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马有有可怜兮兮的眼神,林初晢瞬间心软。
她做不到视而不见,于是内心陷入挣扎,一方面于心不忍,可另一方面不给未成年占卜是原则问题,她不想做不良引导。
呼呼看看林初晢,再看看马有有,然后再看看林初晢。
林初晢一脸纠结,内心肯定是动摇了。
而马有有的脸色也愈发难堪,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好像林初晢要是拒绝了她就这样走了,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不能让女孩子哭!
“林林,我们先听听看好不好?”呼呼用意念跟林初晢交流。
林初晢没什么反应,呼呼又用脑袋往她身上蹭了蹭。
半晌,林初晢叹了一口气:“行吧,你说说看。”
马有有的脸上立马由阴转晴,抱着林初晢的手连声说“谢谢”。
林初晢实在受不了这样,感觉再这么下去都要被她的手心捂出汗了,便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往外抽。
马有有像是这才发现自己唐突了似的,她讪讪笑了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手缩了回去。
“我看网上很多人说你私占很准,我也经常看你的视频,很多很多。哦,你的两个账号我都关注了。我特别喜欢你说话的方式,你……”
听她像追星似的说这种追捧的话,林初晢立刻作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说重点,你想我怎么帮你?”
马有有一怔,眼睫毛颤动两下,随即低垂下来,遮住了几秒前闪着光的眼睛。
再开口时,语气也低落了许多。
“我跟家里的关系很不好,原本只是发生矛盾的时候会心烦,可是现在放学我都不想回家,一想到回家要面对那些我就觉得很烦,很抵触。我有时候觉得,那个家根本就容不下我,没人在乎我,没人关心我,好像,”马有有顿了一下,声音有点哽咽,“好像多呆一秒就想死。”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抑郁症了。我不想再这样压抑下去了,不想跟他们吵架,不想见到他们,可只要我还在那个家情况就不可能改变。我想逃离那个家,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办。”马有有不安地绞着手指。
“西西老师,拜托你帮我算算吧。”
林初晢:“。”
算算。
算什么?
算怎么逃离原生家庭,还是算怎么改变现状?
又或者,根本就是想知道逃离原生家庭后的发展,然后再考虑要不要逃离?
林初晢倾向于后者,听马有有的描述,分明就是已经有了想要逃离的想法,但因为对未知的恐惧,害怕逃离后失去一切庇护,所以不敢贸然做出行动。
简单来说,就是有贼心没贼胆。
毕竟只是个青春期的学生,与父母发生冲突后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所以听完马有有的诉求,林初晢还是不想用塔罗来帮她解决问题。
本质上来讲,这种事情也没必要占卜。
好好学习,高考完报个远点的学校,如果关系一直没有缓解,那以后就尽量远离,减少交流和来往,这事基本就这样了。
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是不现实的,林初晢也不可能给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孩提供这样的建议,那太不负责。因为就像纪琳说的那样,家人跟男朋友乃至老公那些层面的关系是不一样的,不可能说断就断。
倒也不是说不能斩断有毒的家庭关系,只是那是针对各方面都已臻于成熟,且真的被家庭拖累压榨吸血的当事人而言。
马有有充其量也就17岁,三观尚未发展成熟,现在做这种引导并不明智,搞不好多年以后的某天,她遭遇人生困境时会为现在的决定后悔。
这样事并不少见。
思索片刻,林初晢抬眼,许是脸上的决绝太明显,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马有有急忙再次抓住她的手,晃了晃。
“西西老师,拜托你帮我看看好吗,求你啦。拜托拜托。”
林初晢:“……”
这撒娇的劲儿真让人招架不住。
更过分的是,呼呼这家伙也跟着在她脑袋里帮腔。
这样的双重夹击之下,心再冷再硬的人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看林初晢面色缓和了一些,嘴唇也动了动,感觉她有所动摇,马有有像是抓住最后的希望般,把林初晢的手抓得更紧了。
她很急切地也很诚恳地说:“西西老师你不知道,你的视频是我生活里唯一的光。我最难的时候都是靠你的视频度过的,失眠的时候就放你的视频当背景音,然后很快就能睡着了。”意识到这可能不算什么好话,她马上解释,“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不爱听,但每次听你解牌我就觉得很治愈,真的,感觉人生也还有希望。”
林初晢:“……”
林初晢内心是无语的。
首先,过度的肢体接触在她这已然越界。
再者,这样把她或者说她的视频当成类似于信仰这种精神支柱一样的东西,很不健康,很不正确,她并不推崇。
塔罗占卜只是一种指引,并不能起决定性作用。不是说牌面显示了什么,解牌的人说了什么,事情就一定会往那个方向发展,最终就一定会实现,一定能成真。
打个比方说,牌面说你会赚一大笔金钱,不代表你什么都不用做钱就会自动砸你头上。
再比如,牌面说你会遇到烂桃花或者身体健康会亮红灯,那么相应的,你也可以采取行动规避这种风险。
塔罗并不是神谕,而关键在于当事人怎么做。
所以,听到马有有这样讲,林初晢非但没有被打动,反而更不想给她做占卜了。
但她也能理解马有有是真的很不容易,如果不是到了难以支撑的地步,也不会想到来求助玄学了。
来到来了,她肯定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否则对这个心里还存有一线希望的女孩来说就太过残忍了。
林初晢将手翻转过来,变成她握住马有有的双手。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还是不建议你通过占卜这种方式寻求解决之道。不过,如果你信任我的话,你可以把我当成姐姐,把那些让你痛苦的事讲给我听,我会针对你的情况为你提出一些小小的建议。如果你觉得我的建议有用的话,你可以听一听。如果你觉得没用,认为我说的话都是bull**,那么从这里离开后你也可以全部忘掉。总之,如果你愿意,我们就聊聊,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林初晢尽量以她这辈子最平和的口吻说出了这番话,可说完,却见马有有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她马上补了一句:“聊天不收费。”
马有有几乎是瞬间就抬起眼,慌张摆手:“不,不是,不是收不收费的问题。”
“谢谢你,西西老师。”
说完,她再次垂眸敛目。
林初晢静静地等她回应。
过了会儿,马有有终于下定决心,纯真的眼眸坚定地看向林初晢:“我还是想要占卜,就当成一次体验吧。占卜完我再把我的事告诉你,行吗,西西老师?”
既然如此,还能说什么呢?
内心深感无奈,林初晢只能用意念无能狂怒,呼呼这时候很贴心地安慰她:“安啦,林林,原则不就是用来被打破的吗?”
林初晢:“。”
好有道理。
Ok, fine,原则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那行吧。”
林初晢妥协了,内心却默念“罪过”。
林初晢把丝巾铺在桌上,迅速进入状态,“首先我需要你确定自己要占卜的问题,越明确越好。”
马有有很快回答:“我想知道我要怎么才能摆脱我的原生家庭。”顿了顿,又改口说,“或者怎么摆脱家庭对我的影响。”
林初晢静看了她几秒,想看她会不会再改主意,却见她始终像个不知道自己问题在哪的学生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便点点头,让她记住自己的问题。
正式占卜之前,照例要进行能量连结。
林初晢刚说完,呼呼就迫不及待跃上了桌,还主动把小手手搭在了马有有摊开的掌心上。
马有有:“?”
林初晢:“……”
这……要怎么解释啊。
偏偏这自作聪明的傻狗丝毫没觉出有任何不对,还得意洋洋地转过小脑瓜,傻乎乎地催林初晢快点抓住她的手做连结。
……明明开了智,此刻却跟降了智似的。
林初晢只能顺势牵住呼呼的另一只小手,然后把另一只手覆上马有有的手心,准备含糊其词把这一趴揭过:“这个……”
谁知马有有立刻搭上线,不待林初晢解释,马上表示自己很懂:“我知道,这是你的通灵犬对不对?”
被称作通灵犬的呼呼:“……”
嗯……好像这么叫也没什么不对。
多亏了这姑娘的脑洞,林初晢顺坡下:“这么叫也行,也可以说是我的指导灵或者守护灵。”
马有有恍然大悟:“哦,对对,是这个。”
“那么现在,请闭上眼睛,放平呼吸,感受能量的流动。”
随着林初晢话音落下,两人一狗之间建立起精神连结,林初晢探知到了马有有的记忆和感知。
从最近的开始——
昨天晚上。
餐桌上,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当然不包括她。
她像个多余的人,默默吃饭,听他们讲白天的趣事。
四岁的弟弟估计玩得很开心,兴奋劲儿溢满了餐厅,叽叽喳喳的烦得要死,父母却被逗得连连发笑。
她吃得没滋没味,妈妈……弟弟的妈妈,给儿子夹菜的时候,顺手也给她夹了一筷子。
——是鱼。
是她最讨厌的鱼。
她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她讨厌这种包藏了刺的肉。
爱吃鱼的是她儿子,不是她!
她死死盯着碗里那块酱油色的鱼肉,边上莹白的米饭不可避免地被酱汁染成了深色。心里蓦然生出一股闷气,她泄愤般用筷子狠狠一戳,接着动作很大地将那块污染物甩进垃圾桶。
动静毫无疑问吸引了另外三人的注意。
紧接着就是父亲骂她不知好歹,她不服,父女俩扛起来。
结果一如往常,她摔碗离席,进房间把自己反锁起来。父亲气得大骂,后妈装模做样地哄劝,而不过几分钟,便被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笑声给取代了。
儿子就是不一样哈。她讽刺地想。
继续回溯——
昨天早上。
是弟弟期待已久的野餐日,小屁孩一大早就起来吵吵嚷嚷的,催促爸爸妈妈动作快点。
她被吵醒,本来想等他们走了再起,无奈吵得实在心烦,于是只能像个透明人一样穿梭在忙着准备出游的一家三口之间,然后像个多余的人坐在餐桌前吃着没什么温度的早餐。
眼见着早餐吃完了她起身收拾,后妈却假惺惺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
超级无语,她把脸转向另一边,翻了个白眼,无声拒绝。
后妈叮嘱她好好吃饭,出去玩要早点回,别像昨晚那样。提到昨晚,她忍不住怼了一句,说她多管闲事,毫无疑问又受到父亲不满的训斥。
妈的,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这辈子都没可能跟他们一起出游,更别说昨天晚上才爆发那样激烈的冲突。她心里本就堵着,还故意提昨晚的事刺激她。
大早上就开始挑事儿,不让她好过。
直到小屁孩再次催促,一家三口出门,这个家才终于安静下来。
环视着这个容不下她的家,昨晚未消的情绪再度席卷而来,委屈、羞愤、不甘、失落……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眼泪又不争气地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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