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族源起天罡三十六脉中西玄一脉,与上古神兽白虎本是同宗。此一族天生灵骨,善于隐遁身形,可与天地万物相融,身手之敏捷与雷电不相互上下,若论猎杀克敌之能,六界之内无族能出其右!若在数万年前,这九天之上也是能担得起战神之名的大族。只可惜性子实在是傲了些,诸天之神皆不放眼里,反倒成了个独来独往的落魄户。”
“若我未猜错,这猫儿该是灵隐一族的狴猫。”泽苍言罢负手看向玉尘。
只见那白衣胜雪的身影微微弯下,伸出一只纤细的食指去轻轻触了一下那猫儿的耳朵毛。三角尖尖的耳朵微微抖了一下,四只毛茸茸的脚紧了紧在北斗的怀里团成了一坨。
“现下煞气倒是以灵力逼了出去,性命确是无虞了,只是不知何时能醒来。”玉尘道。
“尊上亲自出手,想来不会很久!”北斗笑道。
“嗯。”玉尘微微点头道“灵隐?这一名号倒是头一次听说。”
“此族本就是个孤僻,桀骜的性子,尚在天界都鲜少人知。何况早在数万年前便惹了事,被天界除了名。雪神不知也属常理。”泽苍垂目看了眼北斗怀里的猫儿,若不是即位后,重撰六界族谱恐怕连他也未必得知这灵隐一族。
“惹事?”
“不错。这灵隐一族,虽为灵兽,骨子里也不过是群猫儿罢了,纵使封了神籍,抓鸟挠人的狩猎习性一成未改。据追云古卷所记,数万年前东皇大宴上吸多了几缕麻草,便将栖梧山的凤凰鸾鸟,当作山中野鸡,连扑带咬,猎食大半。太祖一怒之下,便将其从天界除了名,灵隐仙祖带众归林,至此这天界第一猎手便也销声匿迹,再无人提及。”
“猫儿吃鸟捕猎本就是天性,只是不知烤得如何?这凤凰鸾鸟吃起来可与野鸡有何不同?”北斗一脸欢喜的凑到泽苍面前,两只溜圆的眼睛闪着光,只差没流口水。
“灵隐仙祖的事,你也惦记?”泽苍瞪了北斗一眼。
“嘿嘿,不敢不敢!”北斗摸着后脑瓜憨笑道。
“如此说来,那猫儿杀那孩子当真是天性所致?仅为一口吃食?”玉尘凝眉道。
“却也不尽然……”泽苍将手负于身后,食指微微的摩挲起来“若为只吃食为何只取幼子心肝?若已入魔道,为何连地煞阵为何物都不知便贸然启用?”心中又想起方才院中那身负一缕残魄的母鸡,心道不好。
泽苍微微蹙起眉,转头轻唤了一声“玉尘...”
一双墨色的眸子撞进了一湾波涛里。他思绪浮沉却全然未觉玉尘竟一直看着他,两双眸子就这么暮然间对上,倒生出一丝怅然来。
“尊上?”玉尘不解的朝他歪了歪头。
泽苍略微一顿,有意避开那双清澈的眸子“方才走得急,那院子中人恐怕凶多吉少。你与北斗且在此处稍候片刻,本尊去去便回。”
“玉尘同尊上一起!”
“....”泽苍思绪一沉“也好。”
一处微风,三两叶落。
云履踏叶,如风似雨。
明亮的日光透着斑驳的树叶落下来,二人并肩御风,北斗怀抱那绵软的猫儿紧随其后。所过之处如珠落玉盘雨打芭蕉,片刻功夫便又回到了那歪歪扭扭的木栏前。
可眼前的景象却叫人无比陌生,一柱香前还好好的房屋仿佛被火烧过一般,焦灰的裂痕从墙壁蔓延到地上,四处弥漫皮肤被烧焦的腥臭味。
雪神见状,银衣如雾一浮,抬了脚正要入内,便被天帝拦住。
玉尘刚一回眸,便见泽苍微微颔首,忽听得屋内嘈杂,几个青衣道人推门而出,外头还有一个正抱了剑,依在木门边打瞌睡。
泽苍未多有言语,就势携了玉尘的手飞身避到一旁,隐去了身形。
“尊上...”玉尘正要开口询问,就见泽苍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禁声的手势。
那深邃的眉目犹如寂静的星辰,冷峻而专注,只一眼便能让人深陷其中。可偏偏本人却不自知!
手腕上传来他的温度,人离得近了,耳边都是他呼吸的气流。
正是心弦颤动,接着耳边就传来他那低沉动人的嗓音“雪神莫急,且在此处看看!”
玉尘点了点头,便仓皇从那掌心中抽了出来,一捧热流窜到脸上,面上无色,倒是那薄薄的耳朵尖先红了。
玉尘袖子一盖,将纤细的手指拢在衣袖里,微微动了动,强作镇定的看去了前方道人们的方向。
泽苍见手里空了去,微微挑了眉,干干将手收了回来,并不解其中原由,只道雪神还在与自己置气。
只听那头青衣道人一吼。
“黎小虫!”
二神循声看去,就见那刚出门的老道人提起一脚来,直直蹬到那靠门打盹的道人身上。
“哎哟!”黎小虫惊叫一声,捂着屁股踉跄一晃,才抬眼,便见那老道抖着两根手指头,劈头盖脸地骂到跟前来。
“清胥门下怎会有你这等好吃懒做的小畜生!才多大会功夫,你就在此打起瞌睡来!”青衣老道怒道。
“玄天宗的臭道士!”泽苍、玉尘、北斗三人正观察着,忽听北斗怀里的黑猫转醒过来,孱弱呼道。
“玄天宗?四大修仙宗门?”北斗道。
“哼,除了这班臭道士还有谁会自诩玄天问道仙宗!”黑猫道。
“怎么四大仙宗也插手了其中?”玉尘也疑惑道。
“四大仙门本就是求仙问道的大宗,创派师祖皆受天界各神宗化身下界点拨得道飞升,后成一派,分属各神宗大族势力。这些门派本就自诩名门大派,以匡扶正道,降妖除魔为己任,世间既有这挖心夺魄的事,他们岂会袖手旁观?”泽苍淡淡说道。
“嗐,既担了这样的名头,就是作作样子也得来吧!”北斗道。
若真是作样子倒还省事了!只怕这仙宗行事与上界神宗授意有关,是好是坏犹未可知。泽苍在心中想道。
那头叫黎小虫的小道人不以为然的抬起眼皮,打了个哈欠道“这不,昨儿个守夜,没休息好么!甄水师叔可愿体谅,体谅?”
“体谅?”甄水老道嘴角一抖,指着黎小虫的脸就道“实不知清胥师弟是如何教出你这等不入眼的废物!”
“废物?”黎小虫冷笑一声,将剑一提,白眼一翻,也不管那老道气不气,再次靠回到门槛边上扣着耳屎道“小畜生的道法是师尊教的,小废物的修为是自己修的,试问与师伯你何干啊?”
“你!”
“倒是师伯,你的线索查得如何了?”黎小虫斜眼看着甄水老道道“若是掌门问起,可答得上话来?若是师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可得仔细自己的位子不保呢。”
他转头瞧了一眼甄水老道的黑脸,又将脑袋一拍做出一副苦恼样子“吓,看我这小畜生的记性,可就这儿不好使,怎就不记得甄水您老人家何须什么功绩贡献立身保位?何不拉拉人垫垫脚就能步步高升了呢!”
言罢,嘴一撅将指甲盖里的耳屎吹了出去。
眼看那甄水老道就要发作,屋内忽又走出两年轻道人,径直走到甄水道人跟前,将拳一抱禀道“都死了!”
“都死了!没有一个幸免?”
“没有。”
都死了!
一句话闯进了玉尘心中,竟生出了现身询问的冲动,却又被泽苍一把拦住。玉尘看着抓着自己腕的手,抬眸看到了对方的脸上。
他看着泽苍那张冷静的脸,用眼神询问着“都死了?”
泽苍轻启薄唇道“既是如此,雪神何不亲自去查看个究竟?”言罢,施了一道避身决,将己方数人化作一缕薄雾随风潜入屋内。
未想那屋内情形凄惨绝然,非常人所能想像。
先前还哭闹的妇人,半截身子挂在土窗上,下身拖着长长的血痕,正翻白了眼张着嘴看着几人。而那男人索性只剩一个血红的印子和一颗压扁的头颅在地上,四周蝇虫纷飞。
“怎么会这样!”化作薄雾的北斗看着眼前的惨状惊诧道。
几名青衣小道,一个红脸,一个尖头,一个长眼,皆捂着嘴忍着吐,一脸嫌恶的在屋内左翻右找。
“哎,这一家也真是可怜,先死儿子后死娘,最后这夫妻两个连个全尸都没落得。”红脸小道捂着嘴道。
玉尘沉默着,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心中思绪翻涌。
这一切竟就发生在他追出去那片刻之间。
若我没有去追,没有中那地煞阵,若我早一些察觉,是不是就...就能救下他们?
他的手越握越紧,甚至连关节处都泛起了白。
蓦然间,一只微凉的手覆在了雪神紧绷的手上,耳边传来泽苍的声音“雪神不必自责,世事两难全,你已是尽心了。”
“嗐,可怜啥可怜,也是该着命里有这么一劫。”尖头小道接嘴道。
“比这死得惨的,我都还见着哩。”长眼小道士一边翻看着桌子上的物什一边附和道。一瞥眼便见一众杂乱的粗皮木桌上白玉似的瓷碗,顺手就拾将起来捏在手上把玩。只见那瓷碗釉色清透,巴掌大小,碗口一圈雕花薄如蝉翼,碗底确沁了一抹红,宛如鸽子血。
“咦,未想这穷苦人家,竟有这等宝贝?”
“莫不是偷来的?”
“修道之人怎可胡构人罪过,许是哪个富贵人家赏的。”
两小道见长眼师兄手中的瓷碗,忙丢下手中摸拿的物什,凑了过来。只见那尖头小道两眼放光,颤着手想去摸那碗上的雕花。
“啪”一声,那长眼小道手上莫名吃了一痛,手一松竟将那瓷碗跌到了地上,裂做了数片。
长眼小道低头看了自己冒血珠子的手指,确实是被什么咬了,将一条细缝似的眼瞪圆了直呼怪事。
其余二人则面面相觑,见那宝贝没了,哪里管他咬手不咬手,直揪了长眼小道的耳朵,要将他一通好打。
三人正在揪扯间,便听到那甄水叫人,三人这才住了手,伸脚将那碎瓷片往墙角一踢,忙忙扯了衣袖,提着剑,一前一后跑了出去。
昏暗的土房内,泽苍与玉尘不约而同朝前走了两步,借着屋顶微弱的光线,玉尘蹲下身看清了那只跌下来的白瓷碎碗。
碎片上盖着零星的几点泥土,虽已碎做数瓣,可那精美的胎质釉色,却绝不像是寻常人家使用得起的。
泽苍也顺着玉尘的视线左右看了一遍,忽然眉头一锁道了一声“不好!”便将玉尘从地上拉了起来。
只见那瓷碗的碎片翻出一排密密麻麻的细牙,一股腥味扑面而来,暗暗的就流出血来。鲜血入地生根,瞬息间便如活物一样暴起根根脉络,犹如破土而出的树根,瞬息间那地面已然是殷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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