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钟,天空像拉了块黑幕,下着蒙蒙细雨。
荒郊野岭,无人涉足之地,一个木门突然出现在路中间。
若强行说来,它只是一块长三米宽一米的木板罢了。
为什么说这是个门呢,因为它有门铃,在它的正中间镶嵌着一只眼,它平时闭着,有人来时它便睁开,就这么眨巴两下,来者就知道自己是否能进去了。
你是被邀请者,这只眼自会给开门,若你未被邀请且妄想破门而入,那么不好意思,第一次你的右眼会被留下,第二次你的左眼会被留下,第三次……那门也奈何不了你了,门总不能杀人吧,况且它背后这是正儿八经的的学校,是教书育人的神圣之地,怎么会让鲜血浸满大门呢?
第三次自然是剥去你与这所学校的机缘了。
古往今来,私塾学堂,拜师学艺,自然都是老师选择学生,学校选择生源,只不过近年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买学区房,给学生和学校硬覆上了一层机缘。
现在能人不少,能靠外力跟这所学校扯上关系也算是一种本事,所以学校给这些人一次机会,你到了这门前它会睁眼看你一眼,这一眼就可以定论了,合适的留,不合适的走,好聚好散,圈子不同咱别硬融。
你要是跟倔驴一样执意不走,那自然是要付出些什么。
可反之,若是学校选择了你,那么不管何时,不管何地,一封信函都会飘然而落在你手中,只要你有入学的打算,就会被送到门所在之地。
哦,不光是人,只要机缘到了,路边睡觉的狗都会收到信函。
凡事讲究事不过三,三次之后,你未入学,学校也不强求,这信函便会化作一朵红玫瑰,你不会记得学校的邀请,只会获得一朵玫瑰,也算是给生活添一丝情调。
当然,这是学校的校长亲自设计的小细节,这位校长也是个有趣之人。
曼楚就收到了这么一封信函,在她与这个世界重逢的一刻钟。
一个已经陨落的神,在无人供奉的第五百个年头,就这么莫名奇妙的活了过来。
有的,身体没了灵魂尚存,一缕神识找了个完整身体活了过来,这叫借尸。
有的,灵魂消散身体尚存,这副身体找了个残缺灵魂活了过来,这叫还魂。
总归都是死的时候留下了点什么。
可她偏是死的魂飞魄散,身体灵魂都一片片的,可就在这一日,她又被一片一片的拼凑在一起,活了过来。
再次醒来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呢?是追忆似水年华,还展望未来可期?
这些曼楚都未想到,她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饿。
很饿,非常饿,这是一股最原始的本能在催促她赶紧出去。
她复活在国家博物馆禁止展出区,存放着的都是事关国运的物品。
好在她跟她的竹笛在一个展间,竹笛叫做竹息是她的法器。
她未多想本能的拿起笛子往玻璃上砸去,想砸出个洞,她如今法力寥寥无几,做不到直接穿墙而出。
可她砸了一下,整个博物馆,所有相关部门的警笛都刺耳的响个不停。
“操,非展区都有人打主意,前面的安保都是干什么吃的,这都能让人溜进去?”
“感觉不是人。”
“不是人,那前面的法阵,结界都是摆设吗?难道真有东西没在我们异管局的监控下?”
“别贫了,局长都已经赶到了,快进传送阵。”
曼楚与面前的男人面面相觑,男人拿着他的法器,他称之为枪。
“说,怎么进去的,不然一枪崩了你?”
他隔着玻璃指着她的脑袋。
曼楚虽然不了解这个枪的杀伤力有多大,但她能看出面前的男人周身运转的法力。
于是她轻声解释,她可不想刚活过来就又死掉,“我只是想出去。”
她指了指面前的玻璃。
男人的枪并未放下,继续追问“你是怎么进去的?”
“我醒来就在这里了。”
“不可能,放下你手中的竹笛。”
“可这是我的法器。”
怕男人不信,她将手指咬破,一滴血滴在了笛子上,顿时,竹笛周身灵力四溢,由竹笛变成了玉笛,红色的,血玉。
应洄他放下了举着的枪,走上前,隔着玻璃,似乎想要触碰那只玉笛。
他之前所熟知的笛子就是这样,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主人的灵力供养,它变成了没有灵力的凡物。
神器只认一主,那么这个女人就是曾经的应国大祭司,风光无限的上神。
曼楚。
这笛子是他捡来的,神为信徒而死,灭厉鬼,一神护一国,灰飞烟灭,身陨后理应受人民继续供奉,可人们避而不谈,销毁其所有神像,只因其中因果剪不断理还乱。
应洄便是那应国的小太子,那年他十岁,直面了那场战斗,他看不清细节,只记得一个女人拿了一只玉笛,杀了乌压压一片。
战斗的时间不长,才一刻钟,最后,无数的骨灰笼罩在国都的空气中,连续三日不散,三日不见阳光。
可那灰蒙蒙的一片中,唯独那女人的骨灰是金色的,散在空中也是闪闪的,在一种黑灰中漂亮极了,但是转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应洄也不知怎么想的,当时非要跑到战场里捡起那孤零零的笛子。
后来他也成了神。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完整的面容,以前她总是长纱覆面。
她太美了,极美,美的动人心魄,美的想让人占为己有。见过她的人都为她痴狂。
他的父王见过她一面,见过无意被风吹落的面纱下的容颜,那时他还是太子,日后他提刀斩下了自己父亲的头颅当上了王,只是因为王可以在每年祭司时可以与她见面。
鬼王也见过她,于是肆意虐杀应国百姓只为逼她现身。
而他呢,彼时不知怎的入了她的眼,说她有飞升机缘,要亲自教导他,可只指点了一下怎么就消失不见了呢?
“能放我出去吗?”曼楚戳着玻璃,她直觉面前的男人脸色并不好,可她饥饿感迫使她出去。
应洄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多么美啊,就应当放在透明的展柜里,当作瑰宝一样展览,永远不能离开……
“应局长,刚刚查了监控,人的确是凭空出现的,要不先让她出来,她说不定是无辜的。”
一位高官为之求情,随后一众人附和。
应洄冷笑了一下,平日里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的高位者们,已经动心了,忍不住求情了。
“好啊,那就先让她出来吧。”
啪!
玻璃炸开了,曼楚吓了一跳,下意识挡了一下。
“应局长!”有人轻呵,语气里是责怪。
应洄慢条斯理的开口:“各位,今日都转了性子,对待一个嫌疑人这么温柔?”
“应局长说笑了,这人还是要审的,我国安局先带走了。”
“等等,毕竟发生在京市,我市局审就是,不劳烦你们了。”
“可这应当归我们异管局管吧。”刘冬看了眼自家局长脸色,开口道。
一时现场争执不休,为这刚出现的美人归属问题吵个不休。
曼楚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看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凡人,除了面前这两个自称异管局的。
估摸这这个拿枪的人也是个神吧。
她自觉站在他身边小声问:“有吃的吗?”神色委屈:“我真的饿了。”
应洄不想看这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了,他准备直接把人带走,突然一封信函凭空而出,落在了曼楚面前。
这是学校的信函。
应洄忍不住笑出声,他觉得这一切都好讽刺。
一个死去的神现世究竟要引起多少势力争夺,就像她活着时,父王争她,邻国抢他,鬼王也想拥有她。
那她为什么不走呢?为什么偏要留在应国。
他不管,既然当时留在了应国,那么现在她就是他的人。
他不否认,一见钟情的戏码很俗套,可他偏偏心触动了一下。
只是……先让她去学校吧。
他笑着开口:“好了,各位,学校的信函都到了,各位要跟学校抢人吗?”
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跟学校较劲。
应洄拍拍手:“那就散了吧。”
曼楚打开信函。
“曼楚同学:祝贺你被我校录取。请持此信函一日内到学校报道。只需说出你要报道,信函便会带你抵达学校。校长:许二。”
曼楚拽着要走的应洄,“我想问一下,哪里有吃的。”
“哟,昔日高高在上的神,如今还会饿肚子?”
见她不语,他继续:“不如你跟我回去,我让人给你口饭吃?”
曼楚怒目圆瞪,她自然感受到了男人语气里的狎弄,她原本以为大家都是神,会互相照应来着。
“这就走了?当初不是不走吗,怎么重生之后说走就走。”
曼楚脚步顿住。
“当初?你认得我。”
“我叫应洄。”
曼楚一时有些慌乱,“应洄,那个小太子?”
“是。”
“那我死后百姓如何?”
“自然是死的死伤的伤。”
“我不是……”
应洄截断她的话,“你是和鬼王同归于尽了,可大祭司死了,别的国不蠢蠢欲动吗?”
曼楚神色哀恸,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只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你对不起谁?你身为祭司,护应国风调雨顺,你身为神,驱鬼斩魔护人间太平,这样说来你并未对不起任何人啊。可你又对得起谁?”
“我……”
曼楚话未说完就被男人一把抓住传送到了一个黑屋子里。
“那些对不起的话我不想听,我只问现在,你此番来到人间有什么目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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