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作为还存有灵力的神使竟然会被区区一个鬼打墙给困在原地。他们试过各种路线始终转来转去回到原点。
布下法术的妖鬼似乎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也了解什么东西能困住他们。洛玄一借助树干翻身来到树冠,眼前竟然一片迷蒙,全部都让浓雾遮了去。
“出不去么?”洛轩宸仰头看得脖子疼,见他无功而返,灵力也奈何不了,况且追赶黄皮子消耗了许多,本来就被封得所剩无几的灵力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洛玄一从树梢跳下,缓缓摇头,“出不去,不信你自己去看。”
“不去。”他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去上蹿下跳四处乱跑。
“那你有什么解决方法么。”洛玄一毫不在意地靠着树干,仿佛眼下困境和他没多大关系。术业有专攻,脑力运动倒不如让文神来做,虽然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愣头青。
“倒也不是没有,就看你能不能走。”洛轩宸偶然从民间听到的说法,就是一探二步三回头,意为想好再走万事需谨慎。
他甩出原先那道符箓贴在洛玄一身上继续道:“符箓在身无论多远都能到你身边,你且向前走,我替你引路。”这符虽耗费灵力,可胜在省力还好用,挂在一个行动速度快的人身上带着走比起自己走可是快上不少。
洛玄一转头便知他又动了手脚,往背后看却什么都看不见,他心中疑惑不解,眼神来回在他和自己之间晃悠,随后悠悠开口:“你自己没有腿么?”
“你说对了。”洛轩宸干脆坐下来,给予极大肯定,顺带挑眉示意对方,“走啊,愣着做什么?”
“拿我当什么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洛玄一暗地里不断念叨,脚上却很诚实地跟着对方说的来,可惜第一步就出了错。
还真是毫无默契的搭配,洛轩宸分明说的朝西,他转头向了东去,结果走了半天还是回到了原地。
“你自己看看,周围黑成这样,连点月光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辨方位?”洛玄一干笑两声恨不得把人拎起来好好看一圈。“坐着说话不腰疼。”
就他们这般狗见了都摇头的默契程度,怕是能在这里困上十天半月。
“往那里。”洛轩宸低头沉默许久忽伸手指向右面,不忘再嘲讽一句,“方位认不清,你这巡夜巡得也不过如此。”
洛玄一默默翻个白眼,依旧照做,这人嘴毒不是一天两天,不习惯也得习惯,再不济回头找个机会打回去,公报私仇罢了。
待人走后,洛轩宸才垂眸掀开衣摆卷起裤腿,将盒药膏慢慢抹在膝间,这是登神前在凡世受的伤,可惜他早已记不清是因为什么而受伤,现虽治愈却也留下后遗症,时常疼痛得厉害。如今有药神临行赠与的膏药倒也没有以前那么痛苦。
周围黑沉沉并不好辨认,树木丛生几乎紧紧贴在一起,中间只留下极小一条道,勉强能容得下一个人在其中行走。
走出一段路来他眼前渐渐一点银白越来越近,果然又要回到原点。洛轩宸依然在树下坐着连眼睛都不睁就知他靠近。
“转头,回去。”
“哦。”洛玄一听话地向后望去,转身再次原路返回,来时路竟然没有先前那般暗沉。不多时脑海终传话又响起。
“回去。”
“嗯。”
一连三次,其间不断折返,渐渐他的耐心也被消耗差不多时,周边植被稀疏,光线也明亮起来。洛玄一脚步逐渐慢下来,直到掀开挡在面前的枝叶,一片开阔平坦的地方出现在眼前。
他真的走出来了。
“怎样?有时多听听民间说法也是好的。”耳边刮过一阵轻风,洛轩宸忽地出现在他身后,继而又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几眼,先前那东西又不见了。
“你知道有东西趴在你肩上么。”良久洛轩宸忽然开口,还是说了出来。
洛玄一神色微怔,随后挥挥手毫不在意道:“注意到了又如何呢,没在你身上让你失望了?”
“嘁。”他不屑地冷哼一声别过头。
这树林倒也奇怪,刚离开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可没走出两步忽地远远看到一座宅院,远观规模也不小,他们慢慢靠近,正对的铜门绿环狮头威严,青瓦高墙,朱红缎带随风缓缓摇晃。其后红灯笼竟然亮着两点灯火,院中却是死气沉沉。
“方家大院,怎会到此处?”这外墙陈设太过于眼熟,洛轩宸记性好,才见一下便认了出来,远离于其他屋舍独自矗立的宅院在他印象中只有方家大院。
洛玄一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说不出,他也见过,没记起来也没多大印象,只怕是说出去还遭嘲笑。
两人盯门口半天,气氛正寂静时这铜门像是被人从里面拉了把,“吱呀呀”沉重地开出条缝来。
透过这点罅隙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洛玄一将手握拳又舒展开,若是里面有些棘手东西以他现在的状况处理起来够呛,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得不谨慎。
可老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舞到了他们面前那这事也许就是冲着两个人来的,如此说不准里面有离开的关键。
原本还打算翻个墙探查一番,想来都打算入这局,还有什么害怕的,何必再多浪费体力。他瞥一眼洛轩宸,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转而上前两步一把推开铜门。
门内院落宽敞,此外还有座漆木大门,两侧挂灯笼,檐下红纱随风舞动。他们方才跨入门中,这铜门便似被阵阴风吹动般再次“吱呀呀”发出噪音,随后猛然一声紧紧关上。外院空旷,风四处乱撞钻入袖口顺着脊背慢慢爬上来。
“挺好,来都来了。”洛轩宸终于说话,忽觉有些寒意浑身都不舒服。或许在这扇门后面还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谁知道呢。
“你去还是我去。”他道。
“你去。”洛玄一毫不犹豫,自己没这义务总是冲在前面。都带人一路了也该自己稍微休息会儿。
***
内院门缓缓打开,顿时浓烈的香烛气萦绕鼻尖,红纱帐朦朦胧胧,供桌上贡品却已经长上霉点,这里似乎进行了一场什么仪式,不过刚到一半就被打断,随后再也没有人来收尾。
地上凌乱地躺了两排纸扎人,不是缺胳膊断腿就是胸口见底的抓痕,无一例外的,这些纸扎人都被朱砂点上两点鲜红的眼睛。
在这香烛中似乎又一种怪异的味道传来,洛轩宸脸色一沉,眼神冷厉上前一把扯掉半盖在一边的红纱。
这下手劲大,直接将竹竿一同扯了下来,他反应快后退一步躲开,可正在弯腰拎起纸扎人洛玄一没那么幸运,竹竿正正好好砸在身上。
“你做什么!”洛玄一吃痛放开纸人转头质问道。
洛轩宸眸中寒意未能消减半分,抬手指向角落,“自己看。”
“看什么。”他顺着手指的方向再次转头,面前一片赤红,其间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散发怪味,个头不小,像人形,但被红布包裹一时间看不清是个什么样子。
洛玄一将手放在袖中思量片刻,抽出缩得个头短小的灼尘,手头灵力缓慢流转,灼尘登时燃起赤红火焰灼烧手腕。
“!”他没想过这火焰还会烧到手上,这阵钻心似的疼痛传来他险些没把灼尘给扔出去,结果就算放手也仍不下,仿佛被紧紧咬在手中。
好在短暂的疼痛后灼尘周边火焰熄灭化作刻印,瞬间长大数倍化作一柄几乎比人高的长枪。枪头长而利,连接处一朵金莲盛开,枪身黑亮,其中赤红色刻印不断流转。
“没说还要认主啊。”
这灵器还真是比新的还新,起码千百年没人用过的灵器才会要认主,平日里要什么没什么的明崖还真舍得,他心里念叨。
“要做什么就做,别说没用的。”洛轩宸忽然打断他继续观察这阳纹长枪,方才这火焰险些没连他一块烧了去,还好躲得快。
“哦,这么刻薄干什么。”洛玄一使劲将捅他一枪的心思压下去,抬手枪尖挑起红布。只听得“刺啦”一声,红布竟然直接从中断裂,里面包裹着的东西骨碌碌全部掉了出来。
看清眼前是什么东西后两人对视一眼,“什么东西?”
“让我看这玩意你有病吧!”洛玄一转手满脸嫌弃地将挂在枪尖的破布甩了出去。
在那红布底下赫然是堆积了许久的食物,早已腐烂变质,除去成团肆意生长的霉点就是趴在上面大快朵颐的蝇虫。
“不对……”洛轩宸轻咬指尖,摇头回答。“不是这个,分明有另一种味道,像是肉类腐烂的味道。”
“那你找呗。”洛玄一略感无语,召唤灼尘还提前吃了苦头,结果翻出来这样一堆东西,白费他精力。
洛轩宸不再多说话,转身绕到供桌后方,闷头掀开内侧红帐,里面暗沉沉一片,只有星星点点的烛光。
“若我找到怎么说。”许久,洛轩宸忽然掀开半边红帐探出头,神色依然半死不活。
“你说什么我做什么,行了吧。”见他侧身让出些位置,洛玄一也不废话,掀开走了进去。但眼前的一切让他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红帐中掩映的是数十具尸身,中间一男一女嘴巴都被红色的丝线缝了起来,身着嫁衣,直挺挺并排躺在一起,而其余胸口无一不是赫然一个血淋淋大洞。他们临死前似乎都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张大嘴,双目圆睁,神色极为骇人。
这表情,和那书生方秦一模一样。又因为时间原因这里萦绕了一股浓烈的腐臭,他们忍不住捏住鼻子。
难怪说这方家没人进出,死完了还有人走动那不更可怕了。
“红烛红帐和尸首……适合闹鬼。”洛玄一捂着口鼻瓮声瓮气道。眼看洛轩宸见到这般场景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根本不在意。
“你看到这些就这反应?”
“有问题么。”洛轩宸无所谓地耸耸肩,闻到气味的刹那他心里大概就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倒是方才打赌的事儿他更在意一些。“你说的,要是有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算你狠。”
“是你太单纯。”他久违的发笑,是发自心底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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