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脚步声回荡，由远及近，欣长的身影出现。
此人乌发及腰，骨相优越，睫羽下所藏金瞳散发幽幽寒光，微微抬眸望向烈日，身上的白西装衬得整个人腰细腿长，他的手上还拎着一个皮质大包。
驻足半秒，身后便有喘息传来。
“神龙大人，等等！”
睛凡转身，只见一只三足鸟正扑腾着没毛的翅膀朝他扑来，最终滑倒在他脚边。
它费力起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睛凡，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卡片。
“大人，您的人界身份证，您忘记拿了。”
睛凡牵起唇角，那双狭长凤眸微微眯起，接过身份证，“真是好孩子，替我和你们主上说句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空荡的大殿中扬起一股暖风，“吾收到了，去吧，记住，身处凡界要遵守人类法则，切勿显露龙身。”
随着声音消失，眼前的场景越来越远，白洁的大殿正在离他远去。
那散发着白光的高大建筑就这样消失，取之而来的是一片沐浴在晨曦下的森林。
“真是个啰嗦的老家伙。”睛凡轻嗤一声，从地上薅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往前走。
晨露的气息令他安心，他已经半月没休息了。
半月前——
江南地区发生一起令人匪夷所思的山脉断裂事件，各地记者争相报道，希望得到一手资料。
不乏有附近的吃瓜群众探头。
睛凡混在其中，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
作为九重天的神龙，睛凡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身处凡界，脑袋里的片段模糊且凌乱。
后腰处的疼痛一时令他胡乱摸了一把，就这一下便慌了神。
自己的龙骨，不见了。
一怒之下，龙尾劈断了半座山脉，巨大的地震将睡梦中的人们震醒。
他睁眼，站在能俯视一座城市的断崖处。
慕然回首，顶崖的风吹拂他的乌发，升起的烈阳笼罩着他，亮的人快要看不清。
“刷——”的一声。
铺满青苔的石头上只留下一株狗尾草，很快便被风吹落，消失在崖下瀑布中。
花朵被二楼泼下的水打得七零八落。
“喂！老李头，不要把你洗过脚的臭水浇到我的花圃里！”一个围着围裙约莫二十岁的女孩举起来扫把就要冲上楼算账。
睛凡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破败小楼，又退出去重新看了看门牌。
花川公寓，就是这里。
睛凡的穿着过于引人耳目，二楼的老头喊了一声，“房东，门口有人找！”
闻言，女孩停下手中的动作，整理了一下衣领换上了温婉的笑迎到门口。
睛凡蹙着眉，“这里是花川公寓？”
“是，帅哥，你要租房吗？”
“有人要我来的。”睛凡打量大门内小小的花园。
“你是不是叫睛凡？”小姑娘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什么。
“对。”
房东将他领到一楼的一间屋子里，一边介绍自己。
从房东嘴里睛凡得知她叫李兰。
“有人替你交过钱了，在这里签字。”
睛凡接过圆珠笔，极其潦草地在纸上签上他的名字。
李兰拉开已经掉漆的木制抽屉，从一串钥匙里挑挑拣拣，“这是你的钥匙，保管好，哦对了，那人只帮你交了押金，月租的八百房租，水电一个月一百，一共九百月末记得准时给我哦。”
睛凡眉头蹙得更深了，“房租还得我交？”
“我不管，反正月末九百必须一分不差到我手上，况且你已经签字了，违约双倍罚款哈帅哥。”李兰将合同收好，就领着他上了楼。
水泥楼梯坑坑洼洼，旁边也没有扶梯，每走一层头顶就有微弱的灯光突然亮起。
睛凡有些后悔，他当时就应该转身回去找那老家伙算账。
来到三楼，李兰将钥匙插进锁扣。
“啪嗒”，门开了。
与外面的水泥地不同，屋内干净整洁，白色瓷砖和墙面显得屋子亮堂温馨。
“还不错吧，这可是我精心装修过的，”李兰自豪地叉腰，“钥匙给你我就先走了，我住在你楼下，有事敲门。”
带上门时李兰还指了指楼下，圆溜的眼睛透出些许笑意。
送走李兰后睛凡走进了卧室，随着电灯开关按下，昏暗的卧室全貌映入眼帘。
令他惊奇的是，这竟然还有电子设备。
他将手里的皮包放下，拉开椅子将电脑打开。
好在半个月里小仙童教了他不少东西，人类社会竟然已经进化到数字时代，着实有些令龙震惊。
睛凡照例登录账号打开论坛，听闻小仙们都喜欢在这里吃凡界的八卦，虽半月未果但睛凡依旧希望在这里找到龙骨的线索。
翻了半天，睛凡的眼睛酸涩起来，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滴滴滴滴滴”，论坛页面突然震动了一下，睛凡重新将视线分给屏幕，顺着红点找到了震动来源。
是半月前他发帖求助龙骨线索的帖子，底下有了评论。
-网友：老王专业鉴宝，直播账号187****52
直播鉴宝……那是什么。
带着疑问，睛凡敲了两下键盘。
很快又有了新的评论。
-池雨不吃鱼：直播鉴宝就是最近很火的线上鉴宝，申请连线就可以让别人看看你手里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猪猪女孩：@池雨不吃鱼我也知道，不少人那宝贝拿出来一听十几万，我都眼红了，什么时候我也能拿出这种宝贝。
宝贝？
睛凡眼珠一转，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凡：怎么搞直播？
……
睛凡白皙修长的手指从键盘上放下，重重呼了一口气。
还没来得及休息，突然，响起敲击玻璃的声音。
窗帘拉开，一只丹顶鹤正站在窗台上，嘴里还衔着一封信。
睛凡马上将它放了进来。
“神龙大人，这是主上要我交给您的东西，请务必看完之后销毁。”
睛凡拆开，信纸上详细介绍了睛凡的人界信息。
手掌燃起烈火，在丹顶鹤眼前将信纸连同信封一同烧为灰烬。
丹顶鹤见任务达成，低下头鞠了一躬便穿过墙壁消失在视线中。
睛凡瘫回凳子上，消化了一下身份，不由苦笑，还真是悲惨的人生。
来不及伤感，当下他必须早点找到自己身上缺失的东西。
当电脑上出现睛凡自己的脸时，他知道自己成功打开了直播。
一开始并没有水花，只有误入的路人。
但似乎是睛凡这张雌雄莫辨的脸起了作用，评论区热闹了起来，还有不少人点了关注。
【网友1：你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啊。】
【网友2：朕怎么从未见过你。】
睛凡见时机差不多，便开始介绍自己。
“我这个号专门直播鉴宝，如果你有宝贝，可以连线上来让我看看真假。”
此话一出，评论区纷纷表示惋惜。
【网友2：什么！这么伟大一张脸偏偏直播鉴宝，太可惜了！暴殄天物啊！】
【网友3：你是男的！！！算了，男老婆也是老婆！】
睛凡紧盯页面，希望有人能连线。
等是等来了，净是一些上来骚扰他的。
在他又一次掐断一个猥琐男的连线后，窗外开始聚集乌云，雷电翻涌。
睛凡的脸色很难看，默默想着再连最后一个，要是不行他就另辟蹊径。
按下同意连线，对面镜头里出现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约莫四五十岁。
戴着稳重的黑框眼镜，头发和衣服打理得一丝不苟。
“您好。”
睛凡见终于连到一个正常人，心中怒火降下去大半。
男人将镜头翻转，“您好，我这有块钱币，可以看看吗？”
“侧面拿起来我看看，”睛凡眯起眼，“赝品。”
男人得到否定的答案似乎并不气馁，移动了镜头，转到旁边，“这是我女儿最近寄给我的一块金条，您给看看是不是真的。”。
那是一块说不上光滑的金条，甚至起了点绣，有些雾蒙蒙的。
“真金子，”睛凡开口，但眉头却紧巴巴皱起，表情严肃起来，“翻过来。”
世人不知，龙有阴阳眼。
睛凡看清背面是，他确信自己的猜测没错。
这金子上有条人命，而且是新鲜的。
细细密密的红气从金子里散出来，顺着男人的手腕向上。
“你先把金子放下。”睛凡深吸一口气。
男人不明所以还是照做。
“我且问，你这东西确认是你女儿给的？”
“是啊，今天刚到的，快递箱都在。”
睛凡拉开了点距离，“你镜头转到自己那边。”
下一秒，一张鬼脸就这样贴在镜头上，睛凡冷静地眨眨眼。
“可能有个噩耗要告诉你。”
男人不明所以，“难道金子是假的？”
“不，金子是真的，但给你寄快递的人不是你女儿。”
男人更懵了，“也许别人帮我女儿寄的，我女儿最近一直说很忙，连我明天大寿都不回来，这没什么奇……”
“因为你的女儿已经死了。”
睛凡眼见着眼前的父亲瞳孔骤缩，下一刻脸色难看，“你怎么咒我女儿，她今天还和我发过消息，你什么人啊要这么咒我女儿。”
镜头那边的女鬼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凑到镜头前。
“你女儿叫白素素，长头发，双眼皮，眉毛有疤，是小时候出去玩磕到花坛上留的。”睛凡抬眸将女鬼的外貌说了个七七八八。
“胡说八道，我要告你侵犯别人**！你给我等着！”说着，男人匆匆下线，表情略显慌张。
屏幕上又只剩下睛凡的脸，他随意扫了眼评论区，大部分都在嘲笑他招摇撞骗。
窗外劈下一道惊雷，黑云挡住了下午的烈日，与夜晚无差。
“喷我的人，你们都小心别被反噬。”
直播被他终止。
一道接着一道的雷声砸下，大概持续了十分钟。
睛凡按捺心中的怒火，拿出手机播下幺幺零。
“喂，这里是警察局，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话筒传来好听的男声。
睛凡开门见山，“有一位叫白素素的女士死了，身上穿着白裙子，长头发，右侧手臂有疤痕，应该是被绞死的，脖子上有乌青的痕迹。”
“……先生，请您说明一下地址。”
房门被敲响，门外李兰和两位民警。
领头的警察染着一头红毛，出挑的身高和优越的外貌让睛凡多看了他两眼。
没想到对方被他盯得垂下眸子，耳垂隐隐泛红。
直到被身后的老警察拍了肩膀，红毛浑身一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亮出身份证件，“睛凡先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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