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家隔壁那间空了很久的房子，最近搬来了新住户。
是一对养着猫的情侣？大概。
这是伏黑津美纪和新住户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得出的信息。
城市居民彼此之间保持着谨慎合礼的社交距离，在非常熟悉的情况下才会进一步接触。
但新住户中的女孩子是一个很外向的人，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和津美纪热情地作了自我介绍。
看起来是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呢，津美纪知道了她的名字是“祢”。
相比之下，那个叫做“月”的黑发男人就显得格外冷漠，明明长着笑起来会很有亲和力的狭长狐眼，但总是冷冰冰的。
津美纪从来没听他开口说过话，甚至觉得那个男人对她有些反感？
奇怪，明明从没见过。
不过这样来看新住户情侣的性格倒是很互补。
他们养的奶牛猫也是灵气十足，甚至会自己开门出来散步。
奶牛猫踩着门外栏杆上散步的样子，津美纪见过好几次，一开始还非常担心猫会高空坠落来着，后来发现它走得十分稳当，就见怪不怪了。
在得到祢的许可之后，津美纪偶尔也会给奶牛猫投喂一些冻干罐头之类的零食。
总之两个女孩子的关系飞速升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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祢从黑发神器的生前记忆中获得了在能够此世赚到钱的重要信息——解决悬赏任务！
不需要提供身份证明，也不需要面对面交接。
对于在此世任何国家的户籍系统中都查询不到身份信息的猫猫神明、以及在日本户籍系统中显示“已故”的黑发神器来说，真的很合适！
神明神器强强联手，很顺利地拿到了赏金。
这笔钱被用来支付了一间公寓的全年租金。
“总要有个睡觉的地方才行。”这是黑发神器提出的要求，再怎么说也不能躺在大街上。
祢对住处倒是没有什么要求，但既然这是自家神器的需要，那么就还是要满足才行。
毕竟像五元神那样潦倒的神明，也会给自己的小孩子神器找睡觉的地方啊！
别家神器有的，猫猫神明的神器也要有！
即使是夹缝居民，也是会有休息需要的。
然后是再一次偷偷溜进盘星教，放下了好好洗干净的衣服和使用费。
价格也是祢按照神器记忆中购得连衣裙时，所支付金额按比例折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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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该继续进行了。”黑发神器听到自己这样说着，他的面前是两个形容各异的咒灵，一个蓝发满身缝合线，一个独眼长着火山脑袋：
“在八丈桥放置咒灵，诅咒伏黑津美纪。”
和隔壁的邻居同名？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但不知为何却不受控制，黑发神器看到自己伸出手，手里是一根散发邪恶气息的枯指。
这根枯指给他的邪恶感觉，比他之前吞食的那颗咒灵玉更甚，如果那颗咒灵玉是一块沾满呕吐物的抹布，那么这手指就是从中世纪巴黎的下水道最深处挖出的淤积上百年的恶臭污秽。
在自己把枯指交给火山脑袋的咒灵时，黑发神器冷汗涔涔地从这噩梦中猝醒。
但是那种令人作呕的邪恶感觉还是像块污泥般黏在他的脑海中。
他剧烈喘息着。
“唔——怎么了？”旁边的被子包拱动了一下，祢翻身坐起，贴过来问道。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黑发神器把垂到额前的刘海向脑后抓去，平复着呼吸，并没有具体说梦到的内容。
祢歪头瞅了一眼神器的表情，挠挠后脑勺也没再继续追问：
“那快躺下继续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超市买东西呢。”
黑发神器向后躺下，闭上双眼，但脑袋里还在不停地回放着梦中的情景。
咒灵，厌恶。
不受控的身体，烦躁。
那根枯指，恶心。
枕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有什么东西踩着枕头，一步一个凹陷地靠近了。
神器没有睁眼，感受到脸旁挤过来一个毛乎乎热烘烘的小身体。
还在“呼噜呼噜”响着。
脑海中出现的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噩梦的回放：
【睡吧睡吧，我在这里呢。】
他渐渐安心下来，顺着泛起的困意继续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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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猫猫神明似乎是很疲惫的样子，不再像往常那样试图不穿衣服就人形出门，以此来挑战黑发神器的神经。
而是一直盘在枕头上，把头埋在自己的身体中间。
黑发神器已经整理好床铺、洗漱完毕做好早餐了。
奶牛猫构成的猫球依然在枕头上一动不动。
“不舒服吗？”他走过来俯下身子，双手撑在枕头两边问道。
猫猫神明的回答是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慢吞吞爬起来，长尾巴抽过神器的小腿，走到餐桌前跳了上去。
果然是神明，即使是使用着猫脸，也能做出怒视那样的拟人化生动表情。
黑发神器疑惑不解，但看她已经在吃东西，就也跟着在餐桌前坐下了。
难道是昨晚他的脑袋压到奶牛猫了？
说起昨晚，黑发神器又想起了那个噩梦，那种污泥般的感觉再次翻涌上来。
以至于他没注意到奶牛猫抬起头看向他的视线。
吃完早餐，神器尽职尽责地收拾好碗筷，问道：
“现在去超市吗？”
“要去！”收到了怒气冲冲的回答，已经变成人形的猫猫神明站在玄关准备打开门。
“等等，穿上衣服！”黑发神器继续尽职尽责地提醒道，同时递上衣服。
“哼！”这次的气鼓鼓中带着些许委屈。
“毕竟要和超市的售货员收银员们交流呀，小祢大人，”黑发神器尾音轻轻地安慰着自己的神明：
“得穿上才行，否则会吓到人类的。”
猫猫神明撇着嘴接过衣服好好穿上了。
果然很在意人类呢。
像是抓住了敏感猫尾巴那样，黑发神器在她身后弯起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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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超市后，祢的表情似乎是轻快了不少，到处跑来跑去。
看到带着小孩的客人时，祢也扭过头，猫眼中充满暗示与期待地看看黑发神器，再看看他推着的购物车。
“小祢大人，只有小孩子才坐得进儿童专座。”黑发神器领会到了神明的意图，但是婉拒。
“哼！”猫猫神明失落地跑走了，在货架之间到处乱走。
在蔬果区拿起每一个茄子胡萝卜嗅来嗅去，然后在看到橙子时后跳一大步。
在宠物区对着货架上的罐头猫条吞口水。
黑发神器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无意识地回想起昨晚的梦境。
那个梦境给人的感觉很真实，无论是蓝发咒灵脸上伤疤的细细缝合线，还是自己手中枯指上的粗糙褶皱。
唯一让人能意识到那是梦境的，只有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
还有八丈桥……要去那里看看吗？
或许真的出现可以收伏的咒灵。
梦境有时也是一种预示。
但是，要告诉祢吗？
“嘶——”后颈像是突然被人用狼牙棒来了一下。
祢放下手里的罐头，捂住刺痛的脖子，呲着牙转身，大踏步走向明显在出神的黑发神器：
“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什么。”黑发神器的思绪被突然拉回，他低头和祢对视。
猫猫神明的竖瞳在超市的白炽灯下明亮又锐利，肉食动物的捕猎视线紧紧锁定着他。
“你就是有，我感觉到了！”从昨天晚上开始，祢的后颈就一直在断断续续被刺痛着。
神器的恶念、愤懑、悲伤，负面的情绪会让自己的神明痛楚，将神明从出尘的高天拉向人间。
神明通过感受痛苦知晓人的是非善恶，也在注视着人间的同时，将目光照向曾身为人类的、神器的悲欢。
祢正在体会着这种痛楚，这是身为神明必然的学习过程。
然而黑发神器并没有那种随时诉说心事的爱好：
“这个和您无关吧。”嘴角向两侧上扯，露出一个狐狸面具样的假笑，推着购物车走向收银台。
这个神器怎么油盐不进！
猫猫神明跟在神器后面转来转去，如果她现在有尾巴，一定已经在烦躁地到处乱拍了。
原本她对神器的心事什么的也并没有很大兴趣，猫们也会有自己的烦恼，但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有人类才会为了一件事翻来覆去。按照她往常的对策，只需要在人类消沉时贴在他们身边，用充满神明力量的呼噜声来安抚就可以了。
昨晚她也是这样做的，但是对黑发神器来说，似乎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明明之前在别人身上都是很管用的！
“当然和我有关！”猫猫神明扶着购物车，侧身盯着神器的脸，一边跟着前进方向走一边大声说：
“你不开心我也会觉得痛苦啊！”
“啊呀，”神器还没反应，队伍前面的路人婶婶就先作出了回答：
“感情真好啊，女朋友这么担心你，小哥也要坦率一点才好呀。”婶婶回过头遮住嘴巴，眼里全是“磕到了”的笑意。
黑发神器没有理睬路人婶婶的好心调侃，只是努力把快搓成一团的两条眉毛重新展平：
“这种容易惹人误会的话不能乱说啊，小祢大人。”明明是听起来很厉害的神明身份，有时候却表现得有些超出常识。
“我没有乱说，这就是事实。”猫猫神明不服气。
“先回去再说吧。”黑发神器不太想在外面站着说话。
【那你背我。】奶牛猫从掉在地上的衣服领口里钻出来，在神器叹着气弯腰捡起来的时候顺着他的腿爬到肩上。
这样随意原地变人变猫的特权，也只有夹缝居民能拥有了。
痛了一夜加一上午，还要再走回公寓对猫猫神明来说有点太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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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感受到我的想法？”这是神明对神器的特别读心术吗？黑发神器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准确来说是坏情绪和恶念感知，”猫猫神明纠正道，“只要神器有了这样的想法，惩罚就会体现在神明身上。”最开始大概只是疼痛、乏力，如果神明在此时没能尽早纠正，那么就会进一步加重。
神明会染上“恙”，最终走向消亡。而使自己的神明染“恙”的神器，也会跌落到“界线”的另一边，沦为妖魔。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九条命也不够消耗的。
“这是天地规则对神明力量的束缚。”祢最后总结道。
“神明也不是全能的啊。”
“是呢，神明各司其职，会有消亡的时候，”猫猫神明点点头，把腿重新盘好：
“信仰是神明存在的基础，神器是神明行世的镜子。”
“那么小祢大人是什么神明呢？”黑发神器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注意过这个问题，成为神器的这些天似乎一直都在为基础的衣食住行奔波来着。
为什么他们不住神社？
“我是守护神，”猫猫神明的两只手掌在榻榻米上交替按压着，“神社本来是有的，但在另一个世界！”接下来祢讲述了她和会跑的鲣鱼干的奇妙旅程。
鲣鱼干会跑什么的，是太饿出现幻觉了吧……黑发神器吐槽道，然后右臂举起做了个前后摆动的姿势：
“是守护财产的守护神吗。”经常在商店柜台之类的地方摆着的那种，也是猫的形态。
“你说的那个是小玉啦，”祢摇头否定，小玉是招财猫的本名，“我是守护人和猫生命的神。”因为人爱猫，猫也会爱人，祢就是在这样的爱中诞生的神明。
确实经常有人类把她和小玉搞混来着，但小玉是家猫升格成的财神，形成上是不一样的。
不过，猫猫神明想到了还在担任教主时期的黑发神器：
面对外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弯起的嘴巴——和小玉的塑像有些相像呢。
怪不得有时候会觉得黑发神器很面善！她恍然大悟。
不不，话题本来不是这个，差点被带偏了：
“总之，你是因为昨晚的噩梦烦恼吧？”在此之前，只有吞食咒灵玉那次让祢感觉被刺痛，再有就是昨晚了，祢如此推测。
其实是我觉得夏油杰面善的原因。
很喜欢一些招财猫杯子，可爱又吉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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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神明，感受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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