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慌，但也很真挚。她的情绪很丰富，比一直异常冷静的胡晓婷神情要丰富得多。
“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杀人！”易辉燕再次强调，“我连孙光文住哪儿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去杀他啊。”
徐溪听了她的话，忽然陷入了某种沉默之中。审讯室一下子就安静了。周媛偏头看过去，瞧他愁眉紧锁，便没出声提醒。
易辉燕也盯着徐溪，她不知道他怎么就不问了，蹙眉时，又打量男人身侧的周媛，不明白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会儿，徐溪问：“那我问你，你家的钥匙都哪些人有？”
易辉燕说：“家里的钥匙我一把，张铭伟一把，没了。”
徐溪再三想了想，又问：“你曾经给过张倩钥匙吗？”
易辉燕反问：“我家的钥匙我为什么要给张倩啊？我和她又不怎么熟。”女人说这话时，语气很稀松平常，听上去不像是装的。
徐溪又问了些情况，叮嘱易辉燕稍安勿躁后，离开了审讯室。
才出去，周媛就问：“怎么忽然问到张倩了？怎么，你怀疑是她与胡晓婷合谋？”
徐溪说：“是因为刚刚易辉燕说了，她连孙光文住哪儿都不知道，我才忽然想起了张倩。我们之前怀疑过张倩，她有作案动机，而且，她恰好一人住在竹器楼小区，她要是去杀孙光文，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周媛恍然大悟。
徐溪赶紧去到关押胡晓婷的审讯室，屋里，胡晓婷正在闭目养神，好一派悠然自得的景象。徐溪在椅子上坐下，右手手指敲了敲桌面，胡晓婷被唤醒，睁开冷漠的双眼看着对面的男人。
“警察同志，这是你今天第三次进来。”胡晓婷开始挑衅徐溪，“怎么，你还有话要问我？”
徐溪：“你怎么这么淡定？”
胡晓婷：“我平时也是这样。”
徐溪“哦”了声，继续说：“就在刚刚，我们警方有了重大突破。”
胡晓婷挑眉，“是吗？什么突破啊？”
徐溪：“你的合作对象并不是易辉燕，而是张倩。”
胡晓婷一听，饶是那么冷静的她也坐不住了，张大了嘴巴反驳说：“不是，没有。我......”
说到一半，胡晓婷意识到什么，最终还是将后面的话忍了下去。但她脸上写满了紧张，两只疲惫的眼睛贼兮兮的扫了眼对面的警察，最终黯然的低下头，决心不再开口。
徐溪自然将她的异样看在眼里，嘴角不禁带上一丝浅笑。
“怎么了，胡晓婷，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话说到一半，怎么又不说了？”
胡晓婷已经冷静下来，不再回话。徐溪知道之后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但胡晓婷的反应已经给他答案了，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将张倩捉来。
于是乎，徐溪也不在审讯室耽误功夫，赶紧回了大厅。
“大家停一下——”大厅里，徐溪边说边拍手，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看向他，他继续说：“就在刚刚，我发现了重大线索，和胡晓婷互相打配合杀人的不是易辉燕，而是张倩。崔明海，立刻带人将张倩带回来。另外，让物证科的人前往张倩与孙光文家中，看看能否再搜到什么证据。”
崔明海应下，赶紧点了几号人出门。
10号深夜十二点，张倩被崔明海带回了警局。逼仄的审讯室里，被问及是否认识孙光文和胡晓婷时，张倩摇头否认。被问及是否杀人时，张倩更是保持沉默。对于徐溪的审问，张倩保持着和胡晓婷一样的冷静。
就这么一直耗着，张倩什么话也不说，警方的审讯被迫中断。而竹器楼那边，警方也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案子毫无进展。
出了审讯室，徐溪到了大厅，本来是想喝点儿茶水醒神的，才到大厅，远远的，他就瞧见叶子为累得眼皮直打架。
徐溪又抬眼看了眼墙上，钟表显示此刻已是凌晨2点了。想着胡晓婷和张倩嘴硬，现在怕是问不出什么了，徐溪便让大家伙儿先回家休息会儿。
“今天的审讯就先到这儿，已经凌晨两点了，大家也都累了，早点回家休息。”徐溪说着，扫了眼跟他对视的众人，回以肯定的目光。
叶子为听到这消息，瞬间精神起来。他在桌上左翻右翻，终于在一堆A4纸下找到了手机。他将手机揣进兜里，和屋里的人挥手告别后就往外走。
除了值班的，其他人也都慢慢的走出大厅。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过后，也便没有推辞。
回去的车上，周媛一直在反复回忆徐溪在审问易辉燕时提到的钥匙，钥匙，钥匙......周媛想着钥匙，脑海里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但看不真切。
快天亮时，另一场春雨又下了起来。这场雨比前天的要大得多，劈里啪啦的敲击着地面的一切坚硬物体，试图与黑夜宣誓人间的主权。
一大清早，南淮市刑侦支队的队长江剑国就到了大厅。大厅里，昨晚上值班的侯齐见到他，起身朝他打招呼。
江剑国点头致意，也不上去二楼，径直去了徐溪的副队长办公室。侯齐坐下，赶紧掏出手机给徐溪发信息通知他。
收到信息的时候，徐溪正在开车。等红灯的间隙，他看了眼微信。看完，他平静的说：“看来，江队也有些着急了。”
周媛在发呆，没听到他在说话。徐溪瞥了眼身边的人，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呢？昨晚上回家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媛这才回神，“啊？什么？”
绿灯亮了，徐溪发车，边踩油门边问：“我问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媛就说：“我在想你昨天审易辉燕时提到的钥匙。你让我再想想啊，再想想。”
周媛说完，扭头看着窗外，脑海里却是挥之不去的9号那天易辉燕开门的情形。钥匙，钥匙......她心里默默念着。
七点整，徐溪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见到坐在沙发上的江剑国，徐溪丝毫不惊讶，他边打招呼边往饮水机边走去，意图给江剑国倒一杯水。
江剑国挥挥右手，“别忙活了，我不渴，我来就是想问问，接连出的那两起凶杀案查的怎么样了？”
徐溪将水端到江剑国身前，坐下后将案子详细的说与了江剑国听。
江剑国听完，说道：“看来，想要胡晓婷和张倩松口，只能找到她们作案的证据。行了，我过来就是问问，既然你们现在这么有条不紊的，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说完，也不多留，出了徐溪的办公室后转身就往二楼的队长办公室去了。
等人一走，徐溪在办公桌后坐下，盯着昨夜的审讯记录发呆。
咚咚咚——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进。”徐溪边说边往外看，周媛一脸急切的推门进来，还没等徐溪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跟前。
徐溪抬头望她，“怎么了？什么事？”
周媛说：“你昨天审问易辉燕关于钥匙的事情之后，我一直在想钥匙。9号那天，我们不是去荷花小区找易辉燕。当时，我让易辉燕开门，她就从门旁边的电闸箱里拿出了钥匙。你说，如果易辉燕真的没有参与这两起杀人案，完全不知情，那么张倩为了不让易辉燕起疑心，应该是不会找她要钥匙的吧？那7号晚上那天，胡晓婷进去杀张铭伟，会不会也是从那个电闸箱里拿到的钥匙呢？”
“很有可能。如果能从那里找到胡晓婷的指纹，那咱们就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徐溪和周媛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希冀。
周媛立刻赶到看押易辉燕的审讯室。室内，易辉燕还在睡。周媛走到她跟前，轻轻耸了耸她的肩膀，让她清醒了过来。
易辉燕看着周媛，双眼茫然，“周警官，怎么了？”
“我问你，你把钥匙藏在电闸箱里，张倩知道吗？”
“啊？”易辉燕莫名其妙，“什么啊......”还有点没睡醒，不明白周媛的问题。
周媛说：“你仔细想想，你把家里的钥匙放在电闸箱，张倩有没有看到过？你赶紧想想，只要找到证据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易辉燕一听可以出去了，立刻就精神起来。她微微坐正身子，仔细想家里的钥匙。周媛耐心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徐溪站在门口，没有开口催促。
过了好一会儿，易辉燕猛一抬头说道：“今年年初过年的时候，张倩和爸妈一起来过家里，当时他们过来是等我和张铭伟一起去拜年，出门后，我就把我的钥匙藏在了电闸箱里。张倩或许看到了。”
听到这话，周媛脸上终于露出些许开心的神色。她回头看徐溪，男人脸上的疲惫也消失了一大半。
早上八点，三辆警车驶进荷花小区。下车后，穿便服的警察们手提着工具箱，前往死者张铭伟居住的单元楼。大爷大妈们看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进出，不免心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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