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这样就可以了？”
Linda按照夏悸说得，把穆晓整顿到床上盖好被子，握着还没回温的冰凉的手，不安地一遍遍问着。
“你真的是III等吗？防护罩消失后只要外界环境适宜并且不受攻击，很快就能从保护模式中醒来。”
“……因为弊端很多，已经没人使用了。”
“这样啊，”夏悸惋惜地感叹着，用着老人回忆自己年轻时的意气风发的稳重语气叹息，“毕竟是探索初期设的技能，看来现在已经过时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能控制我的超维晶体？
“夏悸，我的名字。”
“！那个神学领域的新星作家夏悸？”
“啊啦~没想到我这么有名。看来你也对神学感兴趣？”
“只是一个基督教徒的本能罢了，人总要有个信仰。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Linda静静凝视着穆晓，她轻轻拨动对方脸旁垂下的黑发，内心深处充斥着连本人都不曾发觉的执念。
“神救不了众人，现在的我只为一人而活。”
“真意外，我以为你会是坚定的护神者。”
“不觉得不公平吗？善良的人总要承担更多，而渐渐习惯的人们却把它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最终，生老病死里他们没一个是受到祝福的，留下的只是不久就会被忘却的崇高和一声惋惜。与其祈祷这样虚无的神，不如多看看现实，我会用这双手守护珍惜的人。”
“噗——”
夏悸低头捂着嘴，努力忍着不发出笑声，耸动的肩膀却暴露的一览无余，Linda看着眼前奇怪的人，她自认为很认真的在说话，到底为什么会笑成这样，难道她的话很可笑吗？
“啊抱歉抱歉，”夏悸擦去眼角的水，嘴唇依旧忍不住上扬，“神听到这些应该会很伤心吧，不，说不定现在正伤心着，只是想想神那种可怜样就心情很好。”
“奇怪的Drew。”
“？”
“感觉和其他异能者很不一样。”
“那个……好像有什么误会。我不是Drew的人，啊~当然，也不属于Mana。”
“现在是想掩盖身份吗？因为我是Mana？”
“不不，是真的，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所以你只要知道我不是敌人，同样，也算不上朋友，只是和穆晓有些交情所以才帮你。”
“你和晓…和姐姐是什么关系……”
Linda低下头攥紧手，虽然很轻微，但夏悸敏锐地听出了话语间的不安，以及……嫉妒。
心知肚明的夏悸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即便是没有眼白的眼睛，也挡不住他端庄、帅气的脸庞，他身体突然上前。
“非~常~特~别~的关系哦。你知道的吧，那种。”
含笑的眼睛，温柔又甜蜜的语气绝对是九亿少女的梦。
“那种是……”
“就是这种啊。”
说着，夏悸轻柔地抚上Linda脸颊，手指在耳垂处摩挲，用恋人间极其宠溺的眼神注视着对方，脸缓缓靠近，就在额头即将碰到时，Linda忽然感觉握着的手传来一股力道，紧接着是一声细微的略带痛苦的呻吟。
“呃！”
“姐。”
只见床上的穆晓眉头紧皱，闭着的双眼没有睁开的迹象，看起来像做了什么噩梦。
“不要怕，我在这。”
Linda回握被抓住的手，轻轻安慰着。似乎感受到了那份包裹着的热度，没一会儿，穆晓渐渐平静下来。夏悸看着昏迷的穆晓，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眯起的眼睛里露出几分玩味儿，只见他话题一转。
“异能者的洗礼仪式知道吗？”
“是每个新人和超维晶体结合的那个过程吧。”
“对，但Drew和Mana略有不同。”
Linda有些意外的看着夏悸，似乎很想问他一个既不是Drew也不是Mana的人是如何知道的，但她只是沉默着听对方说下去。
“Drew和Mana可以说是两个善恶极端，但人性再恶真能保证内心深处没有软肋吗？”
“……”
其实Linda并不是没有思考过这点，包括现在也是，她想尝试利用这点唤回原本的穆晓。
“听说过吧，‘杀人机器’，这个称号形容他们再适合不过。所谓机器，即脱离人类情感而存在的东西。为了让Drew更好的完成暗杀任务，任何一丝怜悯都会成为绊脚石，这就是‘人性’，也是必须抹杀的存在。”
Linda无法再保持淡定，“你的意思是！”她瞪大眼睛看着夏悸，表情开始扭曲，一个非常糟糕的猜测在等着她接受。
“清除感情。”
夏悸清冷的声音如一块巨石砸在Linda身上，不可置信、悲伤、愤怒……种种情绪交织一起使她脑子乱成一团。她和穆晓的那段记忆，那份感情，樱花树下的誓言，这些就像怎么搅都搅不匀的水泥一样，沉重又混乱。
Linda攥紧拳，骨头遭受碾压而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为什么…要这样……”
凭什么，她的姐姐要遭受这种事，变成一个麻木的木偶。
“是她自己的选择。”
“不可能！！！”
“晓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可恶的Drew！一定是Drew干的！竟敢把姐姐变成这样！”
“中心区超维晶体识别的能量波是不会骗人的。”
Linda心里一咯噔，不再说话，确实，候补名单上的新人不是平白无故选出来的，每个新人都事先通过了中心区的巨型超维晶体的检测，确定他们的善恶度符合入界标准。只有极善和极恶之人才能加入Mana和Drew。
“不，姐姐她……”
“你真的了解她吗？八年的空白期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你一点都不清楚吧。短短八年能彻底改变一个人。”夏悸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在耳畔响起，如恶魔的呢喃细语，甜蜜又罪恶。“一切都变了，现在的你是Mana，Drew就在眼前，维护和平捍卫正义，是时候履行职责了。只要解决她，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不是还有其他人吗？仔细想想，一个和你姐姐很像的人，然后把穆晓的一切都忘了吧。”
带着魔力的话语不断重复暗示着，Linda的超维晶体在夏悸的诱导下幻化成锋利的短剑握在手中。
“很好～就这样慢慢的，对准心脏。”
夏悸勾起嘴角，比起嗜血成性的教唆犯，此刻的他更像一个无邪的孩童开心的笑着，一个助人为乐的小孩，为自己能帮到他人而开心的笑着。
剑的尖端在碰到穆晓的前一刻停下，Linda无神的眼睛里有什么在闪烁着。
“……不是的，”
她手颤抖着，视线逐渐对焦，
“这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我想守护，想生活的地方……
“是有你在的世界。”
即便Drew是你的选择，就算别人都说你是杀人机器，但是我听见了啊，善良的你，心在滴血，谁说你没有感情，明明哭得这么伤心，如果这是违背意愿的事，那么就让我来阻止你吧……
Linda的眼神恢复了以往的光彩，她在穆晓的额前虔诚吻着，就算八年过去，但只有一点，是她最清楚不过的。
“我的姐姐，是个宁可牺牲自己也不随意伤害别人的人。”
夏悸被眼前少女坚定的决心触动着，千年前的某个记忆阀门被打开，他最终只得深深叹口气。
“第二天统治者拉斐尔被私欲迷昏头脑，拒绝治愈人间千万生灵，使人类遭受近百年的病痛折磨。万人歌颂天使的仁慈，殊不知善良的存在同样能摧毁他们。”
“希望你不会成为下一个‘拉斐尔’。”
夏悸意味深长地朝Linda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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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da走后室内重归于静，夏悸坐在床缘晃着腿，视线漫无目的地盯着桌上的绿植，许久，缓缓开口。
“已经走了，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穆晓。”
“……”
被点破的穆晓没再隐瞒，平淡地睁开眼，
“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还不确定，所以稍微逗了逗她，果然做‘噩梦’时你已经醒了。”
穆晓没有说话，她手缓缓放到胸前，掌心下传来心脏有力的跳动，她抓紧胸前的衣襟，
“奇怪……好奇怪……”“为什么不杀我，明明是Mana。”
“血缘的力量？”
“血缘？因为我是她姐姐？”“无法理解，如果接到任务，我可以毫不留情地杀了她，即便那是我的妹妹。”
“你当然不会理解。”夏悸笑到，像个耐心讲解的老师，“这叫亲情。是你没有的东西。”
“想听刚才那个故事的前传吗？”
对夏悸突兀的话题转变，穆晓既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她已经习惯了对方时不时讲的那些西方神话。
“被**冲昏理智的拉斐尔，令深爱的对象成了天界罪孽深重的存在——堕天使，它无法原谅自己。从而犯下无数罪行，只为和深爱的那位成为一样的存在。”
“令人困惑的行为，成为堕天使它能得到什么？不过是让情况变得更糟罢了。”
“哈哈哈，”夏悸捧腹大笑，“是啊，就是爱情哦。”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一直帮你呢，这就是友情吧。”
穆晓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的玩笑，嗤鼻一笑，“你只是太无聊了。”“虽然不知道友情是什么，但我们间似乎并不存在这种东西，不是吗？创主大人。”
“真伤心呐~”
“雪山的偷袭者…是你吧。”
夏悸嘴角上扬，没有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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