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算?”
独孤艾夏这一次理所应当的反问,让巫漓彻底陷入了沉思。
对呀,为什么不算?
儿子,在古代指父母所生的孩子,其中就包含了女孩和男孩。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就被单独摘了出来,让“儿子”一词变成了男孩的专属。
独孤艾夏看着巫漓深思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去年参与过网络外交会议,所以对岛外的世界也多少有一些了解。听说你们那里‘儿子’和‘女儿’是并列关系,分别指代母父生下的女孩和男孩。但是在孤魂岛,‘儿子’一词指代某人直系血统的下一代,而‘女儿’和‘男儿’则属于具体划分下的性别差异。”
巫漓根据这个逻辑,试着推论了一下刚才那段八卦新闻文字里的“他”字,顿时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那‘他’这个字也是……”
巫漓在空中写了这个字给独孤艾夏看。
“没错。”
独孤艾夏点了几下手表,她的手表上方就凭空出现了一块十分清晰的全息投影屏幕。那块屏幕上写着几个字,可能是四个字……或许,也有可能是三个字?
——她、[男也]、他。
巫漓指着[男也]字问:“这男、也……它也是一个字吗?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独孤艾夏在全息屏幕上双指放大了[男也],“这个字念tā,和‘女’字旁的‘她’相对应,专门用来指代男性。”
“那什么时候会用到这个‘他’?”
巫漓指着缩小在角落里的“他”字,只觉得自己像一个发现了新世界大门的小孩子在认真学习认字。
“这个字的话,一般女男都有的时候用作‘他们’。”
独孤艾夏一边说,一边用全息投影屏幕给她演示着。
“或者在比较重要的场合,为了尽量展示对女男一视同仁,通常会用这个‘他’来表示我们不看重性别,只看重能力。”
巫漓一边恍然大悟地点头,一边在脑海里回忆自己认识的所有“女”字旁的汉字,想找出与之对应的“男”字旁的汉字,却发现根本徒劳无功。
似乎,她还从来没见到过“男”字为左偏旁这样状似依附性的文字。
“她”字指代女性,“【男也】”字指代男性,“他”字代表中立……
突然感觉好合理啊!
这样就不用非得有男人在的时候,女人才可以用“亻”旁了,这样就搞得好像只有女人和男人同框的时候才是人一样。
独孤艾夏看着巫漓一个劲儿地头脑风暴,又点开手表的全息屏幕划拉了几下,最后有些犹豫地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对那两起家暴案件很感兴趣啊?”
“嗯?”
巫漓收回了思绪。
“哦,是这样的,”独孤艾夏解释说:“因为你坐的这个座椅和安全带都有心率脉搏的检测功能,所以我看出来你有恋恋不舍的情绪,再加上在岛主办公室里,你听到助理来禀报家暴案件的时候表情有点惊讶,所以我就猜测你应该对那两起案件很感兴趣。”
巫漓再次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从自己右肩系到左腰下方的安全带和身下的座椅,只觉得孤魂岛不仅有令人难以置信的文化和科技,还有难以避免的被动型“大眼医美”效果。
“你们这岛上还有没有**了?!打个飞滴都能被读心啊!”
她双手交叠在胸前,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只不过她的这一套动作,反倒能够证明独孤艾夏说对了。
“不用担心,这个科技在岛上并不普遍,只是因为我参与研究了这个心率检测系统,所以我才在飞车上安了一个想测测效果。但是它只能检测出你心跳可能对应的情绪,并不是百分百正确的,所以现在还在大数据收集和改良的阶段。我能推测出你对那两起家暴案感兴趣,也只是因为不舍得情绪波动比较明显,再你根据你之前的面部表情稍微进行了一下判断而已,说白了还是运气好。”
巫漓不觉得这是运气的成果,因为就算让她手握这些高科技,她也未必能推断出这个结论。
难怪独孤艾夏可以竞选岛主呢,就凭她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的敏锐度,恐怕前两名竞选者只会更加出类拔萃。
“我对家暴案件本身没什么兴趣。”
巫漓想到自己生活的世界里那些披着“家暴”外壳的脏事,真是想到就忍不住反胃,不觉得有人会对这种事情产生兴趣。
“只是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家暴这种民间小事只要交给地方公安不就好了,为什么会劳烦岛主亲自出马呢?”
“天呐——”
独孤艾夏这声带着极大否定意味的感叹,让巫漓以为自己说了什么违反道德伦理的话,瞬间理所应当的气势就弱了下去。
“我……我有说错什么吗?”
独孤艾夏用非常严肃的口吻又一次拷问了巫漓的价值观,“你们岛外居然是这么纵容暴力的吗?家庭暴力是所有暴力事件当中最防不胜防的,因为民众对家人的防范程度最低,所以社会对家庭内部矛盾(尤其是暴力冲突)的敏锐程度就理应最高,怎么可能只是民间小事?”
“原来,家暴也值得这么高的重视程度吗?”
“当然啊,别告诉我你们岛外的人对于一个当街打人者都要严肃处理,居然对一个每天都睡在你旁边,并且随时都有可能动手打你,甚至已经殴打过你的人抱持着毫无警惕的态度。如果你对一个有家暴前科的人宽容,那和在你枕头边上养了一个暴力分子有什么区别?家庭暴力就是情节严重的故意伤害,这是毋庸置疑的,必须要严肃处理和惩罚,同时也必须记入档案!”
“可是有人喝醉酒的时候,难免会失手……或者他的配偶或者孩子做了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
巫漓问不下去了。
她惊醒一样,猛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会站在施暴者的角度思考辩解话术……为什么会这样?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
巫漓不知道。
酒醉不会让人胡乱行善,为什么会让人胡乱作恶?配偶或孩子不管做错了什么,那都不是完全讲不了道理,非得动手的罪过!一个人对领导生气都可以控制住自己不打领导,为什么对配偶或孩子生气就控制不住自己不动手呢?仅仅只是因为占了一个“家人”的名号吗?
最后,巫漓好不容易才把脑子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给丢出去,问了一个稍微现实一些的问题:
“可是这么多家暴事件,如果全部都要岛主亲自来审理的话,不会忙不过来吗?”
“哎,家暴案件怎么会多呢?就是因为它非常稀有,所以我才会这么想参与调查,吸取经验啊。”
独孤艾夏的这一句叹息里掺杂了浓重的失望。
巫漓也很失望,但同时又很羞愧。那是一种自己家乡遭人贬低,可自己却无法反驳的失望,一种明知不占优势,却为了愚忠试图维护家乡的羞愧。
因为害怕割开脓疮的疼痛,巫漓不敢再继续深谈这个问题,连忙转移了话题。
“所以独孤警官,真正对那两起家暴案件感兴趣的人是你吧?”
“不错,因为总是没空,我错过了为数不多的那几起家暴案,这让我对于暴力事件的处理措施板块始终缺少了一部分处理方式。本来我今天是有空协助办理这两起案件的,但是岛主让我照顾你,所以我需要询问你的意见。”
“这么说,我也可以去参观庭审吗?”
“可以啊,你是大祭司和岛上最前沿科技双重验证过的纯种好人。统计局那边已经帮你录入身份了,等我有空给你定制一个全息手表你就可以看到了,你在岛上的通行许可程度应该还是蛮大的。”
独孤艾夏点开了车载显示器,掉头之前还不忘和巫漓确认,“说好了,我带你去参观案件审理,到时候你再跟我说说,我们岛上和你们岛外对于此类案件的处理态度有什么区别,以及你的看法。”
“……哦,好。”
巫漓说话间,突然感觉小腹一阵坠痛。
其实她之前就隐约感受到异样了,但是她初到这个奇怪的城市就被押走,后来又忙着惊叹各种前沿科技和思想,实在是没有功夫考虑这么多。
但是现在,巫漓虽然意识到了小腹坠痛的原因,却还是有些为难。
独孤艾夏注意到她皱着眉头的样子,又随意瞟了眼显示器角落巫漓的心跳频率分析,即刻便分析得出了结论。
“你来月经了?”
“啊……嗯……”
“干嘛支支吾吾的?不就是止痛药和月经棉条吗嘛,到处都有卖的啊,我随便找一家便利店帮你买过来不就好了。”
独孤艾夏手动操作飞机型轿车向下降落。
“你刚上岛没有钱这再正常不过来,等我给你全息手表的时候一起把钱打到卡上就行了,在此之前你想买什么都可以直接和我说,不用跟我客气。”
巫漓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富二代出身,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会花多少钱。她只是基于多年来对于月经的羞耻根深蒂固,即便近几年的大环境有所改善,也很难做到毫无心理芥蒂地宣之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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