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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廉薇再次陷入了之前的那个梦。

这一次,她不光能听到那两个人奇怪的对话,她甚至还能看到一些隐隐约约的光,不是一片混沌的斑白的那种,而更像是一个接近于半瞎的高度近视能看到的那种。

“你醒了?”一直和猴子嗓说话的那个人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廉薇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影。

“你是谁?”廉薇问那个人。

“我是你的朋友。”那个人说。

骗子。廉薇心中无比确信这人就是个骗子。

“可是我不认识你。”廉薇说。“我是死了吗?”

“可别说这么晦气的话,你没有死,你是活过来了。”那个人说。

“你叫什么名字。无常?”廉薇问。

“别拿那么晦气的名字叫我,叫我范有救。”那人说。

“……”廉薇觉得这位无常老爷脑子有点不够用。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这个名字不是临时编、临时改的,我就叫范有救,我爹姓范,我才姓范的。”那人又说。

“范无咎的爹难道不姓范吗?”廉薇问。

“那谁说得准呢。”“范有救”说。

“我年纪还小,我还不想死。”廉薇诚恳地说,“你放我回去吧。”

“你刚醒过来,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先休息会儿吧,休息好了就明白过来了。”

范有救一双冰凉的手拍了拍廉薇的手背,廉薇被那手上的温度冰得骨头发冷。

范有救说完这话之后,就站起来要走了。

“等等!”廉薇叫住了他,“你别走,先把我放回去。”

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范有救又折了回来,他凑近了廉薇,廉薇虽然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还是能感觉到他凑得很近,近到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

这人居然真的是个活人!

但是廉薇根本顾不上为此感到高兴,她有些惊慌地质问那个人:“你要干什么?”

范有救突然捏住了她的脖子,强烈的窒息感让本就眼前发花的廉薇直接晕死了过去。

“休息一会儿吧。”

廉薇最后只听到这么一句话。

廉薇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自己就又换了个场景。

身体晃晃悠悠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翻滚,耳边嘈杂得很,环视一下四周,一群戴着口罩帽子的人正在围绕着自己忙活。

对了,发生了车祸。她终于从奇怪的幻觉中清醒过来,回到了现实。

“我妈妈呢?”廉薇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刚刚还在自己旁边的母亲,想问别人,结果一张嘴就被口中的鲜血呛到了。

“妈妈在这儿。”母亲还是听到了她想说的话。

“你没事吧。”廉薇握紧了那只抓住自己的手。

“妈妈没事,你要坚持住。”母亲在哭,廉薇听得出来。

“嗯,刚刚有无常来接我,我没走。”廉薇说。

“对,谁来接你你都不要走。知道吗?”

母亲焦急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廉薇都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可还是强撑着回了一声“好”。

廉薇的意识没有消失,医生把她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然后一路送到抢救室,这过程中发生的一切她都清晰地知道。

手术室的无影灯很刺眼,但廉薇却没有闭上眼睛,就直直地看着那白晃晃的灯光。

手术的感觉和廉薇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听别人说,麻药一上,人就会睡死过去,但是廉薇没有。

她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是醒着的,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新奇。原本她以为刀子划过皮肉的感觉会像切豆腐一样顺滑,结果并不是,比起切豆腐,那种感觉其实更像切苹果或者梨子。

然后,她恍然想起来,在案板上切猪牛肉的时候,刀切开一根根肌肉纤维的感觉也不是顺滑的。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廉薇突然想到了一件让她害怕的事情,她还有意识,那是不是说明,麻药快要没用了呢。

她怕疼,她怕医生发现不了她已经醒了。

于是,她拼尽了全力,想向身边的医生护士传达自己醒了的这条信息。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她都没有张得开嘴,也没能动得了自己的手指。

幸运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直到手术结束也没有。

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她听到了医生和父母的对话,情况似乎并不乐观,因为她听到了父母的哭声。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那两人泪点低,他两的泪点一向很低。

在病房待了许久,廉薇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的意识仿佛陷入了“无法休息”的困境里,只能被迫地清醒着,被迫地听病房里滴滴作响的各种仪器在肆意喧闹。

仪器声节奏稳定,稳定地吵着廉薇的脑神经,让她的脑膜紧绷着发疼。

不知这么煎熬了多久,耳边的仪器声突然变了,在乱掉的仪器声中,廉薇眼前的画面逐渐溶解,她又一次来到了“范有救”所在的世界里。

廉薇开始明白过来,似乎是只要自己在现实的世界里失去了意识,她就会在这边这个世界醒过来。

再次在这边这个世界醒来,廉薇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视力。廉薇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廉薇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光线非常昏暗地房间里,房间里有一盏灯,有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廉薇坐着,穿着一身古装,廉薇不懂服装形制,分不清那人到底是哪个时代的人。

“你是谁?”廉薇问那个人。

“范有救啊,忘了吗?”那人回过头来。

这位范有救很年轻,也没有长舌头和高帽子,五官端正,细看也算是清秀俊气。只是气质不太行,流里流气的,不像靠谱的好人。

“你真的不是来索我命的无常吗?”廉薇问。

“不是。”范有救说,“你放心好了,你的命好着呢,死了都有人豁出命去救你回来。”

范有救的话说得酸溜溜的,廉薇不知道他到底想阴阳怪气什么。

“我妈妈?”听范有救的话,廉薇只能想到自己的母亲和父亲。

“啊?”范有救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你妈妈?”

“愿意救我的人是我妈妈。”廉薇说。

“呃,哦,对,是的,你妈妈。”范有救干笑着点头。

廉薇看得出来,他是在嘲笑自己。廉薇懒得和他多说什么。

“如果你不是无常的话,那你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廉薇问。

“这儿?”范有救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抬手推开了一扇木窗。

廉薇一开始都没发现那黑咕隆咚的墙上还有一扇窗。

耀眼明媚的阳光照进屋里,把屋里照得亮堂堂的,这里居然意外的很整洁干净。

“这儿是我家,就在白岭南麓。好山好水好风光。”范有救站在窗边吹嘘着说。

窗外确实能看到山水,但是廉薇此时没有心情去看。

“这儿不像阴曹地府。”廉薇说。

“这本来就不是阴曹地府。”范有救白了廉薇一眼。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你又是谁?”廉薇问。

“我……你就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吧。”范有救说。

“救命恩人?你又不是医生。”廉薇不信。

范有救靠在窗边的墙上,抱着双臂看廉薇,他眉头锁得很死,眼中有困惑和惊讶的神色。

“你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范有救问她。

“我什么都记得。”廉薇说。

“那你当年是怎么死的?还记得吗?”范有救又问。

“什么?”廉薇十分惊讶,当年?怎么死的?这说的什么跟什么?

“你一百多年前就死了,不记得吗?”范有救说。

廉薇才满十五岁不多久,一百多年前就死了这种话未免有点太荒诞了。

“我是回到了上辈子吗?”廉薇半是疑问,半是自言自语地说。

“哪有什么上辈子。”范有救干笑着说,“算了,看样子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先休息吧,等你身体再恢复一段时间,看看还能不能想起来以前的事。”

范有救说完这话之后,廉薇立刻就两眼犯晕起来。廉薇起初觉得这样的反应证明了范有救这人有问题,但是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了,她的头晕和范有救的话之间真就只是巧合的问题。

在两个世界间来回几次之后,廉薇就确定了自己最开始的想法——当她在现实世界失去意识的时候,她就会来到这个世界,而当她在这个世界感到头晕和不舒服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她要在现实世界苏醒过来了。

在第三次来到范有救所在的这个世界的时候,廉薇已经能下床了。

范有救的家的确如范有救所说,是一个风光很好的地方。

这是一处坐落在山脚下的大院子,廉薇被安置在院子南面最靠外的一间小院里,在廉薇住的小院后面还有层层叠叠好几道院门,在这些院门的最后面,是一片湖泊。这片湖泊包围着整个宅子,只留下南面一侧是土地,听范有救说,那片土地也是他的,他打算有时间就把院子扩建到那片土地上。

湖泊里的水来自西北方几里之外的山间瀑布,院子里的人说,范有救平时就住在瀑布上游的一处宅子里。

范有救允许廉薇在这处住宅里四处走动,廉薇最远的一次,就是走到了湖泊那里,但没来得及多待一会儿就因为晕倒而被人送了回来。

第六次在这个世界醒过来的时候,廉薇又见到了范有救。

范有救带人到这边量土地,实行他院子扩建的计划。

廉薇爬上房顶,看他们忙活。

范有救发现了坐在房顶上的廉薇,便过来跟她一起坐会儿。

廉薇想起了初到这个世界时的事情,于是心生好奇,问范有救:“除了我之外,是不是还有一个人受了伤没醒?还有一个说话声音很像猴子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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