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南看着眼前头戴医用纱布的牧周舟。
只见美人眸中水润，眼角微红，一脸餍足的模样，手里还拿着属于他的白丝手帕。
眼神闪躲，时南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
“你……”
“我……”
两人一齐开口。
牧周舟只觉满头尴尬，脚趾都在抓地了。
他，他不会听到什么了吧……
白皙小脸渐渐染上红晕，牧周舟假装咳嗽两声，避开他的目光，缓缓走到一旁，将白丝手帕挂在自己床头。
“你怎么来了，枟刈”
最后两个字咬得很紧，像是在生气，又像是为了转移话题。
“……我没说过我不是枟刈”
牧周舟回想了一下，好吧，那个时候他确实没说话，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
但是，我猜错了你就不能说清楚吗。
“……行吧”
话一说完，房间里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打开手机一看，都21点了，方嘉怎么还不回来。
就在牧周舟心里腹诽时，白衣男子终于说话了。
“鬼婴闹着要见你”
“现在？”
“嗯”
“……在这儿，恐怕不方便”
“去外面”
“好”
牧周舟拖着个腿盯着那个老轮椅，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我推你”
“……谢谢啊”
溪边林中，夜色凄美，竹林随风摇曳。
一个小黑球趴在地上，正试着撞击面前拦着它的金属扑克人——红桃A。
“让开”
鬼婴面目狰狞，怒气冲冲，要不是它受伤了，一个小小扑克人怎么拦得住它。
红桃A面无表情俯视它，坚硬的金属外壳在月下泛着冷光，只是细看嘴角处好像有块凹陷。
“哈”
就在鬼婴冲红桃A哈气时，木轮滚地声传来。
“阿娘”
婴孩欣喜的呼喊，恨不得立马冲出去。
牧周舟被时南推着来到竹林里，远远就看到了那个被他打过的红桃A。
……有点心虚
靠近了，牧周舟立马感受到鬼婴细小的身躯抱住自己，声音依赖又委屈。
牧周舟轻拍鬼婴后背，“宝宝乖”
“嗯，鬼婴，很乖”
目光余角瞥到扑克人的凹陷嘴角。
“……”
抱歉了，A兄。
红桃A在牧周舟靠近时就站远了点，还面无表情地伸手在嘴角摸摸，表情有点哀怨。
“人你见了，该走了”
冷漠的话从后方传来。
鬼婴头也没抬，只是抱得跟紧了些，冰冷脑袋在牧周舟衣服上蹭了蹭。
“别忘了你答应的事”
”哈”
鬼婴愤怒冲时南哈气，但到底没反驳，只在牧周舟手上蹭蹭。
“鬼婴，离开，阿娘，保护，自己”
温暖大手抚摸黑漆漆的小脑袋，柔和似水的嗓音娓娓道来。
“宝宝乖乖去做自己的事，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信守承诺才是好孩子”
“嗯！”
林中竹叶“簌簌”发响，鬼婴和红桃A飞快消失在两人眼前，向林中深处而去。
“他们要去哪儿？”
“……”
“不能说？”
“族中叛徒逃逸，它们去找人”
牧周舟仰头望时南，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
“危险吗”
时南突然感觉有点口渴。
“做什么事都需要承担风险”
牧周舟想了想，指尖轻轻拉了两下时南的衣角。
“你呢？”
心间颤了下，时南推着木轮椅的手收紧。
“我是枟刈”
我是巫奚族的枟刈，再危险可怖的事都要抢先一步，站在族人面前。
“……明白”
一夜无梦，牧周舟回到房间就睡下，一旁是在风中微微飘动的白丝手帕。
巫奚寨东原
“其实不方便的话，你可以待在兰楼不出来”
方嘉推着牧周舟，目视前方，低声说话。
眼前是一片稍显平坦的大草原，矮草没过脚踝，空中响着“咩咩”的羊叫声。
牧周舟四处盯着瞧，好几只羊咩咩看到陌生人来临急慌慌地逃跑，差点互相踩到摔倒。
“出来看看挺好的，我还没怎么见过巫奚寨的东西”
今日依然是由时明带领大家在巫奚寨的区域活动。
东原，是巫奚人民用于放养牛羊之类的牧场，地势平坦宽广，绿草肥沃，远处好像还有个湖泊若隐若现。
“这边我们养了些牛羊，肉质挺不错的，大家等会儿可以尝尝”
“那先谢谢时明先生了”
时明温和一笑，“应该的，等会儿枟刈也会来”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昨日匆忙一别，还没来得及跟枟刈打声招呼呢”
孔所长语气兴奋。
牧周舟闻言愣了一下，时南也会来，他还以为，他们暂时见不了面了。
“咩~”
“嗯？”
一只软乎乎的小羊羔好奇地走到牧周舟身边，只到他膝盖高的小脑袋在手心蹭了蹭。
好软
“这小羊羔挺喜欢你啊”，方嘉轻笑一声，试探着去摸，没想到竟然被机灵的小羊给躲开了。
牧周舟眉毛一挑，阴阳怪气，“喔，这小羊羔不咋喜欢你啊”
“……自己推车吧”
一个放手，方嘉走到前面去跟李教授一路。
李教授略显诧异，“周舟呢，你们不是一起的？”
方嘉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周舟师弟说想自己待会儿，走人的时候再找他就是了”
“也好，他一个伤患跟着我们也不方便”
“老师说得对”
牧周舟“……”
算了，他自己待会儿吧。
一把将小羊羔抱起，惊得它一阵“咩咩”叫。
“小羊肉串还挺可爱”
就在这时，牧周舟感觉到面前的光线变得暗淡了些，抱着“小羊肉串”的手一顿，缓缓将它放下。
“咩~”
一被放下的小羊羔气鼓鼓的叫唤，见他不理羊，没一会儿就跑开了。
神色收敛，拍开腿上的羊毛，牧周舟礼貌开口。
“吕漓小姐”
身材曼妙的吕漓嫣然一笑，“牧同学，可否，单独聊聊”，最后几个字还凑近牧周舟耳边低声细语。
牧周舟一笑，“当然可以”，随后四处望望，最终视线定格在湖泊处。
“那儿如何”
“好啊”
两人花了些时间来到湖泊边，远离了人群和羊群，周边安静不少。
四周都是青草的低谷处，一口颇大的湖立在中央，不知深浅。
吕漓走在后面推着轮椅，遥望四周，状似随意开口。
“这巫奚山真美”
“确实”
“那牧同学喜欢这儿吗”
“远离喧嚣，世外桃源，我甚至觉得自己就该属于这里”
吕漓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伸手在牧周舟肩膀上轻拍一下，“牧同学真会说笑”
牧周舟移开吕漓的手，但笑不语。
吕漓眼神暗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调笑的模样。
“巫奚虽美，但我们终究不属于这儿”，轮椅突然停下，纤纤玉手按在牧周舟肩膀上，吕漓缓缓走到牧周舟跟前面对他。
身材火辣性感的美女暧昧一笑，贴着牧周舟的大腿，对着他慢慢蹲下身去，手指在缠着纱布的左腿处轻轻拂过。
“牧同学到达巫奚山就受伤了，没想到还这么喜欢这里”，手指在纱布处点了点，像是有些好奇。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嗯，周舟”
牧周舟平静地盯着蹲在自己脚边的吕漓，没有说话。
突然，他压低身体，朝吕漓耳边说话。
“你对我用了什么”
语气平静淡然，就像是询问对方今天吃什么一样，只是眼神里的冰冷泄露了他的心情。
吕漓愣了愣，但很快又恢复原样继续吐气，“周舟，你在说什么呀”
牧周舟面无表情地坐直身子，突然粲然一笑，所有的美景都在这张绝美面容前黯然失色。
原本还游刃有余的吕漓，双眼在骤然间只能容下牧周舟，呆愣愣盯着这个惑人“妖精”。
只见“妖精”轻吐气息，干净动听的男音说出令人吃惊的话语。
“没说什么。只是，在吕漓小姐靠近我时，我的大脑变得有点混沌，好像只有吕漓小姐问什么，我就会完美回答你”
“周舟这是，在对我……，原来我这么有魅力啊”
吕漓猛掐自己大腿，终于恢复神智。
“……不用误会，我对你没兴趣，所以你的招数对我也没用。有什么话直接问就是，我尽量回答”
“……”
不等吕漓说话，牧周舟又开始说话。
“在我回答你之前，我想，吕漓小姐应该告知我你的真实身份，不然，你不真诚，那么，我答案的真实度也待考察”
吕漓面色几经变换，最终起身离开牧周舟身边，神色冷静深邃，活像换了个人。
“我得禀报上级才能做决定，你等着”，吕漓眼神复杂，拿出手机走远，低头不知在发什么消息。
“随时恭候”
说完，牧周舟正准备拿出手机看时间。
“咕噜”
打开手机的动作一顿。
牧周舟靠得离湖泊很近，抬眼看吕漓，她没任何反应。
收回视线，牧周舟看向这片看似平静无波的湖面。
“咕噜”
又响了一声。
嗯？牧周舟看向脚下，湖水擦过轮椅底部，又退去。
刚刚，他有离湖泊这么近吗。
牧周舟抿了抿唇，有种不好的预感。
双手用力在木轮上滚动，但不知是遇水打滑，还是什么的，轮椅停在原地不走。
“咕噜，咕噜”
声音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靠近。
“吕漓”
大声一喊，但是无人回应，吕漓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还在跟手机另一头的人聊什么。
不对，她应该是真的听不到。
想了想，牧周舟放弃轮椅，准备跃出湖水处。
“啪”
“咕噜，咕噜，咕噜”
冷水没过脚踝，寒冰刺骨。
按照正常距离和成年男子的弹跳力来说，牧周舟是一定可以离开水流处。
但是现在，他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到了更深处。
牧周舟沉默向外走了几步，水开始漫到小腿肚。
他又向里退了几步，水到达了膝盖。
无论他往哪里走，湖水都将他严实包裹。
“咕噜咕噜咕噜”
牧周舟面无表情盯着自己脚下，手紧了紧。
那声音，是从他脚下发出来的。
时南眼神一狠，冷冷盯着吕漓。
吕漓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不是工作需要嘛，而且，他也没上当啊
牧周舟一下插在中间：不是，等等，能不能先管管我的人身安全啊，这又是啥？咕噜咕噜的
画楼辰：小羊羔咩咩咩，小鱼儿咕噜噜
牧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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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是枟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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