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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早安午安晚安

如果再也不能见到你,祝你早安、午安、晚安。(摘自电影)

今天班里新转来一位女生。据说是休学一年从高二转来的。

“什么名字?“周奕桓”

周奕桓?名字有点怪。

“言皓,你有见过那个女生吗?”

“周奕桓吗,刚才路过班任办公室看到了。”言皓看着还在摆弄机甲模型的同桌,“明天就是体验课,不急这会儿功夫,我们先回教室吧。”

“我再玩会儿,最新款机甲的诶,战斗型机甲太酷了。”女生手捧着通体呈银灰色精巧炫酷的模型,“你不是说要考军事大学吗,怎么会对机甲这么不感兴趣。”

言皓蹲下身,平视这款模型,“我小的时候家里有一款侦查型机甲模型,一直摆在家里书架上,小时候我偷偷拆过。这款确实很吸引人,但它又跑不了,我们可以放学后再来啊。快上课了,你不是还对转学生很好奇吗?”

“好吧”,言皓同桌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宝贝,跟看管模型的管理员打了声招呼,“老师,我们放学后再来。您一定帮我们留着这款模型啊。”

自五千多年前古蓝星受到外星攻击,不再适宜人类生存。在科技急速发展支持下,人类选择再次寻找合适的居住地。于是来到了上万光年外的枢星星系,这是三千多年前人类在初次抵达这片星域时定的名字。

在到达这片星域后,再次经历了长期残酷的战争。相比古蓝星时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类在长期战争后存活,分散定居在大大小小的星球上。

解决了生存之忧,随着种群扩大,人类又陷入无穷无尽的内战。原本的联盟宣告破碎。科技发展造就的星际武器全都指向曾经的同伴。

纷纷扰扰数百年,枢星星系、浩古星系等八个星系重新建立联邦,组建联邦议会,人类社会再度恢复和平。

矛盾只是深埋在看似平静的海面下,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有火山正在爆发。

多次不见硝烟的争锋中,枢星星系成为联邦管理的中心星系,而距离较远的浩古星系渐渐脱离联邦的管理,各方势力混杂,成为星际海盗的大本营。

其他的星系按照距离远近选择倾向联邦或是选择自治。

枢星星系002号星球又称为“学院星”,联邦的主要几所著名高中以及多数高等学校都建造在这颗星球上。也是最早一批决定人为建设的星球之一。

在数千年的进化下,人类拥有了精神力以适应危险多变的星际生活,简单来讲,精神力有助于人体自身机能修复,辅助自身利用工具和掌握更为复杂、庞大、精密的机械。精神力等级之间的差距就像在切菜时,S级精神力者手握一把菜刀,而D级只拿着一块生锈铁片。

精神力只是一个辅助工具而已。一块铁片也能切菜,只是需要多一些技巧和练习。

普通人接触不到最为高深的知识,也不需要使用极其精密的仪器,不用进行堪称“白日造梦”复杂思考。对普通人来说,精神力只是一种像身上器官一样的存在,偶尔能提供帮助就足够了。

更贴切地比喻对象是阑尾,无害但存在,有时候还会产生困扰。

3065年4月枢星星系002号星球

“新来的那个女生好怪,都不说话,也很少抬头。”

“她比我们大一岁啊诶,是不是有年龄代沟啊。”

“没见过她和谁很熟悉,她好像都很少会笑。”

在学校的学生对年龄这个问题总会格外敏感,高一懵懵懂懂,两年间飞速成长,等到高三的时候已经成为“老油条”,觉得学弟学妹们都像“孩子”,哪有自己经验丰富。周奕桓与她的同学之间天然存在两层隔阂,一层是年龄,一层是交际。

学校学生会天然的将极其严格定义的“同龄人”与“他人”区分开,将熟悉的“自己人”与“外人”相区别,隐性地划分成不同的团体,班级像是不同块缝合在一起的布片,看似贴合又处处裂缝。

周奕桓一个人就是一块强行缝上去的布片。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图书馆,在教室也是一个人。学校虽然没有固定座位,但大家会选择和一位或几位同窗建立深厚情谊,变相的形成了固定同桌,后入的周奕桓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渐渐成为同班口中的“独行侠”。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一个人可以走的很快。

后来的周奕桓明白,这一切只是习惯而已,大家习惯在自己已经熟悉或者说保守的圈子里生活,就像她人生中的前十几年里,永远都守着那个偏远星系的二层小屋,屋里有她熟悉而对整个世界,向外踏出一步都需要鼓足勇气。

人生的前十多年蜗居在偏远星球上的二层小屋里,事故之后只留她一个人孤身来到著名的002星,周奕桓觉得自己很幸运。

人总是常常与不幸相比以此获得满足感。

像是树木与林中的灌木相比,满足于自己获得足够多的阳光,灌木与那些草丛相比,自己长得更为强壮,地面的草丛庆幸自己不用直面太阳的灼热,能够简单灿烂的度过一生。

彼时的周奕桓像是一个矛盾综合体,带着对未来的茫然感叹自己经历曲折,又幸于自己见识到更广阔的风景;想融入新世界,但发现处处不合。

十几岁的周奕桓怀着隐秘的满足感,又太容易陷入长期的纠结。

满足感是动力,纠结是拖在身后的枷锁。

“我有时觉得自己像一片阴影,存在于阳光背面的角落。沉默无声的观察阳光下的一切。我是局外人,不能参与那些绚烂的精彩,只能默默无声地当个观众。”

“怕是观影人员记录表上也没有我的名字。”

“我会疑神疑鬼,觉得周围充满若有若无的注视,分析我这个外来生物的一举一动。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嘲笑,我不想去分辨。”(摘自周奕桓日记)

那段时间感觉很不舒服,后来的周奕桓对言皓说。每天晚上躺着睡不着,胸口憋闷充满焦虑,一天到晚靠看书抄书来缓解。又对自己的现状很不满意,只能拼了命的学习。学习会让脑子清空。

“怪不得你学习成绩那么好。我当时看你独来独往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们呢。”言皓把周奕桓的抱枕递过来,“我们那会儿在悄悄打赌,谁会是第一个跟你一起结伴的人。”

“你参与了那个赌约吗?”

“没有,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还挺像河蚌的,所以我去敲了下你的壳,它就打开了。”言皓屈膝坐在周奕桓的床上,手里拿杯果汁。

“吃喝不允许带上床,清洗很麻烦。”周奕桓换个姿势抱住抱枕,眼神示意言皓拿走果汁。

“好嘛,”言皓起身下床,十分将就。“如果是赌约的话,你会不高兴吗?”

“那时不会。”

那时不会,刚转学的周奕桓在黑暗里摸索着独自前行,但凡有人能带来一点光亮,于那时的她而言就是救命稻草,能够将这个快被自己溺死的人拉出水面。

那时的她不会在乎这是否是赌约或是笑话,有人来就很好了。

“但现在会生气。”周奕桓很认真的看着言皓,“如果现在的一切是虚假的话,我会很生气。”

拥有信仰的信徒坚信眼前的一切即为真实,她不想变成虚妄的疯子。

“我们一直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啊,瞎想什么呢。”言皓抬手揉乱周奕桓的发型,“整天东想西想的,小心我哪天不理你了。”

“哄你好麻烦的。”

所以,你是觉得麻烦,所以离开了吗?

那我不用你哄了,也不需要你操心了,你能不能回来。

名为周奕桓的脆弱生物需要人仔细照顾。其脆弱主要表现在精神极为活跃,思维发散广,时常冒出天马行空的想法;情绪多变且异常敏感,擅长揣摩他人情绪后陷入自我纠结;总是逞强,犟着不松口,搞得自己累个半死。

对症措施:时常鼓励,帮助其情绪稳定;多加赞赏和肯定,帮助其维持理性分析;在其思维混乱时及时出手,防止陷入自省陷阱;以及最为重要的一点,在其逞强之前及时出手,她会很感激你的。

简称:顺毛撸

(摘自言皓随笔)

有些事情在见到第一面时就已经注定。

周奕桓很早之前就听过言皓的名字,评价多是可爱、温柔的女生,性格很好。

那么眼前这个带着半框眼镜,笑眼弯弯,有些微胖的女生应该就是言皓。

这是一种深刻地近乎本能的直觉,我们似乎很早之前就认识,我见过你,像是上天注定。

“言皓,这是老师让我交给你的。”

果然没有认错,眼前一身书卷气的女孩接过书,微笑道谢“麻烦你啦周奕桓同学。”

“不麻烦”

之后变得熟悉仿佛顺其自然,言皓会来邀请一起去打饭,巧合的是两人喜欢的菜都相同,自然而然成了长期饭搭子;周奕桓作为在第一次考试时横空出世的学霸,言皓会常常缠着她讲题。两个人成天腻在一起。

和周奕桓打交道很简单,她不会拒绝。但也不能一味的无理要求,周奕桓会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给你打低分,当你在她那里的积分为负时,你就会感觉她这个人好难相处哦。

要明白是你自己把印象分刷负了。

(取自言皓的《神奇人类相处技巧》)

言皓活力满满地像个太阳,向外散发着光热。周奕桓很欢喜能靠近太阳,这样自己就不再是阴影了。

周末言皓邀请周奕桓去看电影,订的是一家私人影院。“这部片子是古蓝星时候的影片,大约有五六千年的历史,叫‘楚门的世界’,还挺有意思的,我反复看过好多遍。”

周奕桓不太能记得起影片内容,只是有两个画面很深刻。一个是男人站在家门口,向远处的邻居打招呼“如果再也不能见到你,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还有一个场景是男人来到所谓的“世界尽头”,走上白色的楼梯,他将要得知这个世界真实的面目,揭开这一场虚妄的闹剧。

但什么是真实,整个世界会不会是一个多层的玲珑球,我们永远无法触及最外层。整个人生就是一场巨大的影片,也会有众多观众隔着屏幕在观赏我们的一切。

那谁是楚门呢?或者说我们每个人都是楚门?

但那不重要,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3067年12月毕业典礼上,周奕桓做了一捧永生花,放在透明罩子里。言皓记得很清楚,花束上插着张卡片,“祝你早安、午安、晚安,岁岁皆平安,所愿皆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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