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钰年少时立志守苍天、护安宁,忽闻城郊有一女魔食人肉、饮人血,当即踏剑而出,却不曾想那女魔阴险狡诈,他本不敌,危急关头空秋月以身献祭,诛杀魔头。
为报恩情,青山钰世间遍寻转生。
约莫六年前,新皇登基,贤明治政,重用人才,创凡人组织【极悲】,为求与仙魔三相制衡,不再受人制肘。
万人空巷,灯火辉煌,孟玉楼自七星宗高处俯瞰,只见五彩斑斓的灯笼挂满街道,宛如无数萤火虫在夜空中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她自穿越至此,还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景象。
好说歹说才劝服青山钰陪她下山,人群本就拥挤,没一会他就不见了踪迹。
再看到他时,他正目不转睛盯着一对夫妇,手中紧握着一座雕刻精美、足足有九层的小塔。
那是寻魂塔,用来寻找修士转生。
寻魂塔灰扑扑的,并未向主人示意,但青山钰还是悄然跟了上去。
孟玉楼只能独自返回七星宗。
那时的她,修为尚浅,只能徒步踏上那条通往天际的漫长阶梯。
“木今安,你可知道,七星宗的那条主阶,足有三万八千级台阶。”孟玉楼揉着酸痛的双腿,向木今安抱怨。
木今安微微一笑,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让她靠得更稳当些。
“你说,为何不在山下设个传送阵呢?那样岂不是方便多了?”
“设传送阵?那得先设防护罩,以防宵小之辈混入。如今宗内炼气期弟子寥寥无几,而且多爬爬山也有助于修炼,仙尊才不会多此一举。”
孟玉楼看似更沮丧了,她像个鹌鹑似的将头埋进腿弯一动不动。
“昨日,你不是与仙尊一同下山的吗?”
孟玉楼轻轻点头。
“那为何仙尊昨日就回了,他没把你从山下捎上来?”
孟玉楼不动弹了,也不说话。
后来听长老提起,青山钰从白巡那讨了一颗极品回元丹,又耗费十年修为救了一名凡人男子。
“那日七郎救了我,他身子骨弱,我不能弃他不顾。”
空秋月哑着嗓子解释,那双眸子上的泪珠悬而未滴,却在垂眸之时浸透了她手中拽着的青山钰一寸衣角。
孟玉楼一愣,她就是走了片刻神,事情怎么就进展到这个地步了?
她正想撸了袖子冲上去扯开空秋月,顺便再把那片沾染了眼泪的衣角扔到火堆里烧的干干净净。
“诶诶!”乐游猛地将她往回一拽。
“乐姐姐,你做什么!仙尊如今只是个半大少年,受人欺辱,我等怎能见死不救!”
他哪受人欺辱了,谁能欺辱得了他?
“你等会!仙尊方才说当年一枚丹药难抵救命恩情,他答应空秋月以个人名义替她完成一件事,此事一了,过往皆尽,两不相欠。”
孟玉楼眸子闪了闪,反手握住乐游手腕,急切道:“然后呢?”
“在空秋月提出要求前,她可自由出入七星宗。”
那不就是在七星宗住下了吗?
“我不同意。”孟玉楼拧着眉头一字一句重复:“我!不!同!意!”
青山钰转头看来,淡薄的眸子没有丝毫起伏,“缘由?”
“我带她上山,是因为那日【寻木】枯萎,我的修为从金丹期倒退为炼气期,那时,她就在我背上,此事还是经她提醒我才发现,她只是个筑基期,是如何得知我原为金丹!?”
青山钰闻言,瞬间出现在她面前,拉起她的手细细把脉,手指修长,带着冷意。
二人距离极进,那双眸子以极快的速度将她上下扫视一遍,眉头愈发紧皱,指尖用力。
孟玉楼吃痛,手腕一拧迫使他松开手。
“空秋月虽是我找来的,我承认我脑子糊了浆糊犯抽因为害怕生了心...”
孟玉楼语调略微停顿,又说道:“但是,如今仙人魔三界乱作一团,七星宗众长老不知何时又会变成孩童,自身难保,你在此时留一不知来路的女子在宗内,若她居心不轨,你当何为?”
“我会亲手杀了她。”
孟玉楼一愣,下意识看向空秋月。
空秋月吓了一跳,僵直着身子后退两步,捂着嘴跌坐在躺椅中,那睫毛再也承受不住泪水的分量,成串的泪珠扑簌簌的滚了下来。
“你修为倒退并非常人所为,非毒非伤,更像是从未修习至金丹期过,识海封闭,连我都无法探查,你也说了,空秋月仅为筑基,又有何本事在你眼皮子底下下手?”
孟玉楼不是不知,只是此事太过蹊跷。
说话间,青山钰大手一挥,刹那间,奉池院仿佛被天地之力托起,左右两侧各凭空劈开一座小院。
小院悬浮于空中,底下便是万丈深渊。
他指向左边那间小院,对空秋月说:“你住那间。”
竟是无视孟玉楼反对直接定下。
空秋月的啜泣声停顿了下,红着眼点了点头。
“众长老住在右边院中。”
“你和我,住在奉池院。”
孟玉楼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左右两边小院都是按照奉池院一比一构建,房间众多。
她轻轻摇头,“我与各长老住在一起。”
“房间不够。”
“我同乐星主住同一间。”
乐游伸出软糯的小手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楼儿还是与仙尊一起住吧,半夜里孩子们哭闹得很呢。”
“乐星主?”
乐游轻轻拉扯她的衣襟,孟玉楼低头凑近她。
“她能看清你的修为,是因为那双眼睛。”
孟玉楼转头看去,空秋月仍坐在原地呆愣着,似乎还未从青山钰那句“两不相欠”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那双眼睛低垂着不知看向何处,被碎发遮挡得模糊不清。
“那是东海蛟龙的眼睛。”
“那头与仙尊斗了三月有余,最终两败俱伤的东海蛟龙?那可是他耗费数年修为才取得的龙珠啊!”
“正是,龙珠奇特无比,可辨万物,她能看到任何仙魔的修为境界,乃至神兵利器等级。”
孟玉楼焦急问:“那怎么能叫她留下,或者...叫我搬去她院中住!”
“你等等!”乐游五岁孩童的身体根本拽不住她,反而被她急匆匆的步伐带的向前趔趄。
孟玉楼猛地停下脚步,一把将乐游捞入怀中。
乐游羞红了脸,紧紧搂住她的脖子。
“自那日异变,众长老便将宗内宝物悉数上交仙尊保管,七星宗全体一招俱荣,一招俱损。”
“空秋月是实打实的筑基期,生不出什么幺蛾子,但仙尊此人什么都好,偏偏最看重的便是恩情。”
孟玉楼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仙尊重恩情,尤其当年空秋月以命相护,若是此时违逆他,难免不会生出嫌隙之心。
空秋月主动找上她,动机不明,唯有放在眼皮子底下日日监视,以防她图谋不轨。
...
自此,孟玉楼接任七星宗代理宗主之位,仙尊亲封,无人能质疑。
丧失记忆的少年版青山钰拿着印有宗主亲章的任命书凝视良久,终于直面事实,接受现状。
孟玉楼明白,他不是信她,而是信他自己。
身为七星宗代理宗主,孟玉楼每日例行之事倒也简单。
下山买菜,上山做饭。
时刻留意空秋月,当她试图靠近青山钰时,便如母鸡护雏,挺身而出,将其拦下,看着她怅然离去。
此外,每日还需清点青山钰那乾坤袋中的奇珍异宝。
此袋空间之广,令人叹为观止,孟玉楼甚至需绘制地图方能自如出入。
那日,她刚从袋中钻出来,浑身灰头土脸,还没来得及念个清新决,便看见白磐一行人鼻青脸肿的从她身边经过。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本本。
无比郑重地在上面写道:白磐第七次反对她为代理宗主,被仙尊胖揍。
往昔仙尊只会赏他们一句:“去惩戒司领罚,”从不会亲自动手,如今倒是脾气不小。
奉池院四周,栏杆新设,符咒遍贴,擅入者需得孟玉楼与青山钰双重许可。
院中那颗桃树百年不败,四季仿佛停滞,微风吹过时,桃花淅淅索索掉了满地。
树下立了一架秋千,出自仙尊那双莹润通透的手。
仙尊十分不乐意被孟玉楼当做苦力使唤,明明眨眼间就能造好的秋千,硬生生被他以极其敷衍的态度拖了一整日。
孟玉楼感觉自己像是在管教那些乡野中滚了一身泥死活不回家吃饭的熊孩子,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握紧双拳遏制大逆不道谋杀仙尊的**。
直到那双细弱无骨的小手轻柔的附上她的手背,温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仙尊,饭做好了,快些来吃吧。”
等她再抬眼之际,一架完整的秋千立在原地,吱嘎吱嘎地摇着,脸上挂着明显不耐烦的仙尊已收起情绪,坐在圆桌上首。
眼神带着几分催促看她。
...
孟玉楼在他身旁坐下,敲了敲碗边,清脆之声引来沙池中嬉戏的孩童。
“叮叮!”
她高声唤道:“小长老们,吃饭啦!”
“我们吃饭前要做些什么呢!”
“洗手!”众长老举着手异口同声,排着队等孟玉楼施展清新决。
“洗完手还要做些什么呢!”
“谢谢空姐姐给我们做饭!谢谢仙尊给我们搭的秋千!谢谢孟大美女每天孜孜不倦教导我们,燃烧自己,以后我们定将稀世珍宝奉上,以答谢孟姐姐恩情!”
“很好!吃吧!”
孟玉楼对此十分满意,决定明日下山一趟买些糕点给他们改善伙食。
“孟姑娘,这样...是否有些不妥?”
空秋月坐在青山钰另一侧,她声音本就微弱,中间又隔了一个人,孟玉楼自然听不清她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
她伸着脖子扬起语调大声问她,嘴里还含着一口滚烫的粥,直烫的她张牙舞爪、面部扭曲。
“对不住,对不住,孟姑娘,我不说了。”空秋月慌忙摆手,眼眶微红,似要落泪。
啥意思?
“玉楼,道歉。”
“道什么歉?为何要道歉?”孟玉楼一愣,下意识反问。
青山钰冷声道:“秋月姑娘是客人,你身为主人对客人不敬,不该道歉吗?”
孟玉楼慢吞吞将目光从垂头哭泣的空秋月身上收回,怀疑仙尊是否被人夺舍了,怎么年龄倒退后竟是连这种老俗套的白茶行为都看不出来。
她掐指一算,如今青山钰这年纪恰好是记忆中空秋月舍身相救那年,突然见到苦苦寻觅之人,自然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道歉!”
孟玉楼本欲争辩,但如今空秋月显然与他更为熟稔。
四目相对间,那双往日里柔和注视着她的杏眸却含着薄怒。
他为什么生气?
就因为没跟空秋月道歉?
空秋月对他就这么重要吗?
孟玉楼喉咙发紧,艰难咽下咀嚼了一半的食物。
她抿了抿唇,“我没错。”
青山钰却不再看她,只是淡淡道:“待人无礼傲慢、针锋相对,非我宗内弟子,我也无需教导。”
孟玉楼怔住,看着他微启的薄唇。
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他时,他说的那话。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七星宗编外弟子了。”
“你可愿意?”
“愿意!”
......
少女雀跃的声音犹在耳边。
孟玉楼呢喃般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青山钰微微皱眉,似觉不妥,却碍于颜面,未再言语。
霎那间,孟玉楼大手一挥,一股浓厚的灵力席卷着圆桌与其上餐食飘至青山钰二人头顶,圆桌缓缓倾斜,食物顺势落下,却在离二人一尺处骤然停下。
“你做什么!”
孟玉楼从未见青山钰如此动怒,在她心中,那人一直衣衫如雪,孤冷出尘。
无任何人或任何事可叫他如此。
即便是年少的他,也不行。
未等青山钰开口,孟玉楼甩出任命书,转眼间骤然变大,金光闪烁,沉稳而又清润的声音缓缓而起。
““自今日起,孟玉楼为七星宗代理宗主,主七星宗大小事宜。众弟子需听其号令,无人例外,包括青山钰本人。”
孟玉楼从悬浮的任命书后探出头,温和地说:“仙尊,饭脏了,不能吃了,还得麻烦二位再去做一桌。”
......
任命书异常好用,只要把它摆到青山钰面前,纵使是空秋月哭成个泪人也没用。
孟玉楼思来想去,觉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又拿出任命书勒令青山钰将乾坤袋中一半宝物交予她,青山钰虽满脸抗拒,但仍旧照做。
她掂量着手中未增加半分重量的乾坤袋,眼珠子提溜一转,又觉得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这东西摆在这,就像是那会说话的香馍馍,高声呼喊:“我值钱,我有用,来偷我!”
不如直接用了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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