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目光逐渐凝重,“况且……陛下万金之躯,怎么会和平民百姓所用的青麟髓一样?”
越说司寒就越觉得奇怪。
宋归年将这香料重新包上,说道:“虽说青麟髓可以在民间流通,可是这东西价格十分昂贵,非是达官贵族,必然是买不起的。”
“他们能用,陛下自然也能用。”
“可是……”司寒还想说什么,但宋归年已经把那香料重新包的严严实实了。
司寒:“你,你把它包起来做什么?”
将香料揣进自己怀里,宋归年站起身道:“你的病还没好,之前又听说了那样大的事,现在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歇着。”
“香料这方面的事情,我比你懂。”
“这东西我就先带走了。若你想查,等你病好了,我陪你一起查个明白。”
“可是……哎,你把香料还给我。”
眼见着宋归年揣着香料越走越远,丝毫没有把东西还给她的意思。
司寒也只能在心里着急。
“你先好好歇着,我回去看看若微姨娘那边布置的如何,下午再过来给你熬药。”
宋归年说着,转过身双眸深沉地盯着司寒,“若是你还想接着查香料的事情,那就尽快好起来。”
“等你什么时候好了,我什么时候答应帮你查这事。”
这下可是把司寒给拿住了。
之后宋归年果真如他自己所说,每日过来为她熬药,什么都说,就是不说正事。
不管是香料,还是摄政王府的事情,一概不提。就连陛下那边,宋归年都代她去请罪了。
司寒心里也知道,病中之人不宜多思。她自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
这下倒是好了,有人能帮她控制了。索性趁着这个时机,好好地歇息了一阵子。
每日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散散心,没有那些烦心事。
司寒是真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来,把药喝了。”
司寒正站在院子里盯着外头长进来的那株柳树看,宋归年便端来了药。
后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问道:“在看什么?”
司寒回过神,收回自己的视线,“没什么。”
随即接过药碗,将里头的药喝了个干净。
唇边毫不意外地抵上一颗蜜饯。
司寒咽下那蜜饯,只觉得唇齿之间都残留着那股子甜腻的味道。
“我的病已经完全好了,这下你总不能拦着我了吧。”
这段时光虽说过的舒心安逸,但是终究也只是表象。
想要往后的生活都过得无忧无虑,她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
宋归年无可奈何地垂下头,笑了笑,“本来是想让你歇一段日子的。”
司寒走到他身前,“已经歇的够久了。”
语罢,朝着屋内走去。
“那香料你还带在身上吧,快拿过来看看。跟我说说,你这些天,有没有什么发现?”
屋内,宋归年重新打开那包香料。
“我后来又仔细验过一遍,我当日所说,并无任何不对的地方。”
“那可就奇怪了。气味怎么会不一样呢……”司寒撑着下巴,盯着香料。
“要验一验倒也简单。”宋归年的目光移向放在一旁的香炉。
司寒心领神会道:“你是说,燃上一点,再闻一闻?”
“没错。”宋归年点头。
这倒是之前自己没想到的。
司寒取了香炉来,点了些香料。
青麟髓的香气逐渐飘荡出来。
司寒仔细嗅了嗅。
不对,这不是陛下殿中的气味。
宋归年觉出司寒神情有些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这与陛下殿中所焚之香,根本不同。”司寒将茶盏里的茶水悉数浇在香炉里。
“不同?可你不是说,这香料,是姚公公亲自给你的么?”宋归年道。
“对啊。”司寒心里也觉得奇怪,“姚公公可是陛下身边最信任的人了,他给的东西,必然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这香的味道,又不一样呢?”
“难不成……是有人在点香的时候加了东西进去?”这一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司寒掐灭。
“不……不可能,这样做风险太高,而且也容易被人发现。”
“真是我自己想错了……”
司寒兀自喃喃道。
“不会。”宋归年斩钉截铁。
司寒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我觉得,这件事情上,你不会有错。”宋归年道:“你能仅凭嗅觉就分辨出无数种药材,要说是你的感觉出了错,我不相信。”
“既然你说这香料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要么在人身上,要么就在那些物件身上。”
“物件……”这两个字在司寒嘴里打了个转。
是啊,若是在物件上动了手脚,在查香料的时候,岂不就是查不出什么了。
鲜少有人能够想到这一层上来。
若真是有人往香炉里动了手脚,那这对手,倒也不可小觑了。
“那我这就进宫,向陛下禀明此事。”司寒勾唇一笑。
司寒向来是个拿定了主意,就要立刻去办的人。是以晨间刚与宋归年说定了此事,不到午间就进了宫。
“你是说,可能有人在香炉里做手脚?”萧翊端坐其上,眉间看不出喜怒。
“确实如此。”司寒道:“臣看过之前的香料,并无不妥,所以还请陛下能准许我查看一下殿中的香炉。”
萧翊微微摆手,“你且去看。”
司寒打开香炉,先是用手在其中细细刮了一下内壁,又用另一根手指探过香炉的盖子。
接着嗅闻过指尖的气味。
除了青麟髓的味道之外……
还有石硫黄!
还真让宋归年这家伙说准了。
香炉里被人涂了一层薄薄的石硫黄,气味很重。
平时不凑近闻,根本闻不出什么。
但若是被香一熏,石硫黄的气味散发出来,混在香里,便会坏了香薰原本的作用。
司寒忽然想起之前还有一本医书上曾有记载,若是以石硫黄熏蒸,有些药物的药性会发生改变。
表面上看,这青麟髓的香料,加上石硫黄,让陛下头昏的毛病好了不少。
实际上……
司寒郑重道:“陛下,可否让我查看一下您之前所用的药物?”
萧翊眸色暗了暗,说道:“你先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司寒:“陛下,这香炉中被人涂了一层石硫黄,现下看来,虽无不妥,但是也有可能,与一些药物相配,会使其药性发生改变。”
“臣担心……”
“姚千!”萧翊对司寒的未竟之言心知肚明。
姚公公踏着小碎步连忙跑进来。
“陛下,奴才在。”
“带着她去太医院,将太医院开的方子交给她。”萧翊语气隐隐含有怒气。
姚公公的目光在司寒和萧翊之间转了两转,最后定格在司寒拿着的那香炉上。
躬身道:“遵旨。”
司寒跟着姚公公刚要出殿门,身后传来陛下的声音。
“姚千,此事不得声张。”萧翊道。
“奴才明白。”姚公公回过身行礼。
路上,姚公公瞧了瞧周围,没什么宫人。
开口问道:“司大人,这……陛下心情,看着不大对劲……”
“奴才愚笨,还请司大人指点奴才,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以咱们这位陛下这般温和的性子,竟然也能被惹怒。”
司寒唇边噙着一抹笑,道:“陛下的心思,我哪里能猜的准。”
语罢不再多说。
这姚公公现在虽是御前最得力的太监,但是关于这件事情,陛下还是避开了姚公公。
她还是不要多言为好。
“是,是,司大人说的在理。”姚公公点点头,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只是……不知可是与那香炉有什么干系吗?”
听他提到香炉,司寒心中一紧,状似无意地说道:“这都没什么关系。只是陛下有些头疼,想着点些青麟髓,这才让我拿了下来。”
司寒余光瞥见姚公公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哎呀,这香炉什么的也不要紧。只是这香炉还是太后娘娘特意在定国寺求来的。”
“陛下虽不是太后亲生,但是太后娘娘待陛下一向是十分亲厚照顾的。”
“也是因着这香炉,太后和陛下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姚公公戛然止住话,伸出一只手“啪”地打向自己的脸。
“哎呀司大人,您看我这张嘴,又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事了,真是该打。”
“姚公公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不过都是关心主子罢了。”司寒道。
“是,是。”姚公公低声应了两句。
说话间,太医院近在眼前。
刚到太医院门口,姚公公停下脚步道:“司大人,陛下有旨,说此事不宜太过张扬。”
“这陛下的药方,司大人恐怕要亲自跑一趟了。”
司寒抬头看了看太医院的牌匾,复又对着姚公公点了点头。
“姚公公只管放心。”
随即踏进院门。
当朝并无医女,医者大多也是男子,久而久之,不仅仅是宫里,就连民间也开始排斥女子行医。
虽说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得行医,但是在很多地方,医女都是不受待见的。
没有病患,哪来的医者。
所以女子行医也是越来越少。
故而她一进这院子,就感受到无数探寻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不出她所料,这些视线,大多都不怎么友好。
鄙夷,不屑,轻蔑……
种种眼神,司寒前段时间已经见得太多,此时顶着这样的目光走进去,倒也没几分不自在。
径直走到值房中。
先行一礼,“这位大人,可否将陛下之前所用药的药方借我一观?”
面前的太医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陛下身边的随侍御医啊。”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竟然将陛下都蒙骗了过去。”
这太医说话刻意放大了自己的声音,听到这边动静的院中太医悉数聚集过来,时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是啊,一个女子,能有什么大能耐。”
“可别这样说,也许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太后的头疾,不就是她给治好的吗?”
“我瞧着苏太医也不怎么待见她。”
“当然不待见了,苏太医原先是御前的人,现在换成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搁在谁心里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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