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深海，好像连传递声音的速度都迟缓了一些。
大量气泡自水底涌出，雪白的龙身如幽灵般自黑暗中冲出，自下而上，龙头猛然蹿出水面，将一头靠近列车的螳螂身鱼尾菌种顶飞出去，下一刻，龙尾在另一方位甩出，又一头鸭嘴怪物如羽毛球般飞上天际，最终落入张开的龙嘴。
“噗————！”
鲜血四溅，闭合的长颌露出森冷獠牙，怪物裸露在外的四肢抽搐了两下，无声垂落。
“呸！”
楼慕的龙脸浮现嫌弃的神色，立马吐掉腥臭味满满的菌种尸体。
下次尽量不用嘴，太不卫生了。
在翻腾的水域中转头，猝尔又与一条四眼羊角菌种对上视线，楼慕的龙头上下打量了一眼这条大鱼，确认是上次吃泡面时，靠近餐车把他当成猎物的那条。
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楼慕张开深渊巨口。
【水龙波】
庞大的水柱如开闸的水管，自龙口喷涌而出，强大的水流将四眼羊角菌种冲离水面，化作白色的流星消失在天边。
使用技能后，楼慕的龙眼向下瞥去，视角的边缘处，属于能量值的凹槽还剩80%不到。
看来使用这具身体攻击猎物，就算不用技能，能量值也是在缓慢消耗的。
所以这场战斗必须速战速决。
环顾混乱的海面，停滞不前的列车静静停在铁轨之上。此时的车顶也站了不少人，手持武器的列车员，还有一些自发组织起来绞杀菌种的民众，那些逐渐靠拢的菌种均被这些人一一爆头，就目前来看，局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了控制。
但现在最令楼慕担心的，还是拆掉车顶的巨大存在，那种顷刻撕裂车顶的可怖力量，光是想想，就令人身时的自己感到战栗。
乌云不知何时再次凝聚在夜空，阴沉的仿佛要倾倒下来。菌种们还在不断冒出海面，如同吞噬鲸尸的鲨鱼，源源不断向列迫近。
那条巨大的菌种并不在其中。
楼慕的心沉了下去。
冰冷的海水侵蚀着体内的热量，他摆动了下龙身，纤细雪白的长躯便冲出水面，笔直的飞向云层。
大概百米高度，楼慕在空中稳住身形，五爪并拢，龙眼紧锁下方水面，在其中搜寻那个庞大的存在。
海面如沸水中蹦跳虾米，却不见大货。
车厢内
女孩在母亲的臂弯下睁开双眼，漆黑的瞳孔倒映出一条笔直的白色细线。
白龙威严的悬停于空中，长长的龙须随风舞动，洁白的鳞片散发微光，宛如乌云中降下的神祇。
“妈妈……神明来救我们了吗？”女孩蠕动嘴唇。
“别说话。别被发现了……”
臂弯挡住了女孩的视线，女孩母亲将女儿抱的更紧了一些。
平静的水面，忽而凝聚若隐若现的龙卷。
一条、两条、三条……
而白龙立于这些龙卷的中心，依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面。
会躲在哪里？
到底能躲在哪里？
东侧，拖着长长头发的巨人脸爬上车顶，自鼻梁处竖着裂开满是獠牙的大嘴，如捕蝇草般将一名列车员包裹其中。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响起，但很快，这张巨大的面孔又被冲上来的其他人爆头。
到底会躲在哪里？
龙头向西，头颅似篝火般的狗型生物自破裂的玻璃钻入车厢，叼着乘客从另一侧玻璃跳出，没跑出两步，被巨大的剑光分割成几大块。
到底会躲在……呃？！
巨大的鹰爪自云层探下，在白龙回头的瞬间，百足鹰头水母振翅挥散乌云，自浩瀚的星空下露出直径近百米的躯体。
金色龙目剧烈收缩，只是刹那，巨大的菌种便收拢翅膀，将白龙重重砸向海面。
“轰！！！”
水浪掀起五十米，落水声声如雷鸣。四散的海水卷入海上龙卷，加速了天灾的成型。
水下，海水变得浑浊不堪，长着鹰爪的水母触足纠缠龙身，慢慢收紧。楼慕则拼尽全力挣扎着。
双方在浑浊的海水中翻腾，巨大的力量将不少凑上来的菌种直接拍成了肉泥。
情况危机，必须要使用技能才行了。
金色的龙眼中闪过青蓝色的寒芒，龙爪撕破身躯四周梦幻透明的触须，仰头发出嘹亮的龙吟。
“吼————！”
【翻江倒海】
无形的海啸在水中凝聚，兜头砸来，水中夹杂冰晶利刃，如巨掌般狠狠拍上水母的后背。
“嘎——嘎嘎嘎——！！”
鹰头发出嘶哑的惨叫，口中涌出大量气泡，蓝色的血液渗入大海，毒死了不少周围的菌种。
本就混乱的海面被扭动的水母搅的天翻地覆，如同一部正在运转的洗衣机。
此时，楼慕的能量值还剩50%
趁着对方吃痛挣扎，楼慕挣脱开百足水母的束缚扭转身体，迅速反绑上对方的手足。
【绞杀】
雪白的身体亮起刀剑的利光，被捆绑的手足寸寸断裂。水母发出非人般的尖叫，求生的**让它狠狠咬上白龙的脖颈。
此时，能量值还剩30%
红蓝血色交互，双方僵直着身躯缓缓沉入深海。气泡在周身浮沉，遥远的海面隐约映出微弱的繁星，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美妙的歌。
“啊——啊——”
“啊——啊————”
歌声宛转悠扬又如诉如泣，幽怨处仿佛能凝出血来。
身体渐渐冰凉，失血过多的感觉令楼慕眼前开始模糊发黑，被咬穿的脖颈似乎涌进了冰冷的海水，失去力气的身躯也渐渐放松开来，渐渐松开了对水母的束缚。
好像要输了。
沉入黑暗的那一刻，遥远的远方，似乎有灰暗的画面在有条不紊的运行着，他仔细的看——
结果画面骤然袭来，将他笼罩。
“滴答……滴答……”
楼慕睁开眼，根根分明的眼睫轻颤，瞳孔倒映出狭窄的车内空间。
车外正在下雨。
“滴答滴答……”
雨水拍打着窗子，灰蒙蒙的色调盘旋在天际，地面上是来来去去的行人。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坐在这个路口，这次他依旧在围观学生们放学。
坐在校门口的流浪汉经历骤然降温，已无声无息的离开人世。
殡仪馆的担架抬走了他。旁边围着几辆警车，闪烁的警灯，肃穆的画面显得生命更加的脆弱。
雨还在下，家长们抓着孩子的手匆匆离开，仿佛怕被染上瘟疫。
楼慕交叠着双手，乖乖坐在后座，继续无声看着窗外。10岁的他，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猫，车内的小小空间成了他的全部。
然后，世界渐渐变成了比灰色还要压抑的灰色。
失去手足的水母咬着白龙的脖颈沉入海底，随着身躯碰触礁石，空洞的巨响在海下层层扩散。
沙石涌动，大片的珊瑚被压碎，触碰到不远处雕满文字的嶙峋石柱，上面的诡异文字随水波闪着异样的暗光。
楼慕的眼中逐渐失去光彩，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的眼前，再一次的出现另一幅画面。
金色的阳光通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地面，随着风，那些光斑在不停的晃动。
那是那孩子眼中的世界。
他也如金丝雀般在孤儿院中长大。
没有憎恨、没有抱怨。那孩子内心深处唯一的执念便是甜甜的、记忆最深处妈妈赠予的糖果。
妈妈啊……
卷曲的龙爪微微动了一下。
[小慕，今天妈妈给你煮了养生粥，加了糖哦。]
妈妈啊……
逐渐合拢的龙目重新焕发新的光彩，龙头微微转动，金色的竖瞳对准了百足水母的脑袋。
【九龙戏珠】
能量值为：0
.
距离列车车头最近的特等舱房间内，拥有浅白发色的青年手捧着暖炉，此刻正弯着腰咳嗽。
“少爷，该吃药了。”
黑发的青年将一杯白水及药片放到青年身旁的桌子上。
“嗯，放那吧。”
刚刚咳完的青年面容泛起一片红晕，他瞥了眼桌角的白色药片，再次将眼眸转向窗外。
“如果那条龙对付不了那东西，你就去帮忙，毕竟也是……”白发青年再次咳嗽几声，就像被咳嗽消磨了耐心，恹恹的开口，“算了，再等10分钟你就出去解决这事。”
“了解。不过少爷，现在吃药才是咱们的正事。”
白发青年表情升起淡淡的无奈，他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药片，放进嘴里。
苦涩在舌尖蔓延，但还没等着就水咽下，白发青年的动作蓦地顿住。
此时，窗外乌云再次聚集，阴沉欲雨，水龙卷不断壮大的身躯已经膨胀到直径20米。
两名青年似有所感，一齐将目光落在窗外某片海域。
白发青年勾起唇。
“还真是……”
——有潜力啊。
海面上，菌种们停止了进攻，仿佛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纷纷向远处逃命。
.
随着天际的第一滴雨水坠落海面，涟漪轻轻荡漾开来。
站在列车顶端的人群，望着转眼逃到百米开外的菌种，面上丝毫没有生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反而神情凝重。
无声的水底，海水徒然颤动起来，大小不一的水珠被震离海面，旋即又与大海融为一体。
在沸腾的海水之下，清冽的龙吟声由远及近，随后金光将整座海底照亮。
“轰！！！！”
九条百米巨龙分别从不同海面破水而出，向天际奔腾。
无形的声波荡漾开来，临到耳边才听到宛如雷鸣的龙吟。
远处的龙群中夹裹着一只透明的断爪生物，它的惨叫声被悠长的龙鸣覆盖，如球般在金龙间踢来踹去，最终冲入乌云，炸裂成绚丽夺目的烟花。
“嘭！！”
气流掀起飓风，三条水龙卷在强大的能量波动下顷刻溃散。
“……”
水龙卷的余波化作雨水降临人间，车里车外的人群或正眼或余光瞄到这样的画面，均被震惊的失去言语，久久不能回神。
“妈妈，我就说是神明来救我们了！”
人群中，一个天真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暂停的符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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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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