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一旁的阿竹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托住宋归年,让他不至于滑落下来。
“少夫人……”
司寒立时牵起宋归年的手腕探脉。心底稍微松了气。看着晕的吓人,实际上却并不严重。只是急火攻心,一时间情绪过于激动所致。
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粒药丸,司寒喂进宋归年嘴里,暂时护住他的心脉。
继而说道:“先把他送回院子里。”
今日的事情,阿竹也看出,少爷看似对这位少夫人百般不满,但却还是处处维护。故而对于司寒的吩咐,没有丝毫异议,眼下恭谨地领了命。
回到屋内,司寒又仔细看了看宋归年的脉象。虽说脉象散而急促,但是好歹尺脉尚且有力,沉取不绝,算是性命无虞。
只是靠着这药丸也不是长久之计,司寒这样想着,唤了阿竹上前来,“少爷平时吃的都是什么药?”
阿竹忧心地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宋归年,这才答道:“少爷常喝的药方才就已经熬好了,现下正温着。”
司寒替宋归年掖了掖被角,说道:“去拿来吧。”
不多时,阿竹捧着一碗汤药进来,本想直接喂给宋归年,却被司寒拦住。
“等等。”
这味道……司寒自小嗅觉就比常人更加灵敏,这也让她在方剂之道上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现在这碗汤药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大对。
从阿竹手中接过药碗,司寒轻轻舀了一些浅浅尝了,本就皱起的眉头更是结在一起。
“少爷平时就是吃这药?”司寒问。
阿竹觉出司寒的神色不对,略一思索道:“少爷并不常吃一种药,约莫一年时间换一种。如今刚刚开春,这药才吃了三个月不到。”
“可是这药有什么问题?”阿竹问道。
司寒刚想说什么,正巧这时,床榻上的宋归年悠悠转醒,阿竹服侍着他坐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宋归年劈手夺过药碗,一饮而尽。没给司寒留一点反应的时间。
“阿竹,你下去。”宋归年刚刚醒来,嗓音还有些沙哑。
看出他应是故意支开阿竹,司寒咽下想问出口的话,待到阿竹退出去之后才说道:“这药并不对症。”
宋归年靠在床头,深吸一口气,“我知道。”
司寒:“一年换一次药,这又是为什么。”
宋归年转头看向她,目光如炬,动了动嘴唇,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司寒都快被他给气笑了,这样不配合还乱吃药的病人她还是头一回见,“你既然想让我救你,又吃着这不知所谓的药,到底想做什么。”
将手里的药碗搁到床旁的小桌上,宋归年并不解释因由,只是说道:“此事我心中自有分寸,我想让你救我是我的意愿,但这些药,却是我非喝不可的东西。”
“什么人竟然可以……”司寒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归年沉声打断。
“我可以与你做交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他顿了顿,继而说道:“若是你能将我医治痊愈,我可以放你出王府。”
宋归年的目光落在司寒身上,缓缓补充道:“只是出府之后,只怕我父亲不会放过你,是走是留,全在于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司寒和宋归年的关系也再不是简简单单的医者与病患,而是罩上了一层交易。既然是交易,那么这些事情也不是司寒能刨根问底的了。
清楚了这一层,司寒略想了想,说道:“好,我会全力一试,只是你一直吃的这药恐怕会与我方子药性相冲,况且我也没有见过哪个人可以一起吃两副全然不同的药。”
“所以……”司寒看向宋归年,认真道:“我会调整方子尽量不让两者相冲,但是效力怕是也会不如从前。”
宋归年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目光灼灼,“你要明白,只有我痊愈了,你才能自由。”
司寒:“我知道了,只是方才你急火攻心,久病在床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她本想问问宋归年到底是为何如此生气,但是转念一想,这摄政王府里的事情,只怕并不单纯。就凭宋归年刚刚的那一番话,司寒敏锐地察觉到,如果想要明哲保身,这些事情,她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宋归年:“之前阿竹给你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昨日你带来的东西都归置在那里,往后你就住在那里。”末了又补充一句道:“无事不必来我这里。”
司寒越发觉得这位大少爷的脾气真是不小,“若是你我相安无事我自然不会。只是我到底是在为你诊治,每日至少为你把一次脉吧。”
宋归年闻言冷冷扫了她一眼,“随你。”
虽说宋归年不怎么听她这个医者的话,脾气也不好。整日里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但是偏偏偶尔又能窥见一点深藏于表象之下的柔和。
不管怎么说,有了一间自己的屋子,做什么事情也都方便些,司寒真心实意地说道:“多谢。”
闻言,宋归年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不过短短一日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要说不累是不可能的。现下司寒只想好好回屋子里休息一会儿,也不知宋归年为她准备的屋子是什么样的。
阿竹领着她进去,眉眼飞扬地说道:“这可是少爷专门吩咐我为夫人收拾的屋子,采光好,屋子里敞亮。知道夫人是家传的医术,想必您一定精于医道,所以少爷特意选了离少爷院子里药房最近的那间屋子。”
语罢,阿竹眨巴着闪着光的眼睛看着司寒,俨然一副等着被夸赞的样子。
司寒失笑道:“帮我多谢少爷,就说这屋子很合我的心意。也多谢你了,前前后后帮我收拾。”
阿竹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都是我应该做的嘛。”继而说道:“府内人多眼杂,少爷又向来不喜人多,所以……”
司寒明白他的意思,“我也散漫贯了,一向不喜人近身服侍。”
这两日的事情可是让她看的清楚明白,这摄政王府里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底下可是暗潮汹涌。连府里少爷都身不由己的事情,可想而知她嫁进来的处境也不会好过。
今日有一个乔姨娘,明日就会有赵姨娘,李姨娘。更别提还有更多暗藏在地下看不见的影子。
为求稳妥,初来乍到,还是不让人近身侍奉的好。
阿竹走后,司寒在屋内转悠了一圈。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桌案床榻都是比着宋归年屋子里的样子准备的。也难怪宋归年如此信任阿竹,这样办事妥当不失分寸,确实不错。
随手拿了本医书翻看,许是太累,又或是好不容易得了片刻安宁终于能放松下来。司寒竟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夕阳西下。
用过晚膳,司寒让阿竹拿了宋归年以往的脉案和药方来细细翻看。
宋归年说的确实不错,他的病症从小就有,从脉案上看,确实是难得一遇的奇症。若是能研制出针对次此病的药方,对于司寒自己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突破。
思及此处,司寒更加仔细地翻看这些过往的记录。
脉案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药方……
宋归年是在五岁被摄政王收养,也是自进府开始就一直服药。刚开始的药方确实是针对他的病,但是从十二岁开始,这药就变了,药效用途于他的病毫无益处,令人生疑的是,竟对宋归年的身体也没有半分坏处。
开这医方的人定然很是精通岐黄之术,至少不逊于她。若是有机会,她倒是想见一见。
然而宋归年的特意隐瞒只得让她暂且歇了这些心思。
多思无益,司寒提起笔,着手为宋归年拟医方。一遍又一遍,直到月上中天,周身都堆满了废弃的方子。
司寒拿起手中的纸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吹干墨迹,小心翼翼将它折好放在一旁。
前前后后试了几十种方子,耗费了好几个时辰,这才拟出这一张医方。
因着此前她从未诊治过宋归年这样的病,故而这医方她也并非十拿九稳。能不能痊愈另说,但是至少能够温养宋归年的五脏六腑,滋养精气。
翌日清晨,用过早膳,司寒拿着方子去了旁边的药房。煎药这事说大也不大,但要说是个小事,里面的门道又确实很深。火候如何,时辰几何都是要人在一旁仔细看着的。
司寒不敢托大将这事假手于人。亲自去药房配了药煎上,寸步不离。
这样一来,就过了午膳的时辰。期间阿竹还来过一回说让她回去歇着,都被司寒回绝了。
直到这药彻底熬好,司寒亲自端了药往宋归年那里送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阿竹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少夫人为了拟方子直到天光破晓才歇下说到少夫人为了给少爷熬药连午膳都没顾得上吃,人都饿瘦了两圈。
司寒听着哑然失笑,宋归年性子冷,阿竹倒是活泼不少。平白给他主子添了些生气,确实是件好事。
进去的时候,正见宋归年被阿竹闹腾的头疼,却又不好苛责,只是说道:“哪有人一顿午膳不吃就饿瘦两圈的。”
见到司寒进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背后说人被撞了个正着不好意思了,阿竹立时收敛了声音,连带着宋归年都面露些许尴尬。
“行了,我什么都没听见。”司寒走过去将药递给宋归年,“药熬好了,快趁热喝。”
宋归年接过药仰头一饮而尽,下一刻,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你这是什么药,怎么又甜又酸又苦的。”从小到大,宋归年喝了这么多药,自认不怕苦,但这药的滋味就像是在舌尖上打架一样。
几种味道混和在一起,要不是他咽得快,只怕是当场就要吐出来。
现在看见这药碗就有心理阴影,可想而知下次司寒要是再端来这样一碗,他是不能再这样似无所感一般往嘴里倒了。
司寒一派理所应当的样子,“良药当然苦口了。”
宋归年接过阿竹端来的茶水猛灌了两口,“换个方子。”
司寒简直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宋归年皱着眉,好容易才将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压下去,实在是不想再感受一遍,盯着司寒一字一顿道:“我说,换个方子。这个太难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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