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束起的将军发在寒风中折出生硬的弧度，她偏过头，几近讥讽地笑了声，片刻后才机械地转过头来，眯起眼：“好啊，不过，你们谁配？”
话音刚落，她右手掌心迅速化出一柄剑，横在鸦族首领喉间，望向她身边人的目光寒凉：“我知道夜主的令牌困不住你们多久，但如果你们在封印解开后还糊涂，别怪我开了杀戒。”
渡的武力值不亚于明危楼，又没有明危楼身上的牵绊，说的话的确镇住了他人二分。
有胆子大的开口：“渡将军，回头是岸，只要昼族在一日夜族就不可能实现永远的安宁。至于能量的事，把阳极能量全都消灭了，不就不用担心了吗？”
渡实在懒得解释。
她只消闭眼瞬间，那鸦族瞬间开不了口了，再然后，那人面色剧变，呸呸呸地吐出来一根舌头。
正此时，令牌失效，浩荡大军动了起来，却面面相觑没有下一步。
渡松了口气，正要飞回夜主身边商议下一步对策，却忽地被鸦族首领叫住。
“渡将军，你该不会因为我蠢到这种程度吧？”渡转过身，扫到她瞳孔中飞过的一丝狡黠，有些狐疑。然而很快，天边刺来一阵光，打断了她的思索。
昼母驾鸟而来，穿着甲，蹙着眉，直奔明危楼而去。
鸦杀条件反射站在明危楼前面，却被明危楼拉开。尽管双方气氛紧张，她仍然规矩行了个礼：“许久不见，昼主可还安康？”
昼母笑了下，点头回应：“很好，你们呢？蜜月过得还开心吗？”
明危楼颔首：“还算开心。”
“好。”昼母抬起眼，环顾了一圈明危楼的身周：“你把阿醉安顿好了吗？”
“她在古堡，暂时过不来。”
“好，不要让她过来了。”
漫长的沉默。
半晌，还是年长者先开了口：“我原本是在山头设了伏，我老了，实在过了打仗的年纪。但左思右想，你与我有缘，即便结局不好，我也想堂堂正正地结束这一辈子。”
昼母的唇角漫出一丝鲜血，她自嘲地笑着：“只是很抱歉，你们的梦想无法实现了。”
明危楼凝着眉，自她之下，每个夜族子民身上都即刻镀上了一层坚硬的保护甲，耗尽了夜主之资的所有力气的保护甲。
她望着在强光中消融的昼母，垂眼：“是我该说对不起。”
“但她的梦想会实现。”
气流扫荡出一个巨大的圆廓，法力低弱的鸦族被扫荡出去，没了音信。死一个，明危楼的五脏六腑就仿佛被重击一下。
最后，她终于倒下，咬死了剩着的最后一口气。
奢望着还能见最后一面。
最后一刻，仿佛是幻觉，天边有神鸟的啸鸣传来，她费力地抬起眼去探望。鸦杀和渡的保护甲封印终于解开，她们跌跌撞撞地追上去迎接神鸟，却神色一僵。
明危楼眼前已经被血色模糊成了一团，但她还是努力辨认着鸦杀的神色。
发出沙哑的声音：“……怎么了？”
鸦杀脸色蓦地变苍白，她喉间滚了又滚，艰难地说：“公主……殁了。”
明危楼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明明安排好一切了。
妍洌是信得过的人，她也不可能在古堡知道这一切。
为什么？哪一步做错了？
但来不及想通这一切，她旋即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正在被吸取，仿佛正有个巨大的漩涡凭空出现在了头顶。
失去意识后的刹那，很快，整个身体蓦地有了沉入深海的感觉。
“我死了？”明危楼怔怔地望着黑漆漆的天，伸手不死心地抓了几下，也只抓到冰凉的海水。
这里没有人回答她。
但出现在黑色天幕中的情景，似乎回答了她的不甘心。
她死后第五年，渡肃清了所有意图不轨之人，完成了她分散大权的遗愿。
昼母的母族站了出来，出面跟鸦杀和渡议和，并不再世袭国王之位，而是推举代权。
但是，那个人呢？
不论是回忆和将来，明危楼都没看见柳下醉。
仿佛是从来没有去过她的世界一般。
-
“来杯冰美式。”女人趴在吧台，揉着脑袋。
每个世界结束之后，特工都是有修复特权的，但她没完成任务，也就不好提了。
于是她的大脑，就像经历了一场大宿醉一般，疼得仿佛要穿骨了。
服务员把一杯冰凉的东西塞到她手上，关切道：“女士您没事吧？”柳下醉“哦”了声，摆摆手：“没事，谢谢哈宝贝儿。”
她握着咖啡，用身体的重量推开玻璃门，跨进阳光里。
脑海里沙沙响了两下，冒出个声音：“怎么样？不听我话的感觉。”
“哟……可别提了。”柳下醉伸手敲了敲脑袋，指着太阳穴尽管对方看不见：“我头都快炸了，您能不能别幸灾乐祸了啊。”
她老师冷哼一声没说话。
柳下醉翻找了半天钥匙，没注意到被嘲笑了。半晌翻出来，扭开才见面了这一世的住所，“哇”了一大声，说：“你不说上一世我住的是大房子么？这一世怎么了，员工待遇缩减了啊？”
“谁让你办错事了呢？”她老师一提这个就生气。
“你还真别说，我真好奇。”柳下醉认命地把包甩进去：“我不都老员工了吗？上辈子怎么就失手了呢？我到底干嘛了？”
“你还好意思问？作弊是什么后果知不知道？”老师要疯了：“总之，这辈子你要是再搞砸，我就不要你了，让你去投成猪狗去！”
柳下醉倒着躺在沙发上，膝弯挂在靠背上，金发沿着沙发边沿拖到了地上，她笑了：“行行行，这辈子，我一定拿下，拿下一辈子就有第二辈子，我猛猛地刷……”
那边嗤笑一声，挂断了，拒绝收听她画的大饼。
每次听领导骂这种事儿，绝对是最耗精力的。柳下醉本打算歇会儿，谁知手机都放下了，却又突兀地响起一阵铃声，她无精打采地往头顶上掏了几下，把手机贴在耳边：“喂？”
带了点怨气。
“喂？是柳小姐吗。”那边声音听着跟传销似的。
“……”柳下醉换了个耳朵，咬着字郑重强调：“我姓，柳、下。”
“好的柳小姐。”对面道：“您之前预约的明总，咱们这边已经腾出空来见面了，您现在方便过来吗？”
想休息的想法充满了大脑，她没过脑子：“不方便。”
顿了会儿，又猛地坐起来：“什么？你们那个总叫什么名？”
“呃哈哈，小姐，咱们明总叫危楼，明危楼总监。”
柳下醉把自己支棱起来，几乎是摔到了衣架那边，挎起了刚被抛弃的包，一边单脚跳着穿高跟鞋一边道：“我现在就来，等我哈！”
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穿高跟鞋的能力。
——她不仅撞飞了衣架，还撞开了门，身体失重向前扑去。
失重的刹那，她其实已经认命了。但预料中的摔倒却没如期到来，而是肘部被轻松地扶了一把。
随之而落下的，是一道沉静独特的声线：“小心。”
柳下醉呼噜了一把金发，跺跺脚把高跟鞋穿稳，站起来笑了：“谢谢啊。”
尔后忽视了对方看清她脸后蓦地放大的瞳孔，指了指楼上：“诶？你也是住这里的吗？”
对方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602 。”
“那巧啊。”柳下醉边向外走边说：“我是601的，没事儿串串门哈！”
走出了门，她从包里摸出眼镜，手忙脚乱给自己戴上。
刚刚那个轮廓，那个银发，那个冰山的感觉。
啧啧，真是工作误人啊，连美人都没时间看了。
聚娱公司离她小区不远，一脚油门的事，但是嘛见这个明总好像就有点难了。柳下醉光是在前厅坐了会儿，就被前台往后排了N次，被来往的艺人翻了几十个白眼。
在戴上墨镜都无法阻挡别人对她的关注后，柳下醉终于爆发。
她把翻卷边了的聚娱手册猛地拍到前台，指尖把墨镜拉了下来，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嗨，宝贝，请问我的预约什么时候才能排到啊？”
无法把她当空气的前台，眼珠子终于从她身上逛了一圈。
“哦，是你啊。”她语气淡淡的，朝里头丢了个眼神：“我们明总很忙的，你这种不但没什么名气，还一堆绯闻炒作的人，她不会收你的。”
柳下醉挑眉：“懂不懂什么叫流量圣体啊，还嫌弃上我绯闻了，炒绯闻也很有难度的好不好。”
她的指尖在桌上戳戳点点，留下几个雾状小坑。
“呵……”前台翻了个白眼，摇头晃脑：“反正你就是不行。”
“什么意思啊？”柳下醉重新把墨镜推上鼻梁，扬起下巴增长气势：“我告诉你，你们搞娱乐的，那都喜欢我这种绯闻体质好不好，这是一种魅力，真是不懂行。”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夸赞中，忽地，后背被什么东西戳了戳。
柳下醉转身，隔着墨镜看到个礼貌鞠躬的小妹妹，鞠完躬小妹妹毕恭毕敬道：“姐，您的金发和身材特别好，我想问问你想不想来咱们公司呀？”
本来是不想多做纠缠的，毕竟她是来攻略人的，又不是真来当明星的。
但既然前台的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顺手打个脸也挺好。
柳下醉摘下墨镜，正搬出营业式微笑打算礼貌拒绝。
谁知对方一看她的脸，却把挂在脸上的微笑迅速撤回，再加上了秘技风火轮，一下子就没影了。
“……”
有那么夸张吗？
前台双手交叠在胸前，一脸得意：“我说的没错吧？我都在这从业十年了，眼光堪比总监。”
呵呵。
还眼光堪比总监呢，十年还是个前台，顶什么用。
她心中腹诽，嘴里无声地骂，又一边思忖着别的办法。
然而正在她想办法时，前台电话忽地响了。小妹妹只是扫了一眼号码就秒接了电话，刚才还趾高气扬的语气一下子温柔成了水：“下午好呀，明总~突然主动给人家打电话好突然哦，是有什么需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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