！”
凌逸冠冕堂皇又咄咄逼人：“我朋友打小就有病，你刚刚突然说话吓到他了，你不该说话的，谁让你说话了？”
大翔眨眨眼睛，愣了两三秒后立马双手掐腰，大声反驳：“我讲话是我的权利！凭什么不让我讲话！”
“哎呦，翅膀收一收，扇到我了。”旁边有人被大翔的翅膀扇到了，捂着脸皱眉，后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大翔听劝的又放下手。
凌逸看着两人的互动，眉梢一挑，思索了一下，决定换个方式。
想挤眼泪未果，放弃。
他开口，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可怜劲：“我们是从2号星过来的，已经饿好几天了，本来想着卖艺来赚点饭钱，但你们把我朋友吓晕了，没有他的帮助我的魔术就进行不了了。”
“进行不了魔术，我们就无法赚钱，那我们就会饿死了，我们真的太饿了，可以给我们点饭钱吗？”
凌逸故意垂着眼尾，说的情真意切，还假装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周围看热闹的人安静了下来，定定的看着凌逸和姜临，眼里似乎闪过动容。
好惨，生病的朋友，破碎的他。
有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绿皮肤女人走近了，伸手递上一枚晶币：“去买点东西吃吧，还在长身体的孩子不能挨饿。”
凌逸倒是没想到会有其他人给钱，但是不要白不要，他立马就接住了：“……谢谢姐姐。”
接过晶币后，他才抬眼朝女人看去。
女人有着一张很精致漂亮的脸蛋，但是那双眼睛却明显不是人类，而是类似于昆虫的复眼。
螳螂精。
凌逸的心理承受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哪怕对面是个粑粑精，他都能为了目的而面不改色的说出：兄弟你好香。
“去吧，那边就有一个茶馆可以吃东西。”女人手里一空，她便伸手摸了摸凌逸的脑袋，轻轻的似安慰。
“……”凌逸突然感觉有久违的愧疚感浮上心头。
不能骗好人的钱，不好。
只犹豫了一下，他就把手里的钱递过去：“我们不要，这不是我们应该得到的。”
“嗯？”女人面上明显一愣，随即笑了笑：“没关系，一晶币而已，多了我也给不起。”
“去吃点东西吧，妈妈要是知道你们在外面挨饿，会心疼的。”
“……”
凌逸点头：“……谢谢。”他眨眨眼想把女人的容貌记住，等以后带着阿星来还钱。
女人又冲凌逸笑笑，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周围人一看到要出钱，立马各自散开了，纷纷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摇头。
“啧啧啧，阿疯今天又在到处找孩子了。”
“真是蠢啊，看到小的就想当人家妈。”
啦啦听着凌逸的卖惨，也于心不忍：“我没有钱，但是可以给你东西吃。”
他们的钱肯定不能用来买东西吃，凌逸立马不客气的张手：“拿来。”
啦啦：“……”
“大翔！你也得去！不能就我一个人遭暗算！”
大翔缩缩脖子：“我最后的食物上午刚刚吃完……”
早知道说一句话要付这么惨痛的代价，他刚刚就应该装哑巴。
凌逸听到大翔的声音不像刚刚那样甜美了，粗狂正常的符合他这身躯体。
他问：“你会变声？”
大翔摇头：“我没有机甲，不会变身。”
“声音。”
“对呀对呀，我会变声~”大翔点头，嘴里发出的是凌逸的声音。
他们需要在这里一个月，肯定有很多需要帮助的地方，人工智能变声器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凌逸笑着：“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喜欢你的声音。”
“！！！”大翔开心了，立马就蹦到凌逸面前蹲下：“那我们是朋友了，是不是可以不赔你钱了！”
凌逸点头。
“凭什么！那我也要和你交朋友！”啦啦立马就挤了过来，甩着尾巴。
“……交什么朋友……”姜临醒了，迷迷瞪瞪的揉眼睛，开口问。
啦啦立马凑过去，舔了下姜临的手：“我要和你交朋友！这样就不用找我赔钱了！”
“啊！卧槽！”姜临又被手上湿糊的触感恶心到了。
凌逸拿着啦啦的嘴，把他塞进大翔怀里，然后把姜临拉起来坐好：“交朋友第一条，不许舔人。”
姜临坐起来了，闻了闻手背，皱着眉恶心：“好臭的大狗味。”
凌逸：“哈哈哈哈……”
啦啦：“那小狗味是什么味？”
啦啦和大翔一起看向姜临，等待下文。
“反正不是这个味。”姜临把手拿远了，“我想用水洗个手。”
大翔和啦啦同时震惊：“用水洗手？！我们都没水喝！”
永夜城的水源是最奢侈的，供给来源是风沙区外面的“南疆边塞”。
南疆边塞和永夜城每周会进行一次交易。
南疆边塞会运来一车水到永夜城，然后从永夜城运回一车“永夜石”能源。
凌逸舔舔唇：“我们已经好久没喝水了，能给我们喝点吗？”
姜临也忍住心里恶心把手放下了：“我不洗手了，我们很渴，喝水就行了。”
大翔嘿嘿一笑：“你们来的太巧了！今天正好是南疆边塞送水的日子！”
啦啦摇尾巴：“我们马上就能喝到水了！记得拿个装水的瓶子！”
凌逸抓到重点，问：“南疆边塞是什么？”
啦啦解释：“我们永夜城会和南疆黑塞每周进行一次水源交易，他们给我们水，我们给他们能量石。”
“今天就是水到的日子了！”
啦啦回头看了眼城门，歪了下头：“奇怪，怎么今天来的这么迟，往常这个点我们都要去排队了。”
“……”凌逸和姜临对视一眼，心里都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凌逸：“送水车是一辆长长的长尾车吗？车头是黑色的，车尾上是银色的车厢？”
“对呀对呀！你怎么知道？”大翔点头。
“……”完了，打劫到麻烦了。
姜临也明白两人惹祸了，凑到凌逸耳边低声问：“怎么办，我们要回去找那两人吗？”
“来水了！来水了！！”
“快去排队！！渴死我了！”
啦啦兴奋的“汪”了两声，“走走走！我们可以去排队喝水了！”
凌逸冲姜临微微一笑：“不用了，估计他们要来找我们了。”
“不管了，先喝水再说。”凌逸站起身看向城门口，朝姜临伸手。
姜临看着凌逸伸来的手，愣了下神，随后抓上，就着凌逸的手站起身。
啦啦跑了出去，大翔解释：“啦啦去拿他的水瓶了，马上回来，你们跟着我走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裤衩里掏出两个空水瓶，递给姜临：“给你们装水。”
“……”姜临突然觉得这水不喝也罢。
谁家好人把要进嘴的东西放裤衩啊！
凌逸伸手接过，也是很嫌弃的“啧”了声：“这不会装过尿吧？”
大翔：“肯定啊。”
“……”凌逸闭了闭眼，忍住想要把瓶子扔出手的冲动。
这是常事，在黄昏星系和洛林星系这两个没有建立官方秩序的自由星系上，这很正常。
活着才是星际流浪者的第一考虑，至于体不体面。
活下来的人就是体面。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也不并不是常事。
反正他在洛林星系是没混到那种程度的。
他在黄昏星系的主要活动范围在2号星，也没有惨到要自给自足。
姜临不死心，想喝水，但是又不想用大翔的瓶子：“还有其他干净的瓶子吗？”
大翔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耶，我们上个月都拿瓶子装过尿。”
“……好吧。”姜临死心了，他拉拉凌逸的袖子：“我们真要喝吗？”
凌逸也不想喝这个瓶子，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条件艰苦，只能喝了。”
“啊——”姜临哭丧着脸哀嚎，顿感人生无味。
体面了十几年的他终于要被摧折了吗？
不————
姜临妥协：“唉，好吧，我尝试。”
啦啦叼着一个盆回来了，摇着尾巴走在几人前面。
排队喝水的队伍已经接起长长队尾，四人也上前排队。
凌逸踮着脚尖，远远眺望放水的城门口。
但是周围围了很多人，只能看到不断放水都车厢，看不到其他东西。
如果他们打劫的真是来永夜城的送水车，那就要小心一点了，万一这车是那两人开过来的，那肯定会来城里找他们报仇。
星际流浪者的要大特征——见且疯。
从不内耗，都是对外发疯。
而且还是个有势力所属地的，肯定更要找他们报复了。
凌逸戳戳大翔的背，问：“那些发水的，是永夜城的守卫吗？”
那些发水的人都穿着统一的黑色服装，腰间别着刀，一看就是有组织的。
大翔点头，花痴笑：“是的，他们是我们永夜城的暗夜守卫者，老帅了。”
他也想当，可奈何没本事，几下就被撂倒了，自保都不行，别提保护其他人了。
凌逸点头，又问：“那这个赚钱吗？日结吗？”
他们现在急缺钱，什么都能干。
大翔：“肯定赚钱呀！但就是不好过，要选拔，今年的选拔日子已经过了，你要等明年了。”
那算了，就在这待一个月而已。
姜临似乎有点神经衰弱，伸手拉着凌逸的衣角，眼神一直紧紧的盯着城门口，生怕一不留神刚刚那两个男人就冒出来。
随着队伍逐渐向前，两人终于能看清城门口的具体情况了。
破案了，他们劫的就是送水车，但是好像没看见那两个男人。
难道休息去了？
休息吧休息吧，别出来。
很快就排到他们了，两人也用瓶子接了水，虽然说瓶子灌满了，但还是量少的可怜，更别说是两个人喝了。
“再拿一瓶吧。”有个守卫给姜临塞了一瓶水，密封好的水瓶。
“！！！”姜临大喜过望，立马接住，道谢：“谢谢！谢谢！！”
终于！可以喝干净的水了！！
“快来人帮忙！把人带去见城主！他们受伤了！找医生去！”城门外传来喊声，伴随着嘈杂的停车声。
凌逸和姜临也听见了，微微侧头瞥去，有意放缓脚步，想听一听他们在讲什么。
“找到人了？！”城内原本负责看水的一个类似于小队长的守卫立马皱眉转身，然后朝外面大步走去。
有几个守卫搀扶着两个伤痕累累的人进来了。
姜临惊了：“我靠？那不就是……”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他们把这两人丢下车的时候还好好的，身上怎么会多出来那么多伤？
恶人自有恶人磨，被对家趁机揍了？
凌逸有不好的预感，拉着姜临走：“先去换身装扮，我们可能要倒霉了。”
多年倒霉的经验告诉他，他和姜临可能被人做局了。
说不定等那两个男人有意识之后，城里就会贴上他们的通缉令。
要出去肯定是不行的，永夜城是1号星最和平，且最容易完成任务的地方了。
啦啦和大翔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突然走那么快，啦啦嘴里叼着铁盆，牙被冰的酸酸，讲不了了话，就看向大翔。
大翔没看他，而是看向快步走的两人，他跟上追了几步：“你们去哪？”
凌逸回头看了眼大翔和摇着尾巴跟上来的啦啦，决定不给他们俩惹麻烦：“别说见过我们，要不然我就要找你们赔钱。”
“！！！”大翔睁大眼睛，不再跟着了，呆在原地：“我们不是朋友了吗？”
“……”凌逸嘴边的狠话又刹住了，转而改口：“对，但我们现在遇到一点麻烦，需要避一些风头，你们别告诉别人你见过我们。”
啦啦跟上来了，把水盆放下，问：“什么麻烦？需要我们帮忙吗？”
姜临突然感觉心暖暖的，不管是对面的这两个一开始印象并不好的变异种，还是拉着他手腕的凌逸。
他感到眼眶湿润，便伸手按了按眼角。
有朋友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
凌逸：“你们别告诉别人你们见过我们，就是最好的帮助了。”
大翔和啦啦并没有听出凌逸话里的刺，只听懂了字面意思，立马就严肃起来：“放心！我们一定帮忙！”
凌逸：“……”好蠢。
他点头，不再多说，然后就拉着姜临迅速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了。
……
“伪装一下，把标志性东西都拿了，把头发也遮住。”
凌逸拉着姜临在一条巷子里停下，走近前方的垃圾堆，蹲下后开始翻找。
姜临虽然不太想把垃圾套在身上，但他也知道情况紧急，必须这样做。
姜临把身上崭新的冲锋衣脱下，捡起地上的一件破布袍子，臭烘烘的，还冒着小飞虫。
“咦，好恶心啊……”他迟疑了，不想穿，要不裸着吧？
凌逸捡起一件已经成一条一条的破布披风披上，把身上的皮衣遮住，劝姜临：“穿上吧，穿的惨一点，就不会被注意到了。”
一眼看到姜临扔在地上的冲锋衣，他“啧”了声，开口：“你有病啊？把自己衣服脱了干什么，你也不怕被传染上什么疹子。”
“穿上又不会热死，而且又不是挡不住的。”
黄昏星系的很多星球都是黄沙漫天，荒原为主，能挡住风沙的长袍和披风是这里最常见的服装。
“哦哦。”姜临反应过来，立马捡起冲锋衣穿上，然后才把那个臭烘烘的长袍套上。
他看电视里的伪装都是要脱掉自己衣服的。
一套上衣服，凌逸就感觉自己像是在粪坑里滚了一圈似的，浑身都裹挟着恶臭味。
凌逸又拿起一条已经发黄的长布，冲姜临招手：“过来，把你头发搞一下。”
他披着披风，连帽一带就能挡住头了，但是姜临的袍子没有，而且他这一头秀丽卷发又十分出众，太招摇了。
“……”看着凌逸手上已经臭到发黄的长布条，姜临迟疑了一下。
“快来，没时间了。”凌逸直接上前，自己动手了。
凌逸随手抓了几把姜临的头发，然后用布条随机缠住，绑的特别丑。
他淡定开口：“嗯，挺好看的，很完美的伪装。”
“我们待会去地下黑市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让我们赚钱的，卖艺肯定不行了，太显眼。”
再怎么伪装，他们都和这些原居民有很明显的差异，要是正被贴上通缉令了，保不齐就会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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