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晏脑子还没转过来圈,远处传来一声脆响,好似玻璃质的东西碎裂的声音。
“滚开,老子想怎样就怎样,你们管得着吗?”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在扶晏耳边此起彼伏组成一曲杂乱的交响曲。
“滚,都给老子滚!”
伴随着怒吼,一股很大的力将房门关上,一位与葭秋一样的婢女被踹了出来,她愣了片刻,迅速挣扎着爬起,跌跌撞撞地跪在门边,哀求道:“道长,求您跟奴婢去吧,夫人还在等着呢,道长。”
屋内再次传来吼声:“滚,听不懂人话吗?这么早来叫人,走开!”
扶晏看了眼空中快要悬在正中的太阳,面露怒色。
都快正午了,还叫早?
对着一个姑娘撒气,也配称作除魔卫道的道士?
他忍无可忍,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帮婢女讨个公道。
在他动身的前一刻,一只手挽住他的胳膊,侧身用力一甩,将他往后退了两步。
扶晏正在气头上,对此火气更是烧得更旺,正要释放却瞥见了手的主人,又硬生生憋下了火气:“宁无舟,拉我干什么?”
“怕你一时冲动,把整个山庄都给烧了。”
扶晏没好气地说:“我属火的,见谅。”
一般来说,被主人请来的人,理应先遵循主人的意思,再者有情况也会提前告知,这还没见到主人,倒先碰上个不讲理的家伙。
真扫兴。
他紧拽着宁无舟的宽袖,甚至捏出了好些褶子:“我们为何不去帮她?”
宁无舟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扶晏埋怨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冷血无情。”
“做事得给自己留条退路,不是无情,而是自保。”
宁无舟说完没多久,一位围观的人实在看不下去,气势汹汹地站了出来。结果两人扭打在一起,连拉架的都没有,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两人自觉没脸,只能灰溜溜的下山了。
目睹了全过程的扶晏撇撇嘴,坚持道:“我脸皮厚,就该我去收拾他。”
宁无舟听闻,赶忙顺毛:“下一次,下一次。”
他们跟着葭秋回到了昨日的老地方——正对着大门口的一处空地,门口多了两个石狮子。
扶晏侧头大略扫了眼人群,却见今日的人数与昨日相比,竟大打折扣,几乎少了一半还多!剩下的人群里,还有一些人是特意来向周夫人告辞才离开的。
除去这些人,仔细数数,留下来的不到十人。
天呐,这速度,扶晏感觉自己离一百两银子又近了一步。
不多时,大门关闭,周夫人姗姗来迟。她先是目光扫过众人,叹了口气:“不过是冲着银子来的罢了。”
扶晏:?
周夫人接着又说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带着几名婢女关门闭户,驱鬼一事正式落在了寥寥几人肩上。
扶晏瞧着周夫人离开的方向,总觉不妥,明明是自家山庄的事,却显得毫不上心,实在令人费解。
宁无舟拍拍扶晏的肩膀,示意他跟上来:“走吧,这事与我们无关了。”
扶晏扫了一眼其他道士,压低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咱们就这样坐享其成?不像你的风格。”
宁无舟疑惑地“嗯”了一声,反问:“你我会驱鬼吗?”
“不会。”
“那一百两银子会落到我们手里吗?”
“呃……”扶晏迟疑了片刻,不太确定:“可能不会吧。”
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美事?
宁无舟左右张望,一屁股坐在一块石板上,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招呼扶晏过来:“所以说啊,事情不是我们办的,银子也不是我们拿的,这算哪门子坐享其成?”
扶晏一时语塞。
坐就坐吧,还特意挑了一块雕刻着精美纹理的石板,扶晏不得不怀疑,他就是存心逗自己玩。
看样子,**不离十了。
扶晏没理会他,只是站在他身旁,分析道:“据我所知,你的银子都被我花光了,你也需要银子维持生计,但我看你不慌不忙,是已经发现了线索,还是认定他们解决不了?”
自己所想被扶晏猜了个遍,宁无舟坦然道:“两者都有。”
一群糊弄人的道士,平日里装装样子挺在行,做法用的道具也是一个不少,但碰上了棘手的事,屁用没有。
至于线索……
宁无舟装作不懂的样子:“你说的线索是何意思?”
扶晏用指尖戳了他一下,翻了个白眼:“还装,刚看到告示的时候,我以为是人心作祟,做了亏心事才会觉得有鬼,来到了才发现,是真的有鬼。”
他想了想,又道:“比起‘鬼’,我更倾向于称它为‘魂’。”
宁无舟缓缓点头,突然发难:“你怎么知道的?”
“我……”
扶晏愣住了,看到宁无舟眼中得意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诓了!
他该怎么说?难道要实话实说是感受到的?
普通凡人有这种能力?
昨晚他到达房中并未躺下睡觉,而是确认四周无人后静心凝神,才在山庄内察觉出一丝气息。
类似于“魂”,却又不完全像,是介于“魂”与“鬼”之间的东西,扶晏自己也不太确定。
但这事如何与宁无舟解释?
扶晏停了一会,灵机一动:“这还用问?我们俩心有灵犀,你怎么想我便怎么想的。”
宁无舟对他道:“你不是不懂符纸吗?”
“什么?”
“是因为符纸。”
说着,宁无舟从袖口取出一张符纸,递给扶晏:“这符纸黯淡无光,颜色都变成了黑色,是被破坏过的符纸。一般来讲,魂类惧光,没有哪个魂会冒着魂飞魄散,还要继续缠着山庄不放。”
“看这图案,忽略颜色后,和我们上山途中看到的符纸丝毫不差。”扶晏道:“会不会是人为?”
毕竟他也未感应到强烈的戾气,不至于害人。
宁无舟看着道士们做法,道:“有可能吧,不过现在不急。”
扶晏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事做了。”
话罢,宁无舟起身之后,径直走向摆好物品、摆开架势准备做法的道士,看他那表情,不似是去帮忙的。
扶晏心中一紧,叫他:“宁无舟,你别……哎!”
嘴里的“冲动”二字还未出口,就见宁无舟捡起地上斜放的桃木剑,拿在手中掂量了两下,手臂向后,猛地向前刺去,直指道士的咽喉。
扶晏傻了眼,心提到嗓子眼,不假思索地朝着两人的方向跑去。
桃木剑的剑身稳稳停在道士的咽喉前,剑身一横,只需一拉一割,道士便会喉管破裂,性命不保。
千钧一发之际,桃木剑停住了,紧贴着道士的皮肤,看的扶晏大气都不敢出。
别再银子没挣到,先去官府坐坐了。
宁无舟杀了人,那自己算什么?帮凶吗?
不行!
扶晏大喊:“宁无舟!”
喊声清晰地传进耳中,道士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一幕吓得冷汗直冒,他下意识动了动咽喉,立刻感受到桃木剑带来的压迫感,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我……我……你……你……我……”
宁无舟替他道:“你是不是想说‘你要对我做什么?’”
道士不敢看宁无舟,一个劲疯狂点头。
宁无舟抬起另一只手拦住扶晏,给他使了个放心的眼神,继续道:“崔明赫,有点道德心好吗?”
嗯?
真认识?
崔明赫身子一颤,手中的东西掉落,碎了一地,脚步慢慢往后退,接着猛地向后一撤,捂着咽喉侧头看去,喜极而泣:“宁……宁无舟!你怎么在这?”
宁无舟放下桃木剑,面无表情:“为了银子。”
崔明赫:……
他小声道:“我就随口客气一下,你还当真了。真没想到啊,宁大侠居然也有缺银子的时候。”
崔明赫“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揽住宁无舟的肩膀,道:“咱们分开的时候你说啥来着?哦对,你说你的银子够你潇洒一年,这才几个月没见,银子就花光了?”
真没礼貌。
宁无舟挣脱他的手臂,退到一脸懵的扶晏身旁,纠正道:“我们那不叫‘分别’,是‘分道扬镳’。今日碰面,纯属意外。”
崔明赫紧追不舍,转身绕到扶晏另一侧,隔着扶晏对宁无舟说道:“呦,一向清高的宁大侠,不想见我还来打乱我做法,你这不是故意找茬嘛。”
又怂又想逞口舌之快。
宁无舟似是没听出他话中的嘲讽,神色淡然:“你自己也说了,都几个月过去了,我怎么知道你何时学会驱魂的?”
他笑了一下,突然提高音量:“还是在……坑蒙拐骗?”
崔明赫闻言,赶忙环顾四周,见其他道士未留意这边,才放下心来。
他双手抱臂,也不急:“就算我是坑蒙拐骗,你也脱不了干系,不仅是你,你身边这位连话都不会说的小朋友也一样跑不掉。”
扶晏:?
不会说话?小朋友?
这家伙脑子被驴踢了吗?不熟说什么话?
扶晏一下子闪到宁无舟另一侧,怒骂道:“你脑子有病吧?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小,还觉得我不会说话?论年龄,你喊我太爷爷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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