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闹剧。”纪瑶下意识去撩头发,戴着手套的手指却隔绝了她的触觉,她还是没习惯藏在面具之后。
纪瑶问零:“寻常遇到这等场景,会如何解决?”
“以前的百晓阁威名赫赫,尚且无人胆敢上门挑衅,今天是头一遭。”零秉公答道。“哪怕是朝廷的敕令,也会特意遗漏这里。”
“不过,属下打听到,这地方的县衙是新官上任,不懂规矩。”
“哦……”纪瑶思忖着,一下接着一下地抚掌,声音陡然尖利冷淡下来,“那便今夜去教教那小县衙规矩罢。”
百晓阁防守密不透风,无数影卫遍布四周,那些官兵们在门口僵持了一整天,连大门都没进得去,然而命令在前头,他们也不敢擅离职守,只能干守着。
殊不知,这里都主人早在无声无息中离开了。
“上任阁主出行也是这般的不讲究么?”纪瑶道。
原因无他,只是零直接用小身板把她扛起来,就瞒天过海溜了出去,不出几息,便到了县衙府外,纪瑶便被零动作粗暴地丢到了地上。
“历任阁主都天赋异禀,无需下属们代劳。”零道。她的态度毕恭毕敬的,语气里却摆明了有几分不屑。
“原是我不配了。”纪瑶一笑,正事当前,也没再追究下去,拍拍灰尘站了起来,发现她们这是在一个小门这里。
“后门?”纪瑶叹了口气,“后门也好,免得人打扰。”
“不,您错了,这是茅房。”零道,“请您低声些,以免暴露。”
纪瑶气的有些想笑了:“……所以,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给县衙教训这些事,属下们去做就好了,阁主何必亲力亲为。”零面无表情道。
“很好,整挺好的。”纪瑶弯了弯唇。
她们的举止,就好像压根没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这时,一个影卫出现在墙头,低声禀报道:“事已办妥,县衙同意明早撤人。”
“好了,阁主,可以回去了。”零朝着纪瑶伸出了手去,却被纪瑶打落。
她一愣,也不顾纪瑶的愤懑,直接把纪瑶扛着就走了。
回到阁里,纪瑶心情依然是五味杂陈,闭门不出,也不见人。
零此遭的自作主张,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她这个阁主当的名存实亡,也是憋屈的很。
翌日一早,门口围着的朝廷的人都退下了,闹事的百姓也不见踪迹,好像重新又恢复了太平。只是这太平来的如此短暂。
“阁主,可以进来吗?”零在外面敲着门。
纪瑶在室内阅览着举国之下遍布的眼线递来的消息,这其中随意一抓,就是各国价值千金的机密。
有的秘密应该被揭露,有的秘密应该被永远埋葬。
这里面有人以性命为代价,向她求取一个消息,也有人向她求取捕猎别人性命的消息。对照着行事总纲,纪瑶将这些只有阁主才有资格过目的消息分散到各地。
如同散播无数只蜘蛛幼崽,在全世界编织着一张共同的蛛网。
这,就是百晓阁。
“你行事,何时需要问过我的意见?”纪瑶故意阴阳怪气地揶揄她。
零行事愈发放肆了,她知晓纪瑶底细,不怎么信服纪瑶,常常先斩后奏。对此,纪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没到动手的时候。
零自然听得出来,却也心安理得地推门而入。
她将一封请柬递到纪瑶手中,道:“皇宫里送来的,请您过目。”
“哦?这是……皇后寿诞。”纪瑶抬起眼皮,赫然看到熟人的名字。“是孙妃,还真是位故人啊。”
当初她们几位妃嫔在后宫内勾心斗角的,和纪梦争宠,到最后,竟然还是孙妃当了这皇后,令人恍然如梦。
一页纸笺从请柬中滑落,飘在纪瑶眼前。
她侧眸一瞧,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零道:“这位是当今圣上的九皇子,才貌双绝,小小年纪便是储君了。他有要事求见阁主。”
“不见。”纪瑶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跟那个皇帝有关系的事情,她恨都来不及,又怎会接见他的儿子?
“可是,”零欲言又止,道:“这位九殿下是侍郎祁汜的学生。”
乍一听到熟悉的名字,纪瑶抬起头,“祁汜回来了?”
上一次见到,分明还在隐世。
“祁汜的本事,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他也是个危险人物。”纪瑶在纸上画了个圈,把祁汜特意标注出来。
她拧眉苦思,暗道:“他此刻回来,许是有别的阴谋诡计。”
只是不知道,这皇宫里,还有什么是值得他牵挂的。
这一步棋,以她的身份,只能进,不能退。
“那九殿下如何处置?”零问道。
“让他进来吧,我要和他单独聊一聊。”纪瑶放沉声音,显得高深莫测。
“遵命。”零退下了,片刻后,领进来一个衣冠楚楚的少年郎。
少年衣着华贵,点缀着金玉,肩膀上挂着披帛,看起来俊美非凡。
“你便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百晓阁阁主?”九皇子殿下直言不讳,放肆地打量着纪瑶。
“呵呵。”纪瑶低声笑了下,按动身边开关,那位九殿下的手脚顿时被禁锢住。
他脸上出现一丝慌乱,道:“你想谋反吗?刺杀皇族,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明明是殿下难得雅兴,来我这小破地方作客,怎的,不满意啊?”纪瑶缓缓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九殿下倒也没想到,这百晓阁的主人竟然是个女人。
只是对方那副不动如山的淡定气质,略微震慑住了他,想到本来就是有求于人,此刻又寄人篱下,不自觉就放软了态度。
“方才……是本王多有得罪,还望阁主大人不计小人过。”九殿下道。
“王爷能有什么错?错的都是我等布衣百姓罢了。”纪瑶将阴阳怪气的语调拿捏的炉火纯青,夜成功恐吓住了九殿下。
“对了,还不知殿下名讳?殿下真的好没有礼貌呀,既是来求人办事的,还不早早交代清楚,倒叫做主人的好猜!”纪瑶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青瓷茶盏,实则暗中在观察九殿下的表情,由一开始的肆无忌惮变成如今的诚惶诚恐。
九殿下心头有怒,却无从发泄,又寄人篱下,只好一五一十地道:“本王北宫极夜,是当今的九皇子,想必阁下也早有耳闻。我来找阁主,是想求一味长生不死的药方,不知阁主可否帮忙?”
“你当我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呢?还长生不死,想的挺美。”纪瑶毫不留情地讥讽他。
遑论她没有,哪怕她有,也不可能给那狗皇帝的儿子。
北宫极夜面红耳赤地争辩道:“阁主何需出言不逊?且不论君臣礼仪,你我如今只是交易关系,也不该这般轻辱本王。”
若是旁人,北宫极夜定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只是对面的人是传闻中深不可测的百晓阁阁主,他到底是心存忌惮,只跟个绵羊似的,毫无力气地反抗。
“你管这叫轻辱?那你可就不知道,何为真正的轻辱了。”纪瑶凉薄一笑,按下机关,吩咐道:“零,将这位尊贵的九皇子殿下扒光了衣服丢到城里去。”
“你敢!”北宫极夜梗着脖子怒斥一声。
“我有什么不敢的。”纪瑶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催促道:“为何还不动作?”
零站在一旁,劝道:“毕竟是皇亲国戚,百晓阁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能随意得罪他们,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毁尸灭迹很麻烦么?”纪瑶斜过去一眼。“那就大卸八块,剁碎了喂狗。”
“这……”零依然僵持着没有动作。
“且慢!”北宫极夜看出纪瑶是认真的,再也不能保持内心平静,只能提前暴露出真实目的,他道:“我来求长生不死的药方,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父皇。”
“父皇日理万机,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却不知怎么的,在两年前突生恶疾,太医查下来后发现,是种了一种慢性毒药,而这毒药的源头,便是出自百晓阁。父皇本想派兵剿灭百晓阁,是本王将其劝下,并且亲自动身寻找解药。本王这是在帮明明啊。”
北宫极夜说的十分恳切,纪瑶敏锐地捕捉到了“两年前”,那正是她初次求助百晓阁的时候,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上任阁主已经在悄悄布局,给老皇帝下药,逼迫他渐渐禅位。
这也算是两全的法子,既可保天下苍生无恙,也可替纪瑶报了这血海深仇。
只可惜,纪瑶等不及了,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殿下真是孝心可嘉。”纪瑶假惺惺地夸赞着,随手把一颗养颜美容丹取了出来,注意到北宫极夜眼睛一亮。
孝心有几分她是不清楚的,就像这药是为谁而求,也是犹未可知的。
“那阁主的意思是……”北宫极夜仿佛看到了希望,盯紧纪瑶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反悔。
“赏你了。”纪瑶松开开关,随手把药瓶抛了过去,转过身,道:“零,送客。”
从面前铜镜里可以看出,北宫极夜接过这视若珍宝的药瓶后仿佛变了个人,眼里全然没有其他人,只把那颗养颜丹当成了灵丹妙药,走起路来也十分欢快。
“记得把账单送到皇子府去。”纪瑶放下了毛笔,吹了吹字迹,微微一笑,“我百晓阁的药,可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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