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顺着刚才的路,走到了庄园别墅门口。
“我成功了。”
四人刚刚在门口站稳,德莫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德莫说:“邪恶的庄园主终于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可是……他所犯下的罪行,我得替他承担。”
“我要替他还钱。”
“可是我没有钱,怎么办……我没有钱替他还债。”
“他和那些人签字画押,如果没有在七天内还清所有的钱,庄园就会被他们收走。”
“……不行,安吉尔和女儿还在这里!我不能让他们把她们带走!”
“她已经很累了,不能再受任何折腾。”
“可是……我真的没钱替他还债,而且……我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这些年来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总是觉得无力、头晕恶心。他为了我能继续帮他搞钱,居然帮我请了医生。”
“好心假意。”
“医生说,我的病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没有办法医治,我只能等死。”
“他还说,我是幸运的,我得了这个病,能活到这么大已经是奇迹了。但我没剩多少天了。”
“七天已经进入倒计时,我能还清债务吗?”
“安吉尔……”
德莫的嗓音到底为止。
四人听得出来,德莫的嗓音已经有些虚了。
俞白沉默不语。
他感同身受。
虽然他没有像德莫那样,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但那种无力感他明白。
他记得很多年前,自己忽然突发病情,父母连夜带他去医院。他记得那时候天很黑,路上很安静。
汽车在马路上飞驰,他好像只是短暂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的走廊里了。
他迷迷糊糊,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一盏接着一盏快速划过,最后好像进了一间房间,然后就没有意识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事发突然,谁都没有做好准备。
他是被口渴醒的。
他意识模糊,不知道自己是在家里还是在医院里,只知道当时口渴,想要翻身去床头柜上拿水喝。
也是因为这个动作,他看见了站在病房门口的父母,和医生。
他不记得也听不清楚当时医生说了什么,只知道最后父亲把手搭在了母亲的肩膀上,母亲则是抬着手,好像在擦眼泪。
“俞白。”
灵瞳低沉的嗓音让俞白从记忆中回了神。他偏过头,稍有些疑惑地“嗯”了声。
灵瞳见他脸色有些不太好,问:“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俞白摇了下头,嗓音依旧清冷,却有些哑:“没有。”
阿奇沃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帮德莫还债吗?”
卜特尼思特:“我觉得我们还是先进到别墅里看看吧,说不定有任务或者线索之类的。”
她说完转头看向俞白,寻求俞白的意见:“俞白你觉得呢?”
俞白似乎没有在听。
“俞白?”卜特尼思特又喊了一声。
俞白:“啊?嗯。”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怎么心不在焉的。”
俞白缓过神来:“没有。走吧。”
俞白说完自己先快速进去了,三人留在原地,卜特尼思特有些疑惑地转头看着阿奇沃乐问:“他怎么了?”
阿奇沃乐哪里会知道,只能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下灵瞳:“你问他啊。”
卜特尼思特看向灵瞳。
灵瞳说:“走吧。”
卜特尼思特:“……”
四人进到别墅里。
别墅入户厅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整体装修风格更加偏老式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周围灯光太暗的关系。
大厅有些挤,或许是因为放了太多家具的关系。
通过门口的光线,几人看见大厅长桌上、茶几上似乎放了一些书本和纸张。那些书本纸张已经发黄,上面黑色的笔迹大多数也都看不太清。
阿奇沃乐抓起其中一张纸,看了几眼说:“账单。”
“欠债还钱的账单。”他末了补充。
忽然,大厅墙角的喇叭里传来电流声,接着,德莫的嗓音从喇叭里传出来。
德莫说:“我替他还了一部分钱,那些债主们看我可怜,允许把花园留给我。”
“我真的尽力了,真的拿不出更多的钱来还债了。”
“花园留下来了,安吉尔,或许我马上就能来见你了。”
“可是,花园这几天似乎不太对劲。”
四人纷纷抬头看向墙角的喇叭。
就听见德莫说:“有一天晚上,我迷迷糊糊间听见花园里似乎有动静,我跑出去看,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第二天,当我再去花园的时候,花园里居然长了一棵树。”
“那棵树好大好漂亮,树冠就像晚些时候的云朵。上面还结出了一颗又大又漂亮的果子,不过样子好奇怪,有点像人的心脏。”
“这些天我一直在忙碌于还债,已经好多天没有吃东西了。我于是迫不及待把他摘下来吃了,很甜,我很喜欢。”
“但是我时间不多了,再喜欢,也吃不到了。”
“安吉尔,我很快就能来陪你了。”
“我又去见了医生,打算让他帮我看看我还能活多久。我希望在我死之前,能尽量去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或者……用我的身体去做医学研究。这或许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医生给我安排了很多检查,我一一做完,等待医生的答复。”
“医生说,我的病好了,检查报告显示我身体很健康。”
“我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是不是什么步骤出了错,或者,医院的设备坏了?我这样问医生。”
“医生也觉得很奇怪。照理说我再过几天就要死了,现在各项指标却显示我很健康,死不了。”
“医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问我这些天有没有做什么,我回答没有。”
“我这些天一直在忙,除了帮他还债之外没有任何时间去做别的事。”
“那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呢?”
德莫本就活不久,但是他确实是活下来了没错。
四人忽然想到了之前山间小馆帕特说的话。帕特说,世界上成功活下来的就只有一个人,神秘庄园庄园主,德莫。
所以很显而易见了,德莫吃下去的,是生命树果实,而花园里的那棵古树,就是生命树。
但这又和德莫还债有什么关系?
“啪嗒”一声,似乎是锁开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几人转过头,循着声源望去,就见旁边的一扇门开了。
门后面是一条窄窄的楼梯。
这条楼梯和猎人家那条通往地下室的颇有几分相似,但这楼梯是木质的,还透着一种很微妙的气味。
……有点像尘封了许久的某样东西,被人忽然间打开。
当然也有可能是时间太久了的缘故。
这里毕竟是类似于密室逃脱一样的场景,而且看起来,似乎用了很多年了。
俞白说:“上去看看。”
四人顺着楼梯上楼。
这里似乎是书房。
不过也太小了。
阁楼或许更加准确一点。
这里全是书。
“呲呲——”
角落里的喇叭传来动静,下一秒,四人就听见了德莫的嗓音。
喇叭里,德莫说:“世界上流传着一种传说,说很多很多年前,有一个濒死之人走进大山里,想在山间安静地离开。却走到一半的时候,在山的深处发现了一棵参天巨树。”
“那棵参天巨树几乎望不到顶,疯长的枝桠几乎贯穿整座山。”
“树下坠落了很多果实,颜色很梦幻,形状却很诡异,有点像人的心脏。”
“那人捡起一颗果实吃了下去,之后就靠着那棵树打算安静地离开。但神奇的是,第二天,那人却感觉浑身有力。”
“我知道这个传说不太靠谱,但上面描述的,不就是花园里的那棵树么?”
“后来,世人给这棵神树取了个名字,叫‘生命之树’。”
“因为它能给将死之人带来希望。”
“生命之树……”德莫想着,“对了!我可以用果实来卖钱!这样我就可以还债了!”
“可是果实只有一颗,还被我吃了,我怎么卖?”
“对了,藏书阁应该有记录,我可以去那里找找。”
喇叭里的声音到此为止。
……原来这里是藏书阁。
阿奇沃乐收回视线,看着三人,说:“简单明了,开始找吧。”
四人分头行动。
之前说了,这里本来就不大,所以自然而然的,里面的东西就不会多到哪里去。四人很利索,很快就找到了一本记载了生命之树的古籍。
倒也不是厉害,而是这本古籍和周围的所有书都格格不入。
除非瞎了,不然很难看不见。
灵瞳个子是四个人中最高的,毫不费力就把古籍从书架上薅了下来。
这本古籍大概经常被人翻阅,没什么灰尘,只是整体有些破破烂烂,但还算结实。
灵瞳动手翻开古籍。
密密麻麻全是画。
……这倒也不错,起码通俗易懂。
灵瞳翻过一页又一页,最后总结如下:
想要得到生命树的果实,需要有人献祭自己。
俞白怔了一下。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股劲全部涌入他身体里一样,闷、沉、晕……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四人位置挨得很近,灵瞳很简单就察觉到了俞白的异常。他偏过头,问对方:“你怎么了?”
阿奇沃乐和卜特尼思特看过来。
俞白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他转身,往楼梯口走。
三人一脸蒙,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只好跟上去。
四人走到楼下,就见管家老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入户厅里。
来得正好。
俞白看见对方,心说。
他径直冲到管家老先生身前,揪着对方的领子,咬牙切齿般说:“德莫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管家老先生眼睛依旧似睁非睁,语调依旧温和:“请随我来。”
管家老先生领着四人来到一扇刻有碎裂玻璃纹路的门前。
德莫就站在门口。
俞白几乎是冲上去,硬生生将德莫转向自己的。德莫整个人似乎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等他开口,俞白抢先一步:“我父母在哪里!”
这下德莫完全愣住了。
同样愣住的,还有灵瞳、阿奇沃乐和卜特尼思特。
什么意思?
灵瞳忽然想到,俞白的父母来了神秘庄园。
但这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么?为什么俞白会有这么大反应?
出神间,他感觉到了手中的古籍。
俞白曾经说过,他小时候身体不好,一直去医院,但是却查不出来是什么病。俞白的父母觉得可能是什么污秽之物附了身,所以去寺庙里求来了那条手链。
保平安用。
……
灵瞳忽然意识到什么。
走廊尽头,德莫似乎想要开口说话,但奈何俞白依旧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他们在哪里!告诉我!”
阿奇沃乐:“俞白你——”
“你闭嘴!”
阿奇沃乐:“……”
俞白恶狠狠地看着对方,过了片刻,德莫终于开口:“我不知道你父母在哪里,你先放开我。”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那对夫妻!十多年前来的!”
俞白说后半句话的时候,攥着德莫衣领的手紧了下。这也让德莫看见了他左手手腕上的手链。
德莫震惊地看着手链说:“这条手链……”
“想起来了?”俞白的嗓音里似乎带着笑。
但那不是笑,而是对他来说,知道自己父母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后的崩溃。
德莫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生:“你是他们的孩子?”
俞白笑了。
可是德莫却说:“孩子,你怎么会来这里?”
俞白愣了一下。
身后的三位也跟着愣了一下。
什么叫“你怎么会来这里”?
俞白似乎是冷静下来了一点,携着不太确定的语气问:“你什么意思?不是你发送的邀请函,让我们来的庄园里调查古树的?”
德莫:“是,我是发了邀请函邀请访客来庄园,但是……但是我从来没发给过你啊!”
俞白揪着德莫衣领的手倏地松了。
“你什么意思?”
德莫说:“我发送邀请函的时候,特意避开了你,你是不可能收到邀请函的。”
“我认识你的父母,他们向我说过你。他们很爱你,所以为了完成他们的遗愿,我特意在发送邀请函的时候,避开了你。”
“孩子,你的邀请函是从哪里收到的?”
这一问题倒是问住俞白了。
三人听了个大概,阿奇沃乐说:“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或者说根本没给俞白发邀请函,但是俞白确确实实收到了邀请函。”
阿奇沃乐说着停顿了一下,“难道闹鬼了?”
这一路走来确确实实发生了太多奇幻的事情,现在看来闹鬼这个说法似乎非常有可能。
几人似乎没有再要讨论俞白的邀请函是怎么来的这个话题。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走廊里安静了几秒钟,德莫忽然开口,扶着俞白:“孩子,看着你健康长大,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俞白闻言看着德莫。
德莫说:“你和你父母一样,都很聪明。我设置这个游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贪婪的人知道,凡事做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些代价或许大,或许小,但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
“那些获得果实的访客,他们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才不管什么代价不代价的,我只要得到生命树的果实’。我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看透这个游戏真实的意思。”
“你的父母看透了这个游戏的本质,但还是毅然决然地决定献祭自己,换你健康平安。”
就像灵瞳一样,即使知道危险,但还是要保护你。
因为他们都爱你。
……所以你并不孤独,因为你被爱包围着。只是有的爱你看得见、摸得着,有的爱你看不见摸不着,也听不见。
俞白低下了头,余光忽然注意到手腕上的手链。
他其实猜测过,也早就做好了打算。但是当事情降临到头上的时候,还是会晕。
“我能……看看他们么?”沉默片刻,俞白终于开口。
德莫:“当然可以。”
他开了门,俞白擦了下眼角。灵瞳从身后走上来,抬手覆上俞白的肩膀。
俞白看了他一眼,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没事。”
门开,德莫让出道,俞白往前迈了迈腿。
他几乎是下意识往前迈腿的,因为他太想他们了。
几秒后,俞白才完全走进漆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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