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栀酒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连忙摆手,几乎要把他这辈子学过的道歉词全部用上,“抱歉,对不住啊,让你误会了,我表示十二分的歉意,我确实是没有这个意思……”
这句话似乎是点燃了巫漓儿心中火药的引线,她眼眸深处黯然神伤的基地是由废弃报纸叠成的宫殿,有个黑衣人在上面浇了油,手里拿着打火机正准备扔进去。
月栀酒无意间走进了这个地下王宫,小心翼翼从背后围绕那黑衣人,竟越来越觉得那个黑衣人其实是自己。
巫漓儿知道月栀酒注意到了她,但是现在她并不想被注意。于是,她从皮包里拿出了一个很时尚墨镜,二话不说挂在耳后,担在鼻梁上。
墨镜——
月栀酒曾一度以为这种东西是为了防止别人窥探到自己的内心而被发明出来的隔绝手段,其次才衍生出来遮挡紫外线的功能。
“既然不想被别人窥探内心,为什么还要主动送上门来呢?”月栀酒问。
巫漓儿不肯接他问题,仰着头回:“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从就小娇生惯养,眼睛见不得刺眼的光线,让月公子见笑了。”
“不敢。”
巫漓儿跳转话题,“按理说你从未见过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月栀酒指着周围寥寥无几的行人,“巫大小姐,您瞧瞧这片小花园,再想想您方才的行为,难道不觉着奇怪吗?。”
“哪里奇怪?”巫漓儿穿着粉红色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心不在焉地反问他。
“你在喂猫。”
“是又怎样?这个理由未免也太随意了。难道你们这个小区里就没有人喂流浪猫吗?那这些猫也太可怜了。”
月栀酒觉得巫漓儿对他抱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怨气,她明明字字句句都能听得明白,却要非要装作不懂。好在月栀酒下半场没有单排,有得是时间跟巫漓儿掰扯。
“喂流浪猫是最不容易被怀疑的举动,因为这里是出了名的流浪猫多,而恰巧方圆几公里内又都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售卖猫粮的地方,所以你绝对不可能在这里看到了流浪猫之后,专门跑到几公里外的店铺去买猫粮。”
“推理有点意思,可你又是怎么怀疑到我身上的呢?占卜出来的吗?”巫漓儿明显是话里有话。
“对于一般的人来说,这个举动确实是不值得怀疑,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似乎对我的一切都很熟悉,而且早就准备好了要来,完全有时间到别的地方去买猫粮。”
巫漓儿冷哼一声,态度有些鄙夷,“你想太多了,像你们这种自作聪明的人,偏偏就是最容易被自己给的脑回路给坑死,我只是来之前刚好在喂猫,顺手拿过来了而已。”
“好吧,不重要。我下楼之前就一直在想,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找我有什么事?我之所以会怀疑你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其实也只是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而已……或者也可以说是直觉,我很相信我的直觉。”
巫漓儿仰头望天,外面天色阴沉,快要下雨的样子。她墨镜底下隐隐透出双眸的轮廓,上下唇轻轻碰撞,用叹息的语气说:“直觉啊,害人的东西……我更相信缘分和命运。”
“我猜到你的眼线是我的邻居,所以我先试探了花教授,排除嫌疑之后,顺利锁定了木沐和威妮娃……”
“月公子,我对你的推理过程并不是很感兴趣。”
月栀酒不管她,继续说道:“然而木沐和威妮娃都绝非普通凡人,能支使动他们的人,巫大小姐,请问您这尊大佛莅临寒舍有何贵干?”
“你这人真是没有礼貌,客人远道而来,你都不请我去家里坐坐吗?”巫漓儿语气平淡,感觉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他们二人之间的交谈就像在两个图层的小人偶然间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对牛弹琴般胡说八道了一通,便挂断了电话。除此以外的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自己辩论。
“您这个要求恐怕还真是有点儿困难。眼下有两个年轻人正躺在我家里睡觉,我还正愁他们醒了要怎么解释呢,咱现在回去无异于是投案自首。”
巫漓儿露出了一抹看着小丑演戏般的笑容,“你放倒这两个本事不凡的小家伙之前,难道就没有事先想好狡辩的说辞吗?”
“巫大小姐您说笑了,我当然有想过的呀。我原本是打算把你绑上去给他们一个交代,到时候就如实说,说我害怕被有心人跟踪,怀疑他们是眼线,这才把他们放倒的。他们俩都是脸皮薄的小家伙,被我强硬拆穿了,又知道我没有那么好惹,自然就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了。”
月栀酒的语句停顿了几秒钟,巫漓儿仍然注视着灰白色的云海,头也没偏地呛月栀酒:“继续说呀,铺垫这么多,不就是想说‘但是’后面的鬼话吗?”
巫漓儿看上去不像是有耐心的人,就算是戴着墨镜,月栀酒也能看得出她无聊到快要打瞌睡的状态。这样的巫漓儿说话刻薄而直接,和医院里跟舒远山打电话的身影相相重合。
月栀酒等的就是这一刻,一定要抓住主动权,磨掉对方的耐心,这样子聊天才会更加顺畅。
“但是就是,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巫漓儿很无所谓地回答:“我的意见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回不去就不用回去了,让他们梦着吧,等一觉睡醒了再说。”
月栀酒看她不像在开玩笑,但是说出来的内容却似孩童不负责任的精致胡闹。
“既然你没有打算请我去你家坐坐,那你就来我家吧,我请你吃饭。”
“让女士请客吃饭多不好意思,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品味很高的店,不如我请您尝尝去……”
巫漓儿往小区外边走去,回头催促月栀酒:“你还在那里废什么话?我告诉你,你现在是被我绑架了,我的车就在那边,粉红色的跑车,只要你不瞎就能看到,识相的话就自己滚上去。”
月栀酒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绑架”了,甚至还有些期待地快走两步跟上去。不管怎么说,他的人生信条就是随意洒脱,有人请客吃饭,他哪里有说不的道理?
……
在跑车旁边,巫漓儿故意绕到副驾驶的车门前。
“月公子,我才开了两个小时的车过来,现在累得不行,要不一会儿就你来开车吧?”
月栀酒没有就自己不会开车的事实展开自证,而是从车尾也绕到副驾驶那边,悠闲自得地问巫漓儿:“巫大小姐既然累了,为什么不请司机过来开呢?如果你的司机不方便的话,我的司机刚好有空。”
巫漓儿也不再纠缠,绕回驾驶座,两人一同坐了进去。
她给车点燃了火,回答月栀酒的问题:“请司机的人都是无聊的家伙,如果让司机来开,我还要怎么飙车呢?”
月栀酒懒得动脑,直接就胡乱套用迎合公式里的夸奖词,“喜欢飙车的人都是好兴致。”
巫漓儿摘下墨镜,系好了安全带,手脚全部准备就绪,对月栀酒说:“这位乘客请拉好扶好,系好安全带,我们要出发了。”
……
一路上巫漓儿都踩死了油门,月栀酒眼见粉红色跑车窜过车的长龙,无数次即将撞上又惊险偏开。
“刚刚那块限速牌有点儿掉色了,还挺容易被忽视的哈……巫大小姐,鄙人心脏不好,要不然您还是……”
巫漓儿偏头不满地看向月栀酒,脚下的油门也丝毫没有松懈,这一举动又把他吓得胆战心惊。他咽了咽口水,把让她减速的话给一起咽了下去,改成了:“注意安全。”
“你想知道杀害舒久月的凶手是谁吗?”巫漓儿在红灯前急刹,车身都翘起来一截,她也在捋了捋头发之后话锋一转,问出了这个问题。
月栀酒抓着车右侧的扶手,心有余悸地说:“想……想啊,是个正常人都会想的吧,毕竟吃瓜乃人之本性。”
绿灯亮起,粉红跑车又以高速起步。
“想知道就听我安排,不要动歪脑筋,也不要多话,否则我敢保证你们一辈子都找不到凶手。”
月栀酒双手投降,“是是是,那肯定的,在下保证安分守己……那个,大小姐您能不能稍微脚下留情这么一点点儿?您再快一码我就可以死半道上了!”
“原来月公子不喜欢刺激啊?那你倒是早说啊,早说我不就会开稳点了吗?”巫漓儿微微降低了一点速度。
月栀酒不知道,此时巫漓儿想的是: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刺激就好了,那么以前和以后的所有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
巫漓儿开进小区,在迷宫一样的地下车库里停车。
月栀酒松开抓手,活动着抓麻了的手腕问:“巫大小姐,您个儿真是好兴致,为什么头一次见面就请问来你家里做客呢?”
“因为我觉得有趣。”巫漓儿的车技还不错,两把就倒进了车位,“如果是男人约第一次见面的姑娘回家,无论是谁都会觉得男人目的不纯,被带回家的女孩儿太傻,不懂得自我保护。而如果是一个女生约头一次见面的男人回家,别人只会觉得这个女人放荡,男人的约会太过于容易,这个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呃,这话它有点……说这话的人其心可诛!”巫漓儿的这段话说得连月栀酒都不会接了,他憋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像挤牙膏一样吐出了这么一句。
奇了怪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突然跟他说这些?这些话可不像是能跟陌生异性人随**谈的饭后家常。
二人一同下车走进电梯,巫漓儿按下93楼的电梯按键。
月栀酒本以为电梯上到93层会有挺长一段时间,但是没想到楼层的转换比他数字表上秒的跳动还要快。
“到了。”巫漓儿说。
月栀酒出电梯,就只看到了一扇门。
巫漓儿的家是位于市中心的大平层,家具装潢都是请国内知名设计师来设计的。
刚进门那整整一面墙的酒柜彻底打动了月栀酒的心。他默默下定决心,回家就请设计师来改造这么一个豪华版酒柜装饰墙。
巫漓儿换了拖鞋,往里面走着说:“这套房是我的成年礼,我在永生就只有这一套房,离你所有的房产都不远。我这里什么好酒都有,你空闲的时候可以过来喝两杯。”
巫漓儿挥手招呼他过去坐,月栀酒恋恋不舍地离开酒柜,坐到造型夸张的沙发上。
保姆阿姨给他们两个人都分别倒了半杯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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