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商人的店铺真的开在一个人烟稀少却风景如画的郊区，由此可见，店主必定是一个很会享受的闲人。
店铺的入口就像一家隐藏在墙壁里，近几年才被挖出来的古董店，可他们进去之后却发现别有一番景象。
这是一栋三层别墅和一栋六层别墅链接形成的建筑，两栋别墅之间还有凉亭景致，瞧着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正当他们欣赏满屋子奇怪物品的时候，凉亭里走过来一个人，瞧着样子，约摸就是这家神奇古董店的老板。
“是来客人了？”
他是一位穿着淡蓝色新中式服装，手拿精巧折扇的长发男人。这男人看着高贵斯文，银蓝色的发丝披在肩上，很有一种跟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的错觉。
巫漓儿踩高跟鞋的声音回响在室内。
她对上了男人的脸，语气也没有听出丝毫的客气，“令狐少爷擦亮点眼睛，今天你有贵客来临，怎么也不请我们坐下来慢慢挑选商品？”
“好说好说，VIP客户当然是要有特殊优待的，今日小店所有商品一律八折。”
“我你肯定是宰不了的，不过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喜爱消费的富商公子哥儿，你可以试试有没有宰他的本事。”巫漓儿转头给月栀酒介绍，“这位就是臭名昭著的厄运商人，令狐十四。”
月栀酒对于这个绰号很好奇，“为什么要叫厄运商人？”
“先生你不要听她胡说。”还没等他问完，楼上就下来了一个穿着同样款式衣裳的男子，不过这个男子头发短黑，身材也要更瘦小一些。
他一下来就走到令狐十四身边，挨着他坐，“十四哥是幸运商人，只不过被别人取了外号，流传开了而已。”
月栀酒打眼一望就全都了然了。
这两位……摆明了穿是情侣装的小恋人一对。
“二位这次是以什么身份来小店光顾的？”令狐十四语调悠扬。
巫漓儿拉着月栀酒找了旁边的木椅坐下，“还能是什么身份？我们当然是客人，来这里买东西的……还有，无歆让我来帮她看看小乙的近况。现在我瞧见他生龙活虎，也好给回去她一个交代了。”
“阿歆她……”令狐十四旁边被叫做小乙的男人话刚出口，就被令狐十四醋意横生的眼神给浇灭了。
“她好得很，你就不必亲自去看了，免得某人吃醋。”巫漓儿意有所指地瞅了眼令狐十四，“行了，这么多年到处秀恩爱也秀不腻……别瞪着我，我可不是来打扰你们腻歪的，买了东西就走。”
“这位千金大小姐，你真是来购物的？”
令狐十四对巫漓儿说话很直接，他可能也是一个和她一样不喜欢应付人情账的人。月栀酒想，这样的两个人说不定反倒能合得来拍。
“难不成你觉得我像是来打劫的？”
这句话给令狐十四逗笑了，他甩开折扇，“大小姐你可从来都是零元购的啊。”
“零元购也是购嘛。今天不宰你，我们月公子手头阔气，他付得起。赶紧的，令狐大少爷，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把你老婆绑了跟你讨要赎金。”
“行，你都威胁到面前了，我哪敢不从？说吧，二位贵客想要什么？”
“令狐十四，你要是再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敢保证你们俩今天晚上都得给我睁着眼睛睡觉。”巫漓儿用眼神指了指月栀酒，“你没忘了他吧？月公子本人来了，你说你还能给他推销什么东西？”
“月……”令狐十四似乎还是没有想起来。
小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凑过去跟他耳语了两句。
“噢，我想起来了，这位可真是个不好怠慢的角色。”令狐十四不紧不慢，到一旁的柜子里拿出来一只有标志性新中式刺绣的深蓝色眼罩抛给月栀酒，“这位千金大小姐杀到门口来要的可就是它了。”
月栀酒接过眼罩的那一瞬间，心里的熟悉感就又再次油然而生。
“……我好像也有过这么个小玩意儿，只是忘了在哪儿瞧见过。”
令狐十四扇着折扇，随口说：“你眼熟不奇怪。”
“十四哥！”小乙叫他，小幅度摆头示意他少说两句。
令狐十四也不像是还没玩够就会消停的人，小乙越压他越反弹，干脆侧面去点月栀酒，“舒远山在病房里睡觉的时候就喜欢戴，你忘了？”
月栀酒自然是没忘那茬，不过经令狐十四的提醒，他倒是顺利想起了另外一个关键节点。
“木沐那小贼偷的好像就是……”
令狐十四拿扇子在月栀酒眼前转了一圈，月栀酒便有一种被拿走了什么东西的失落感。
“诚惠二百四十一元，客官是微信还是支付宝？”
巫漓儿看到这里，脸色暗了几分，用略带威胁的口吻对令狐十四说：“十四少爷，你这账算的不对吧？”
“不对吗？”令狐十四反问，“哪里有问题？”
“问题就是你的手续费太多了……月公子的钱你就别想了，接了你也拿不住，改明儿我请你吃饭，咱们关上门仔细算算这笔账。”
小乙这时也来插嘴，抽了朵漂亮的仿真花，拿过去放在巫漓儿手里，“我的女王大人，账就不用算了吧？你比谁都知道十四哥的脾气，看在阿歆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账可以不算，但是饭得吃……”巫漓儿把仿真花别到小乙的耳朵上，巧笑嫣然地在他耳边说：“你也来，给我讲讲故事。”
…………
“大小姐您刚刚是不是威胁他俩了？我怎么有点掉趟儿了呢？”
“不是你没赶上，是有人插叙没用好。”巫漓儿走出这家古董店，发泄一样砸上店门，“这俩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疯狗一个恶狼，现在倒是装起小白兔来了，演得比只猫都乖……一个两个都给我卖关子，我迟早给他俩一个丢到北极、一个丢到南极去！”
小乙和令狐十四站在二楼阳台上。
巫漓儿临走时气不愤，仰头冲楼上喊道：“令狐十四，做生意的事儿，不在乎一天亏一天，当心什么时候被别人端了老巢都不知道。你亏钱倒是不要紧，要是你的藏品被别人拿去为非作歹，我是可会连麻烦带源头一起灭了你。”
令狐十四只说了声：“慢走。”
小乙紧跟着补了句：“不送。”
…………
回到「天医山庄」，叶无歆坐在茶桌前问他们有什么收获。
巫漓儿说她这几天可能是水逆，不仅屁大点收获没有，还被气的胃疼，要搬过来和叶无歆一起闭关。
叶无歆笑着说让她去洗个澡，烦躁心情就会消散些了。
巫漓儿只说没胃口吃晚饭，甩头就回房间了。
“小少爷不如也去洗个澡，今儿早点睡，明天我让霜霜带你玩玩这山庄。”
“不急，晚饭还没着落呢，肚子饿。”
叶无歆看出来月栀酒是想找借口想跟她聊天，遂配合他叫五姨上了晚餐。
吃饭时，月栀酒打着跟叶无歆唠家常的旗号，旁敲侧击探究那股熟悉感的来由。
“叶老师今年几岁了？”
叶无歆没有即时回答，而是思考了几秒钟才回答道：“19。”
“您看着就年轻，没想到实际年龄比看上去还要更年轻些。”
“一是我身体不好，看着没有朝气。二是我的打扮和盘发都不是同龄人的装扮，所以看起来更没有青春的样子。说起来这也算不得多大好事，毕竟女孩子家都喜欢被人往年轻了说。”
月栀酒拿起那个眼罩，指尖摸着上面精致的刺绣纹理，双瞳前的布料里都暗藏着一块小小的芯片，不知道是何作用。
“叶老师指了条路，说能搞清楚真相，可是在下却更加迷茫了。您看在我实在是没啥悟性的份儿上，不如大发慈悲指点个铆窍？”
叶无歆指的自然是条明路，可她也不能直接跟月栀酒明说，这样无疑就是捅了对方的心窝子肺管子。像她这样的局外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夜明珠上的薄纱给一层一层地揭开……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要插手。
“你为什么一见面就叫我老师呢？就算我看着再显老，也大不过你。据我所知，你也没有逢人就喊‘老师’的习惯，为什么对我会换了称呼呢？”
“我……”只是下意识想这么喊，就喊出来了。
月栀酒被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他又不认识叶无歆，为什么脑子里会有一个对她的固定称呼？
“我再问你，你在京城出生，来永生念大学，学心理学专业。毕业之后从商，大半的时间都不在国内……小少爷你是向来不敬神佛、不畏鬼怪的个性，心理学的本事是大学学的，可你另外的那些本事又是打哪儿学来的？”
其他的本事……叶无歆指的是「奇门遁甲」、「六爻」、「梅花易数」等一系列玄学手段。
对啊，月栀酒虽然会那些本事，但是仔细想想却完全不合理。
连高琴都知道他承了部分全真龙门派的法，可是他做了二十几年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就连寺庙和道观也没去过几次，哪来的机会学这些东西呢？
“一时半会想不明白的事情，你也不用着急想明白。我再问个题外话，小少爷你从小成绩好，但偏科，偏科偏到被人从学校逮到实验室里去当小天才，敢问你当时偏好的是哪科？”
“是生……生物？”
因为时间太久远，月栀酒回忆的连自己都有些诧异了。
“对呀，你母亲是生化系搞科研的高端人才，国家都很稀罕她，小少爷你耳濡目染，生物好也不奇怪。只是你偏科如此严重，为什么大学却选了几乎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心理学专业呢？”
是呀，为什么？
月栀酒自认脑子不算最顶尖的，但也绝不能被说成是愚笨，他怎么就从未想过这些显而易见的问题呢？
“小少爷想跟我聊天，那我必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话就这么多，你的时间还长，这也不是什么限时的考试，不用着急想出个答案。”
叶无歆放下筷子，一边上楼一边吩咐霜霜说：“我吃完了，今天要早点睡，一会儿你热点牛奶给小少爷喝了，好让他睡个好觉……给漓儿也送点晚饭吧，注意饮料不要牛奶，她不喜欢。”
…………
月栀酒锁了门，洗漱完了之后，就一直攥着眼罩坐在床上发呆。
让他不要多想……哪有这么容易？
他要是真的有控制自己思绪的本事，早就被抓去实验室做研究了，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思索这些烦心事？
还有这个眼罩……栀酒这几天见过不少次了。木沐撬了锁进他家就是这个眼罩；舒远山在病房里大中午睡觉时也戴着它；今天藏在这个「天医山庄」的厉害人物叶无歆也叫他去买，这小小一个眼罩到底有什么魔力？
嗐，算了，管它呢。
月栀酒很快就放弃了跟自己过不去的内耗行为。
人说百闻不如一见，百思不如一试，月栀酒才懒得想它的功效，管他有什么魔力，戴上试试不就一概知晓了吗！
戴上眼罩，月栀酒细闻还可以闻到有一股清香，眼罩在脸上的触感也很舒服，分不清是耳朵还是脑子里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令人心安的音波，大概是能起到一个助眠的作用。
不知道是眼罩的功效还是月栀酒想事情想累了，他竟然一戴上眼罩就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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