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嫁妆不能硬抢，渠县到底还是有王法的地方。”
沈玉看着那帮人开始掂量自己手中的武器，她开口说道。
“我们还是商定一个计划出来。”
“你有什么计划？”刀疤脸看着沈玉。
“我要先去见官。”
刀疤脸一下子变了脸色，“去见官做什么？”
那些男人们一下子又把沈玉围起来。
“大家别这么激动，”沈玉抬手示意男人们稍安勿躁，“去见官是为了让官府知道我是嫁妆的主人。”
“我先前不是说了，这嫁妆不能硬抢。”
“咱们要在官府知情的情况下再进沈家去抢。”
刀疤脸的眉头皱的很紧，“我们不和官府打交道。”
“这好说，到时候我一个人进官府，你们就在外头等着我，这样也不用怕我跑了。”
“我们怎么知道你到底是去干什么？如果你是去官府告发我们呢？”
沈玉笑，“我若是把你们告发了，上哪儿再去找人帮我抢嫁妆呢？”
“我都说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没有诸位的帮助，我就要眼睁睁看着嫁妆被沈家的其余人挥霍，一分钱都得不到。”
“我已经说了这么多，诸位若是还不肯信我……”沈玉往后退了半步，她靠在墙上，并不在意墙面潮湿的瘢痕是否会弄脏自己的衣衫。
沈玉摊手，满不在乎的神情，整个人身上散发出和刀疤脸一行人不相上下的痞气。
“那便现在就把我绑去发卖了。”
“那万两黄金的嫁妆都便宜给缺德昧良心的沈家人。”
刀疤脸看着沈玉，他眼神几番闪烁，最终咬咬牙下定决心。
“别想着耍花招！不然到时候要你好看！”
-
一行人去了官府，刀疤脸带着他的几个兄弟在府衙外头等候，沈玉带着那个偷了她钱袋的小孩儿和衙役交涉。
“劳烦衙役兄弟通融一下，我有事情要禀报官老爷。”沈玉面上带着笑。
“官老爷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么？”看门的衙役将沈玉和小孩儿上下打量了一眼，眼神有些许鄙夷。
沈玉并不气恼，她招呼小孩把偷的钱袋拿出来。
衙役接过钱袋，在手里颠了颠。
钱袋的分量并不轻，衙役这下子终于肯用正眼看沈玉了。
“你们见官老爷有什么事情？”衙役问道。
“关于万两黄金的事情。”沈玉笑着答。
衙役将钱袋子拢进袖中，他转身进了府衙。
那偷东西的孩子唤作小伍，他眼见着衙役把钱袋整个都收下了，急得攥紧了沈玉的袖子。
“你心疼什么？”沈玉有点好笑地看着小伍，“那钱又不是你的。”
小伍不说话，他看了沈玉一眼，后槽牙咬着，腮帮子鼓鼓的。
那衙役不到半刻的功夫便走出来了，他甚至对着沈玉微微躬了躬身，“官老爷请小姐进衙门议事！”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沈玉被衙役引着走进门，小伍跟在沈玉身旁。
“不怕我现在反悔，把你拿了告官么？”沈玉蓦然回身，压低了声音问小伍。
小伍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抬眼看沈玉，“我只是个小贼，你如果真的要告官，就要想办法把崔六他们拿下！”
崔六就是那个刀疤脸。
沈玉没再与小伍说话，他们已经随着衙役走到了公堂前。
公堂上坐着之前的那位县老爷，今日没有案子，此时县老爷正悠哉游哉地品茶逗鸟儿。
那鸟儿是只画眉，长长的尾羽，被关在笼子里，啼声婉转悠扬。
“县老爷，人带到了！”衙役出声道。
“好，人带到了你便……”县老爷正挥手差使衙役退下，冷不防看清堂下沈玉的脸。
“哎唷！”县老爷被吓了一大跳，他站起来，伸手指着沈玉，差点碰翻了鸟笼。
“你不是那……”县老爷指着沈玉，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民女沈玉娇，”沈玉微微屈膝行了半礼，“我和县老爷昨天在堂上也见过的。”
“你、你不是昨天被抬去医馆了么？顾郎中不是说你已经快要不成了么？”
县老爷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县衙外头的天，见到还是青天白日，烈日昭昭，他稍微放下心来。
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鬼。
“顾郎中妙手回春，救回了民女一条命。”沈玉道。
县老爷深吸一口气，他整整衣袍，重新坐下来，恢复到威严肃穆的模样。
“既然你现在已经无事，那何故还到县衙里来？为何不回沈家？”
“此时说来话长了，”沈玉幽幽叹一口气，“还望县老爷容许民女慢慢讲来。”
县老爷思忖半刻，寻思着自己今日反正闲来无事，索性便听她慢慢讲，于是便挥一挥手道，“你说吧。”
“民女昨日命悬一线，本来已经快要踏上了奈何桥，但是却又被家父推回来了。”
沈玉开始绘声绘色地讲故事。
她已看出来这县官老爷既贪财又怕鬼。
这两处弱点现在都被沈玉牢牢攥在手里，等故事讲完，不愁县官老爷不被她牵着鼻子走。
“家父三年前便已经去世，昨日我在奈何桥上见他，先父已经面容朽烂，化为了一具枯骨。”
沈玉站在堂下，日色从她的背后照进来，她头上还缠着白纱布，一张秀丽的面庞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上去莫名的阴森可怖。
县老爷坐在上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家父指着我，先是破口大骂，再是泣涕涟涟。哀我不幸，又怒我不争。”
“家父又是质问我，何以被其余的三房叔叔篡夺了家业，连自己的家产都守不住，又是哀叹我小小年纪便双亲过世，家中叔婶凶恶狠毒如豺狼，毁我清白，害我性命。”
沈玉讲得动情，县老爷被她的情绪感染，站在她身旁的小伍也仰起脸来看她。
“我心中是又羞又愧，悲难自已，我便拜倒在父亲脚下，失声痛哭，求父亲原谅，求家父庇佑。”
“我问父亲，我现在已经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再受这般罪了。”
“父亲叹一声，将我从地上扶起来，他说，‘女儿啊，你阳寿未尽，还没到能脱离苦海的时候’。”
“我便问父亲，问他我要是不死，我一个人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在世间，又怎么能活。”
“县官老爷知道家父怎么答吗？”沈玉仰起脸看向县官。
县官此刻已全然沉浸在故事之中，“你父亲怎么答？”
“父亲让我来寻县官老爷做主！”沈玉向着县官深深一揖。
县官再次被吓得站起来，他连连摆手。
“你这怕是在胡编乱造！”
“是啊！我当时便与父亲说，县官老爷是君子，君子不语怪力乱神，怎么可能会信我说的话？”
“家父便答，若是县官老爷不信我的话，他便今晚亲自来找县官老爷，求县官老爷庇佑我。”
沈玉讲到此处微微笑，县官站在堂上已经急得团团转。
“沈姑娘！我并未不信你说的话！你不必让令尊今夜来找我！”
“但是你也是沈家人，你是知道情况的啊！你父亲去后，沈家另外三房家大业大，在整个渠县都是没人能撼动的存在，我就算是想帮你，我也不可能与沈家撕破脸皮啊！”
县官“咚咚咚”从堂上走下来，他走到沈玉面前，急得面红耳赤。
其实说到底，昨天那桩案子，除了个别连大字也不识的看热闹的百姓，谁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
沈家大老爷过世后留下个孤女，沈家另外三房怕孤女出嫁后，姑爷打上沈家财产的主意，所以便设了计，要坏孤女的民声，害孤女的性命。
可是知道事实真相便就能主持公正么？
“沈姑娘啊！”县官颤巍巍伸出手，掰着指头向沈玉诉着自己的辛酸。
“近来这世道不太平，中原三省连年旱灾，渠县、五原县、三川县……周围许多县城都是颗粒无收！”
“这田里种不出庄稼，官府的税银就只能仰仗着沈家的商贸！”
“大家都管我叫一声县老爷，但是这渠县真正当家作主的，却是沈二老爷啊！”
好冷清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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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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