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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伸手

这晚池今在外婆身边坐到了凌晨三点,堂屋里仍有亲戚低声交谈,偶尔有人起身续香。

裴秦飞让池今回卧室睡一会,她不肯去。

池今把脸埋进外婆手心。泪水浸湿外婆的手背,池今用力蹭了蹭,艾草香还在,可手已经凉透了。不知过了多久,困意漫过意识,池今撑不住,歪在床边的板凳上,脑袋枕着手臂沉沉睡去。

过了一夜,六点的光割开昏沉。

池今被此起彼伏的交谈声扰醒。困意未散的双眼缓缓睁开,池今下意识抿了抿唇。可看清眼前外婆的面容时,心里又不由得泛起细密的刺痛。

“小今,醒了啊?”带着北淮方言尾音的问候突然响起。

池今转过头,没看见裴如,只见房间里站着几个亲戚邻居,有些她认得,小时候见过。

只是有一个男人,池今有些陌生。

她乖巧地向叔叔婶婶们问好,略过了那个男人。

邻居王婶突然开口:“小今怎么不喊你哥?”

池今眼睛早已哭肿,她艰难地眨了眨眼,目光再次聚焦在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穿着深灰卫衣,站在晨光与阴影交界处。肩头落着些未化的雪粒,像撒了把碎盐。眉眼间凝着层池今从未见过的冷硬,陌生得让人心头发紧。可再冷的轮廓,也抵不过左眼尾那颗痣。它嵌在男人眼下,弧度温温软软的,和池今记忆里的轮廓分毫不差。

天地间所有的流动都在此刻冻结。

池今望着眼前的人,那个在她记忆深处反复勾勒的轮廓,最熟悉却又因八年未见而没认出来的哥哥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眼前。

她没想到裴昨会来。

这八年里池今在无数个日夜朝思暮想,把与他重逢的画面在心底描摹了千百遍,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在外婆葬礼上。

满屋子窸窸窣的私语声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对兄妹身上。

池今犹豫了片刻,随后说了句:“我去找我妈。”她低着头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脚步踉跄地往屋外走。

屋内又恢复起嘈杂声。

室外还飘着零星的雪。这间院子每一处都刻着旧日痕迹,但时光早已经将它们冲刷得面目全非。

池今看见几个中年男人站在一起,嘴上聊着有的没的,赵默也在其中。她走过去问道:“爸,妈妈呢?”

“应该在厨房忙呢,中午要招呼大家吃饭。”话音未落,旁边几个男人小声嘀咕:“老赵有福气,时间长了感情自然就亲了。”

池今去到厨房,看见案板上堆着小山似的白菜,裴如正握着菜刀狠狠剁碎。她捏着衣角,看着院外不断涌来的人群。穿着貂皮大衣的远房表姨正站在门口指点几个工人抬着圆桌,支起大棚。

“妈,为什么要请这么多人?”

裴如手上的动作不停,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老辈人的规矩,白事要办得热热闹闹,让走的人风风光光。”她将剁碎的白菜装进盆里,溅起的汁水沾湿了袖口。“再说了,这些人情往来,以后都是要还的。”

池今没再说话,她望着院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端着搪瓷缸悠闲地嗑瓜子,有人围在一起谈笑风生,仿佛这里不是丧礼,而是一场普通的聚会。

明明是外婆的葬礼,可这些热闹喧嚣却似乎与外婆毫无关系。池今泪水突然涌上眼眶,她走出院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上,寒意顺着脖颈爬上脸颊。

重逢的欣喜与永别的剧痛在池今心里撕扯,她仰头吸气时碎雪扑进嘴里,泛着咸涩,同时也分不清是雪水还是眼泪。面对外婆的离世和哥哥的复见,池今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像把陈年的钥匙突然捅进生锈的锁孔,疼得人想笑,又酸得想哭。

走着走着她忽然在一颗老槐树前停下。池今伸手摸了下大树,手指在触到树皮那刻就感受到一股透骨的凉意。她注意到树干上歪歪扭扭的刻痕:“今今七岁,昨昨十一岁”。

当年她和裴昨用石头刻的字此刻竟然还嵌在树皮缝隙里。池今浑身僵在原地,喉间泛起铁锈般的涩意。

突然,她脖子被围上一条围巾,裹住了她冻僵的耳朵。池今闻到一股不明显的机油味。

“不冷?”

裴昨低沉的嗓音擦着池今耳畔落下。只是简单两个字,池今却已经听不出来半分记忆里的清亮少年音了。池今怔怔望着老槐树在雪地里投下的影子,两道人影重叠在一起。

雪花扑簌落在围巾上,很快被融化成细小的水痕。池今盯着树皮上斑驳的刻痕,裴昨的影子将那些稚嫩的字迹完全覆盖。

她转过头,撞上裴昨眼底。

眼前的人让池今陌生得几乎不敢相认。

多年不见裴昨个子长高了不少。经过时间的沉淀他早已不是池今记忆中的阳光少年了。裴昨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稚气,他的骨骼轮廓比多年前硬朗许多,曾经总带着少年气的圆润下颌线如今也变得锋利。那个总在她闯祸后默默收拾烂摊子、替她写检讨书的哥哥此刻已经长成了成熟男人模样。

池今忽然想起外婆葬礼上那些虚假的寒暄,外人的假模假式,而面对眼前这人,她却忍不住想落泪。

池今哽咽开口:“你自己来的吗?”

巷口的积雪被风卷起,打在两人脚边。

“嗯。”裴昨应得简短,他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烟,又收回手。

比起裴秦飞,池今对李娟的感情要更深一点,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她还是想和舅妈多见几次的。

裴昨声音很温和,只是带着点哑:“进去待着。”

池今有很多话想问他,但想到那件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事,所有话语又都化作难堪的沉默。她一个人踩着积雪走在前,不敢回头。

裴昨站在原地抽了根烟,等池今肯定已经到家,他才往回走。

池今先回到家后看见院里很多人在吃饭,棚内哄笑声不断。裴如从人堆里探出身喊她去厨房添饭,池今没去,转头回了侧卧。她这两晚都没怎么睡,现在躺在床上眼皮越来越沉,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解不开的心结,都随着困意沉入了黑暗。

云层中的最后一丝暖光掠过覆雪的屋檐,窗外飘来零星的唢呐声。

池今一觉睡到了傍晚,在一片混沌中动了动眼皮。她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突然触到一团湿润,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泪水浸透了枕巾。

醒神之后池今撑起沉重的身子走出卧室,双腿像灌了铅般发麻。堂屋空无一人,长明灯还在摇曳,院子里的人也已经散得七七八八,只剩几个亲戚在收拾桌椅。

她已经哭不出来了,无力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连眼皮都懒得眨动。

这时裴昨从厨房出来,手里的碗还冒着热气,他没说话,只是把碗轻轻搁在茶几上。三颗圆润的水煮蛋卧在瓷碗里,蛋白泛着温润的光泽,连最易破碎的蛋膜都完整地包裹着。

见池今毫无反应,裴昨又往她面前推了推,“蛋黄没碎。”

池今干涩的眼眶突然泛酸,这个习惯在她去上海之后就没人知道了。在上海,她不会为了自己的小脾气要求别人剥鸡蛋时将整个颗蛋黄保护完整。曾经那个把完整蛋黄当作执念,碎了便赌气绝食的小女孩,在异乡跌跌撞撞的日子里,把所有任性都交给了沉默。

池今吃了两颗鸡蛋,她端起碗起身,把剩下的那颗塞给了裴昨,接着走进厨房把碗洗了,又回了房间。

过了三个小时,天色已暗。

池今在床上躺了半天还是睡不着,下床披了件厚外套走出卧室。

客厅里漆黑一片,院里也已经没人了。其余三间屋子的门都紧闭着,还能听见屋内传来的鼾声。池今的目光扫过每扇门,心中泛起疑问:裴昨睡哪呢?

池今走出家门,也没见院子里有裴昨的身影。她再次走出大门,好在乡下的夜没那么暗,星星穿过雪幕映出微弱的光,照着满地白雪。

夜色里,池今远远看见裴昨独自在老槐树下抽着烟。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在覆雪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寂寥。

池今仔细回想了下,今天的确没见妈妈舅舅和裴昨说话,只有赵默和他打了个招呼,池今不知道这一整天裴昨是怎么待下去的。

烟灰被风卷着飘向结冰的池塘,直到身后传来踩雪的咯吱声,男人才缓缓抬起低垂的眼。

“还不睡?”他掐灭香烟,动作却没停,又摸出一根衔在唇间。

池今走到他跟前不说话。

裴昨喉结滚动了两下,又问了句:“找我?”

“干嘛站在这?”她用鞋跟刨着冻土,溅起的雪碴扑到裴昨裤脚。

裴昨低头轻笑:“凉快。”

池今觉得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她又不是小孩了,谁会信。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卷着地上的雪尘打在两人身上。池今看着裴昨还穿着那单薄的卫衣,心里泛起一丝疼惜,却又因长久的疏离而不知如何开口。

裴昨察觉到她的目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怎么,不认识了?”

池今咬了咬嘴唇,终于说道:“舅舅舅妈分开后,你......”话未说完,却已包含千言万语。

裴昨微微一怔,眼眸深处似乎有微光闪动。

“怎么?”他的话悬在半空,未及出口,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凝滞的氛围。

裴昨掏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邵伟的名字。

他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电话那头传出焦急的声音:“昨儿,你大概几天能回来......?

裴昨往前走了几步。

两分钟后裴昨挂断了电话,见池今还傻站在原地,像个被冻住的瓷娃娃。

“回去吧。”裴昨别开目光,声音平淡,又补了一句:“明天还得早起。”

池今的靴底碾着积雪,往前蹭了半步又停住。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低声道:“你也别在这冻着了。” 说罢转身朝家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更深了,雪幕吞没了最后一点人声。裴昨的影子在高低不平的路面上摇晃,忽长忽短地跟他回家。

他穿过院子,推开家门后能听见细微地嗡鸣声。客厅暖烘烘的,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暖意扑来,肩头的片片霜雪转眼化作了水珠。

-

天刚亮,亲戚们就陆陆续续来了。雪停后地上白茫茫一片,池今早早起了床,匆忙洗漱完扒拉几口早饭,便跟着众人上了车,朝着火葬场驶去。

在火葬场,池今看着屏幕上的火化清单,外婆的名字被嵌在那一串格式化的信息里,文字冰冷又生硬。

火葬次日,便是下葬的日子。

晨光稀薄,众人踩着未化的残雪,捧着骨灰盒往墓地走去。

这天阴沉的云层压得很低,细密的雨丝裹着泥土腥气落下,将墓地的石板路浸得发亮。

池今看着工人将外婆的骨灰盒缓缓放入墓穴。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仪式上,裴如和裴秦飞跪在最前面,池今挨着赵默在他们身后。裴昨独自跪在末尾,他垂着头,湿发完全盖住眉眼,雨水顺着脖颈不断往下淌。

三跪九叩的鼓点骤停,众人利落地起身,唯有裴昨的动作慢了半拍。

仪式一完,亲戚们三三两两地散去。池今站在人群里,瞧见裴昨穿过飘着纸灰的空地,走到裴如跟前。不知道他对裴如说了什么,几秒钟后就见他独自走了。

按规矩,裴如和裴秦飞要为逝者守孝到第七天。头七刚过,三人便收拾行囊,踏上了回上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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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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