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气阴沉的让人烦闷，白也的心情也不怎么样，因为今天他要去干一件大事——找俱乐部的领导谈话。
白也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但这不代表他一点也不怵领导，毕竟领导直接掌握着自己的经济命脉和生杀大权，而且主动找自己的顶头上司讨个说法这件事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干，心里多少有点打鼓。
韩书渊的办公室就在体育馆楼上，他刚从楼梯口拐过去，第一眼就看见了周萱萱也在领导办公室的门口来回踱步，心浮气躁的模样，一看就没白也显得沉稳。
“你怎么也在这儿？”白也走过去，周萱萱见到白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抓住白也的胳膊——
“白也，我感觉要完了，菲菲这次真摊上大事儿了！”周萱萱着急的快哭了。
“钟晓菲？她在里边？”白也一怔，看了看领导办公室紧闭的大门，这扇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以至于里边就算是砸锅卖铁杀人放火，外边都听不到一丁点动静。
“是啊！你不知道吗？你和倪肃的事情，俱乐部领导全都知道了，韩总气得都给那个冯凯下律师函了。”说着，周萱萱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给白也看道，“喏，冯凯刚才已经发声明对倪肃公开道歉了。”
“我草……”白也傻了眼，还是领导办事效率高啊，直接甩出律师函，那冯凯再疯批，终究也是个怕老虎的猫。
冯凯最新发表的声明是在今天早上，就在白也来找韩书彦之前，微博上再一次爆炸一小会儿。
现在所有的网友都知道自己是被这个叫做冯凯的私生饭给耍得团团转，直接群起而攻之，在冯凯的微博底下疯狂唾骂，冯凯发完了微博之后便人间蒸发没了音讯，其发布的微博内容也是模棱两可的几句表示对倪肃的歉意、以及这样做的原因是觉得白也抢走了自己的偶像，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便花钱买了热搜想要把事情闹大之类的，本意是针对白也，没想到却波及到了倪肃等等，只字不提自己曾因为过分喜欢倪肃而做过的那些偏激的骚操作……
“白也，现在怎么办啊？这个冯凯太恶心人了，他不光害了你们，还把菲菲也给牵连了进来！”
闻言，白也冷淡道：“钟晓菲是自找的。”
“她是被冯凯怂恿的，她也是太喜欢倪肃了才……”
“喜欢就可以打着「喜欢」的名义去偷拍？去私下传播？去发那种微博引导网友网暴、伤害他吗？”白也冷笑，“那不是喜欢，是不甘心，是虚荣！得不到就要毁掉，这算什么喜欢？”
周萱萱被这一席话噎住，哑口无言，毕竟就算钟晓菲是和她关系再好的闺蜜，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若不是钟晓菲那条跟在冯凯后边的微博，把白也渲染成了插足的第三者，这件事还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钟晓菲进去多久了？”白也问道。
“一个多钟头了，韩总早上七点就来了，一来就把菲菲给叫到了办公室里，菲菲说她一个人害怕，让我陪她过来，可韩总不让我进去，只让我在门口等。”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再插手了，也不要再试图帮钟晓菲说话。”白也看了看表，马上就九点了，他还得赶回去训练，便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很快，门从里边被打开，是钟晓菲开的门，白也走了进去，只见屋内的韩书彦坐在办公椅上抽烟，面色很不好看，像是火冒三丈后的余热还没散完，而钟晓菲一直站在办公桌前挨训，泪流满面的，要不是清楚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小姑娘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是白也？”
韩书彦原本对白也这孩子不太熟悉，但自打冯凯这事儿一出之后，他就主动去了解了一番，毕竟他认识倪肃这么多年，深知倪肃是个多么刚正不阿的死直男，能把倪肃给掰弯的男人，即便是功成名就当上大老板的韩书彦，也不得不佩服个几分。
“韩总，我有事儿找您。”白也站在钟晓菲旁边，但也没多看她一眼。
“你也是为你和倪肃的事儿来的吧？正好……”韩书彦掸了掸烟灰，两根手指夹着半截香烟，指着梨花带雨的钟晓菲，“你们那事儿，她都跟我说清楚了，冯凯不是咱自己俱乐部的人，抹黑什么的我们也拦不住，但钟晓菲这种为虎作伥的行为极其恶劣！让我非常生气！”
“呜呜呜……”钟晓菲哭得更厉害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韩总，我会删掉微博，也会给倪肃道歉的，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再给一次机会？”白也一愣，“韩总，您要……开除她？”
“废话！她tm领着我韩书彦给她开的工资，胳膊肘往外拐欺负自己俱乐部的人，还是她前男友，吃里扒外，真当老子脾气有多好似的！倪肃乐意惯着她，我不惯着！”
办公室的门自打白也进来之后就没关死，门外的周萱萱将韩书彦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知所措之际，她想到了倪肃，赶紧给倪肃发了个消息过去。
周萱萱也不知道现在的倪肃心里头会不会恨透了那个害他被全网咒骂的钟晓菲，但眼下除了倪肃，再没有人能劝得动韩书彦不要开除钟晓菲，唯有受害者松了口，整件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钟晓菲，你这种行为往轻了说是毁了人家倪肃和白也的名声，往重了说是在毁整个俱乐部的名声！让咱们帝江俱乐部在体育界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话谈资！”
“韩总……我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我只是气不过……我不想和倪肃分手，而且分手的理由，还是因为白也！”钟晓菲抽噎道。
韩书彦被气的脑袋疼，他掐了烟，缓了缓心情，又点了一根才道：“钟晓菲，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倪肃跟你分手，并不全是因为白也？你能不能仔细回忆回忆，当初倪肃对你好的时候，你又做了些什么？”
钟晓菲怔了怔，回想起曾经，冯凯陷害她，把她关进仓库，倪肃着急的满处找她，还忍着腰伤把受到惊吓的她背回了寝室，后来她感冒发烧，倪肃专门跑去女生宿舍里看她，只不过赶上她睡着了，就没舍得叫醒她，可这件事却成为了后来钟晓菲声讨倪肃不关心自己的理由！
她不停的给倪肃打电话、发信息，不停的哭、不停的闹……可倪肃却从来没有朝她发过一次脾气，只是无奈的提出了和平分手，因为两个人的这段关系已经不舒适了，已经发生了无可避免的矛盾、分歧，即便硬着头皮相互迎合，又有什么意义？没有一个人是自在的、开心的，就算现在不分，一直耗着，耗到一定的时间节点，早晚还是会一别两宽、不欢而散，这又是何必呢？浪费的都是大家的时间。
更何况，是倪肃一直在兼容着钟晓菲的幼稚和无理取闹，但在恋爱的这段期间，却没有过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反而体现出的是无限的纵容与宠爱，或许，这也是钟晓菲放不下这段感情的最大原因。
“钟晓菲，我喜欢倪哥很多年了，在你不认识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他。”白也开口道，“而且我很清楚，倪哥并不是同性恋，在我追求他的过程中，他次次都因为有了你这个女朋友而对我避而远之，如果你能好好对他，我想我争不过你，我也不会再争，因为我想要他开心。”
“但很明显，倪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开心。”
“咳咳，差不多得了。”韩书彦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这儿是领导办公室，不是你们俩的表白现场。”
“对不起，韩总，一不小心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白也乖巧认错，媳妇儿的公道固然是必须得要回来，但领导的面子也必须得给足。
“总之，钟晓菲，这事儿你必须承担你应该承担的后果，往大了说，不关乎你和倪肃之间的私人恩怨，还有整个排球队、整个帝江俱乐部，你别怪我心狠，不处分你，这么大的事情传出去，我韩书彦这个做领导的还怎么去跟其他运动员交代？以后大家要是都效仿你，那咱们这个俱乐部成什么了？还有没有一丁点儿职业运动员的正气和作风了？”
“所以呢？”钟晓菲仍旧不服，“你们的意思是，整件事就都怪我一个人，要我一个人扛下所有的罪责？那白也呢？他就一丁点责任都没有吗？他要是不在学校门口跟倪肃打情骂俏，会让冯凯有偷拍的可乘之机吗？他们自己不检点，这也怨不得别人吧？”
“白也耍叉不分场合，这点确实有他的错，我会惩罚他，但你的错误更严重！”面对着钟晓菲死到临头了，竟还是连一丁点忏悔的意思都没有，本想网开一面的韩书彦立马断了自己的妇人之仁，“钟晓菲，你真是——”
话音未落，韩书彦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的手机就摆在桌子上，白也下意识的一瞥，竟然是倪肃打过来的电话。
原本打算先掐了来电的韩书彦，一看是倪肃，不由得疑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哎，倪子，我这儿正忙着呢，一会儿给你回过去昂，先挂了！”
“你丫忙个屁！我有急事儿，现在就得跟你说！”
倪肃可不能让韩书彦挂了电话，他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摆在这儿，要不是刚刚周萱萱火急火燎的给自己发消息说韩老板大怒，直接当着白也的面就要开了钟晓菲，倪肃都不知道自己这好哥们儿又开始冒傻气了，还有白也那个兔崽子，也不跟媳妇儿知会一声，就自作主张跑到领导办公室给自己击鼓鸣冤，得亏是赶上了韩书彦这么个跟自己是老相识的年轻领导，大家互相通个气给个面子，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要是搁以前那些心狠手辣的老领导，二话不说杀鸡儆猴，白也跟钟晓菲现在都得卷铺盖卷儿滚蛋。
“倪肃啊，我知道你着急，但你先别急，给我10、不，20分钟吧，我解决完了手头这点事儿就给你回电话。”韩书彦仍旧没搞清楚状况，倪肃都怀疑这猪脑子是怎么当上俱乐部大领导的。
“是你先别急。”倪肃直接单刀直入，“白也和钟晓菲是不是在你那呢？”
韩书彦一愣，“是啊，你怎么知道？”
“冯凯的事儿周萱萱都跟我说了昂，我谢谢您韩老板利用您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帮我摆平了这一大孽障，他那个公开道歉我也看见了，这事儿差不多就得了，别没接没完的。”倪肃道。
“周萱萱？草……”韩书彦瞥了一眼门口没关死的门，低咒一句，“她跟你报信儿了？行啊一个个的！”韩书彦一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指着钟晓菲，咬牙切齿道，“你们体操队的小孩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周萱萱比你有脑子，还知道关键时候把倪肃搬出来！我韩书彦看起来脾气特别好是吧？信不信一会儿老子把你们全开了！”
所以倪肃……是专门给俱乐部领导打来电话为自己求情的吗？想到这里，钟晓菲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不觉得自己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倪肃还会原谅她，甚至以德报怨，但一旁的白也倒是见怪不怪，因为他了解倪肃本就是这么个嘴硬心软的人，他虽然被这次网暴折腾得不轻，但仍旧打心眼儿里就没打算跟钟晓菲去过分计较，就算去计较，钟晓菲这种人也不会静下心来去和他讲道理，只会变本加厉的无理取闹。
“开开开！你开了谁啊你？你干脆把我也开了得了！”倪肃无语道，“行了兄弟，我知道你是想替我出口气，但真没必要，我倪肃都30的人了，犯不着跟一帮小屁孩一般见识。”
“听听！听听！”韩书彦干脆把扬声器打开，让钟晓菲和白也都听到了自己和倪肃的对话，“钟晓菲，你听见了吧？你说说你好意思吗？干了这么多对不起人家的事儿，最后反过来人家倪肃还替你求情！”
“你……”倪肃听出来韩书彦开扬声器了，瞬间一脑门子黑线，这韩书彦哪都好，就是有的时候不长脑子，这扬声器一开，当着钟晓菲他们的面，倪肃也不好对俱乐部领导爆粗口，只能无奈道，“行了，这事儿咱就翻篇了成吗？还有白也，麻烦韩总帮个忙，赶紧把白也轰回去训练去，一天天的，除了正经事什么都干。”
“也是，白也，你赶紧回去训练去，都几点了？还在这儿磨叽。”韩书彦打发走了白也，随后没挂电话，再次看向钟晓菲，“钟晓菲，人家倪肃作为整个事件最直接的受害者，都这么给你求情了，我只能尊重他的决定，但你是不是得跟倪肃诚心诚意的道个歉？”
钟晓菲咬着唇，无论如何都张不开这个嘴。
“行了，不用道歉了，我知道你心里也委屈。”倪肃了解钟晓菲的性子，也不指望她能悔改，只要以后别再作妖就行，便开口道，“钟晓菲，咱现在虽然是电话里，但眼下韩总也在场，当着他的面，说明我不怕别人听见，我就这么平心静气的跟你说句心里话吧。”
说到这儿，倪肃顿了顿，坦言道：“我和白也在一起的事情，在我看来光明磊落，我们只是不太喜欢过分炫耀，但从没打算藏着掖着，不光是你，哪怕是韩总、是老葛他们问起来，我们都会大方的承认彼此，在你和冯凯眼里，那张照片是不堪的，但我们没有这么觉得，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做出这种幼稚的事情，在网络上引导网民带动舆论，其实挺没意思的，真的。”
见钟晓菲咬着唇不说话，韩书彦接过话茬：“听见了吧？况且就算咱不提俱乐部的声誉，只说你对倪肃的喜欢，是真的喜欢吗？你tm喜欢一个人就往死里踩呀？”
“咳咳！韩总……”倪肃打断了韩书彦那呼之欲出的国粹，“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一会儿膝盖还得打封闭，我先挂了昂！”
“哎呦！对了！”闻言，韩书彦一怔，旋即又打发走了钟晓菲，这才关了扬声器，对倪肃说：“你说我这脑子，都把大事儿给忘了，全是被那钟晓菲给气的，你这腿怎么样了啊？确定要打封闭了吗？不做手术了？”
“这两天感觉情况还行，和医生商量着暂时先不做手术了，今天打完封闭，明儿就出院。”
“唉，行吧，尊重你的决定。”闻言，韩书彦叹了口气，倪肃的事业心一直是他打心眼儿里佩服的地方：“明天就出院了吗？不再住两天？”
“你当住院特好玩儿呢？我都三天没洗澡了，再不出院身上就发霉了。”
“那你回来也得量力而行啊，一点一点做康复，别着急恢复训练。”
“知道，我比你懂。”倪肃笑着宽慰道，“您韩老板日理万机，就别总分神操心我这种小人物了成吗？”
韩书彦一乐：“瞎说，你可是我的大宝贝儿！要不是哥们儿现在心有所属了，哪能把你让给白也呢，是不是？”
“滚！” 不过倪肃迅速捕捉到了重点，“你怎么又心有所属了？”
“什么叫‘又’心有所属了呀？我这都属了挺长时间了！”提起这事儿，韩书彦原本放松了一分的心情，似乎又有点烦躁了起来。
“哦呦，怎么着？听这语气，韩老板这回是栽跟头了？”倪肃调侃道。
“昂，没辙，得不到了，哎……”韩书彦惆怅的点了根烟，“我可真善良，要是那钟晓菲，就给丫直接毁掉！”
“你说说你……别冒傻气昂！”在倪肃的印象里，韩书彦这人有钱有颜，从来不缺玩伴，但这次韩书彦的态度却与以往都不同，不会是动了真情了吧？这令倪肃的好奇心大起，“快快，展开说说，怎么回事啊？”
“说了你也不明白，我也说不清楚，不想说了。”
韩书彦嘬了口烟，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上下凡的活菩萨，不仅追不到自己喜欢的小孩儿，还得给自己的情敌安排后路，他真是想不明白自己的脑子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以前他虽然也总是冒傻气，但傻到这么无私奉献的时候还是头一回，他都不敢跟倪肃多说，说多了怕倪肃笑话自己，更何况他自己想想都觉得丢脸、憋屈。
“行吧，电话里也说不明白，等明儿我出院了，叫上老段，找机会咱们喝点儿。”倪肃道。
“行，我这儿忙，先不跟你唠了，你自己注意点儿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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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源自领导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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