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漫推开院门,海婆婆像是猜到了她会回来,早早就在院子里侯着。
海婆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孩子已经引气入体了,不用说她肯定到过山顶.像是下定决心,她拿出身后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你该离开了。”
梨漫不解,“婆婆,你在赶我走吗?”
海婆婆笑了笑,朝她招手,“来看看这个。”
随着一点点摊开的破旧麻布,一枚朴素的木簪子搁置眼前。
海婆拿起簪子,示意她蹲下,“小满啊,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这些年你难道就不曾好奇自己到底是谁,又是从何而来?”海婆梳理着她的头发,在头顶竖起一个高高的发髻,而后又用木簪将其盘起，只留下半部分柔顺地披在肩膀上。
凌乱的头发被捋顺,被挡住的额头也露了出来,眉目俊秀,又英姿勃发。
海婆很满意自己的手艺,“姑娘家不能太随意,这枚簪子以后就是你的了。”
梨漫虽然一直都有此困惑,但也只是埋在心里。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她频繁进入山中,还是说她去过山顶被海婆婆知晓了,又或者一开始海婆婆就没打算让她留下。
“去哪里呢?”到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离开梧桐村,梨漫竟不知道要去哪儿。
“往北边儿走吧。”当年海婆就是在一片麦穗田里捡到的她,那是一个即将丰收的季节,万物繁茂,故取名儿小满。
梨漫早有预感,她和婆婆终有一别,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最终收拾好包袱,在海婆的注视下,梨漫慎重地行了跪拜礼后,转身离去。
海婆这些年对她的养育更多是放养,几乎没怎么管束。梨漫打小就很有主意,做事也很稳妥。这孩子很聪明,教什么学什么,从来不问为什么,对于这样的孩子,海婆乐得把一身本领都传授给她,而梨漫也没有辜负她,早就出落的青出于蓝胜于蓝。
只是,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她不能自私地将她困于这里,这孩子属于更广袤的天地。
梨漫离开梧桐村时,心里有很多疑问,海婆究竟是谁？当年为什么要收养自己？要说自己不属于这里,海婆也不属于。但她最终什么都没问,一是出于这么多年两人的默契,你不说我就不问,二是海婆明显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梨漫一路北上,才发现外面世界的浩大与繁华。梧桐村位于偏远村落的一角,和外界比起来也只是沧海一粟。
眼看天色渐晚，梨漫来到一家客栈。
客栈位置偏僻，位于荒郊野外，专供赶路或走货的行人落脚。
大堂偏角处坐着三位商人装扮的男子，正喝着酒。梨漫推门进入时，几人朝她瞅了一眼，又接着吃喝起来。
梨漫径直来到柜台，要了一间房和一点吃食。掌柜殷勤地在前面领路，这里人烟稀少，难得来一单生意，店掌柜自然无比热情。
梨漫进入房间正欲关门，见掌柜的并未离开，目光似是在打量她身上的弓箭。
见梨漫看了过来，掌柜连忙收起视线，讪笑道，“姑娘您一人在外，晚上睡觉记得把门窗关严实。”
梨漫点点头，看着对方转身离去。
夜里，梨漫隐约听见了声响，隔壁房间似乎也住进了人。动静有些大，梨漫盯着天花板，没有任何睡意。
她干脆起身坐起，正欲盘腿打坐，隔壁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听声音是一名女子，那声惊呼过后，隔壁彻底安静下来，后半夜再无任何动静。
梨漫也半睡半醒间熬到了天亮。
她快速梳洗完毕后，迈步踏出房间，隔壁女子也正好出门，两人碰了个照面。对方似是知道自己昨晚的动静有些大，歉意地朝她点点头。
梨漫回应似地点了下头，转身朝大堂走去，身后传来对方的脚步声。
梨漫并未在意，径直来到大堂，鼻尖飘来一抹绵密的香甜。她皱眉朝四周看去，却发现昨晚遇见的那三名商人，此刻正围着店掌柜，激烈地争吵什么。
“我们的货全被毁坏了，事情发生在你这里，你怎么也不能推卸责任！”
掌柜的百口莫辩，“我昨晚提醒了你们，睡觉前一定要把门窗关好，这荒郊野外，就怕有黑瞎子出没！”
“你要是之前就说会有黑瞎子，我们绝不会住在这里！”
梨漫听了一耳朵，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抬头，对面也落座一人，对方凑过来压低声音道，“确实有黑瞎子，我昨晚透过窗户见着了，吓了一跳！”
梨漫挑了下眉，感情昨晚惊呼是因为这个，怪不得后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晓晓见对方脸上没有一点害怕的神情，心下正纳闷，那边四人争吵愈演愈烈。
“我们不管，货在你这里毁坏的，你就得负责！”
掌柜的争得脸红脖子粗，“货又不是我毁掉的，谁干的你们找谁！再不行，直接报官吧，让官府来决断！”
三位商人一听这话，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似乎有所顾忌，一听报官瞬间偃旗息鼓。
梨漫余光扫到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几个陶罐，还有泼洒在地面上的一层蜂蜜，心下了然地收回目光。
她喝了两口茶水，欲起身离开。
掌柜的目光扫向这里，双眼蓦地一亮，出声喊住她，“姑娘请留步！”
梨漫扭头，掌柜的快步走上前来，“姑娘，我昨晚就发现您一直背着弓箭，想来是经常狩猎，不知姑娘可否出手帮个忙？”
梨漫平静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回绝，反而接连问了几个问题。
“你知道黑熊出没的数量吗？”
“你知道一个成年男性战胜一头黑熊的几率有多大吗？”
她目光扫了一圈紧盯着这处的三位商人，顿了一瞬，接着道，“或者，我换个问法，你知道黑熊只动蜂蜜而没有主动攻击人是因为什么吗？”
话落，大堂一片寂静。
掌柜的张了张嘴，却回答不上一个问题。
“因为黑熊生了灵智！”
一道声音突然穿插进来，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梨漫循声望去，来人腰间挂着长剑，穿过正门大步而来。
行走间威风凛凛，气宇不凡。
来人站定后，冲着梨漫所在的方位拱手道，“诸位打搅了，我乃凌云宗弟子，寂归流！”
凌云宗？修仙门派，梨漫略有耳闻。
一旁的白晓晓一听凌云宗，眼里精光直冒。
“抱歉，方才冒昧打断了姑娘的问话，”寂归流对着梨漫道，“我此番转为黑熊精而来。”
“黑熊精？难道说昨晚的黑熊已经成精了？”白晓晓忍不住惊呼道。
寂归流看了她一眼，不确定两位姑娘是否是一道儿的，他将目光再度转向梨漫，“姑娘，看得出来您并不非仙门中人，却对黑熊了如指掌，不知在下可否请您帮个忙？”
梨漫不由皱眉，怎么一个两个都要请她帮忙，她看起来很乐于助人吗？
白晓晓自来熟地凑近梨漫耳边道，“答应他！”
梨漫看了她一眼，对着那人道，“你找错人了，这个忙我帮不上。”
寂归流微微皱起眉头，他的直觉从未出错，可是眼前姑娘分明拒绝了他。这让将一切掌控在内的寂归流，有一瞬的茫然和疑惑。
不过他也是见惯了场面，虽然有些困惑，但很快就整理好情绪，淡然道，“无妨，既然姑娘不愿，寂某也不便强求。”
眼看梨漫快要走出客栈，白晓晓看了一眼寂归流，小跑着追了上去。
“姐姐，等等我！”
白晓晓好不容易追上前面的人，气喘吁吁道，“姐姐，你不是为凌云宗试炼而来吗？”
梨漫顿住脚步，看向她。
白晓晓站定后，大口喘息着,“凌云宗近期大开界门，对外广纳新生。”
白晓晓莫名觉得，对方一定会被选上。
梨漫确实有此打算，但这跟眼前之人又有什么关系。
她迈开脚步，继续上路。
白晓晓却似尾巴一般，始终不远不近地黏在身后。
梨漫再次站定，扭头道，“为何一直跟着我？”
白晓晓嗫嚅道，“姐姐，我也打算去凌云宗，我能不能和你一起上路？”
梨漫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但眼前之人心中所想一眼就能看穿，且并无坏心。
梨漫沉默半晌后，最终点点头。
白晓晓很快熟稔起来，搜罗着脑中的记忆解说道，“当今大陆上修仙的门派众多,且以五大派为主,分别是沧海阁、凌云宗、义都,也称活死人派,只是这个名字不怎么好听，大家都习惯叫义都。”
见梨漫安静地听着，她继续说道，“还有就是南疆和巫族,这两个门派行事诡谲,尤其是巫族神秘非常,大家更是知之甚少···”
两人一路北上，途中大多是白晓晓在说，梨漫安静听着，倒也相处融洽。
很快两人便来到凌云宗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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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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