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场声势浩大的劫难已有两年光景,寒来暑往,日月变迁,在新皇的带领下,人们在废墟之上重建国都,赫列斯帝国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荣光。
赫列斯王城,马丁大道——
夜色深沉,一个瘦削阴沉的青年裹着厚重的黑色风衣,行色匆匆的往教廷赶去,鹅毛大雪打着旋往下飘,落在他肩上后化作星星点点的细小水珠,又凝成冰霜。
将要抵达教廷时,他掀起风衣猛地一挥,绿光闪烁间整个人化作了一只大乌鸦,向着西方城堡飞去,那里,是他已故朋友的家。
乌鸦停在阳台栏杆上后黑雾骤起,塔纳图斯又变回人形,轻轻跃进客厅里,他看着熟悉的陈设,不禁一阵恍惚,当年走的急,什么都没收拾,佩德罗没吃完的橘子还放在桌上,王城地处北方,气候干燥,现在居然都变成干了。
他来不及缅怀,转身闪进了佩德罗的卧室,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仔细叠好后收了起来,抬腿就要走,但很快,他又定住了——床头柜上木制的相框里,佩德罗正呲着大牙傻乐,塔纳图斯踟蹰片刻后一把把相框塞进怀里,又风风火火的离去了。
当年人间大乱,佩德罗牺牲,他悲痛之间难以支撑局面,只得匆匆躲回冥界,两年来,他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无法复活佩德罗,佩德罗没有灵魂,只是光明神的一缕光,用完后就消散,再无法复原。
为排解孤寂,也为悼念好友,他只能造出一个佩德罗的化身,日夜放在身边,可时间久了,记忆也逐渐模糊,假佩德罗的言行越来越死板,像个失去趣味的旧玩具,这使他大为崩溃,好在,在他万念俱灰之前,转机到来了。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在无人的街道上,像一个幽灵般贴地疾驰,待到了城外,更是直接幻化出翅膀,一路飞向联通三界的那眼泉。
很快,他便回到了转生城。
修普诺斯被他修理了一顿后终于重拾工作,他现在虽然也住在这里,却终日无所事事,只是重复着过家家的游戏。
但现在——
看着床上沉睡的青年,塔纳图斯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这一切都顺利的像是在做梦一般,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其实已经疯了,就像被海拉迷惑的父亲,沉溺在自己编织的梦境中无法自拔。
塔纳图斯伸手轻抚佩德罗的脸,是热的。
像是终于回过神,他拿出从佩德罗家中取出的衣物,找出最破旧的一件给他套上,又从床下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无比耀眼的罐子,拿到佩德罗面前,打开罐口倾泻而下。
跳动的金光像一只只萤火虫般飞入了佩德罗的额头,不消片刻,佩德罗的眉头皱了皱,竟是缓缓睁开了双眼。
塔纳图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瞬不错的看着他。
佩德罗突然苏醒,只觉头脑昏沉全身乏力,勉力睁开双眼,就见塔纳图斯正阴恻恻的站在床边盯着他,登时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话刚喊出口又觉嗓子干涩,忍不住咳了几声,他正好也趁机四下里看了看,这里看陈设像是谁的卧房,装潢颇为奢华,只是颜色沉闷,看着死气沉沉的。
佩德罗正看着,塔纳图斯突然上前两步,几乎要把脸凑到他面前,惊得佩德罗又是一声喊:“这是哪里啊?你又发什么疯?”
塔纳图斯严肃的表情终于破裂,带上了一丝不可置信:“佩德罗?”
佩德罗一把推开他,晃了晃脑袋,感觉有些模糊的记忆正在回笼,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难以遏制的心慌:“我怎么在这里?外头怎么样了?我照亮永夜了吗?”
塔纳图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激动的上前死死抱住他:“……佩德罗。”
佩德罗挣扎了几下,发现实在是挣脱不开,便也放弃了,回忆断断续续,虽然不完整,但也大致能拼凑出结局,他应该是消散了的吧?
神的化身没有灵魂,一旦消散,便是真正的灭亡,可他现在为什么又活过来了?
佩德罗心急如焚,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他拍了拍塔纳图斯的背,先问了个自己最关心的事情:“我兄弟呢?”
塔纳图斯的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他好着呢。”
佩德罗又急道:“人间怎么样了?冥界死灵消灭了吗?”
塔纳图斯道:“人间也好着呢。”
“教廷……”
塔纳图斯终于有些不满了,他把自己从佩德罗怀里拔出来,责问道:“你为什么一句也不问我?”
佩德罗心道你就在我面前,好不好的我还看不出来吗?但看着塔纳图斯通红的双眼,他心里却好像被什么揪住了一样,一时语塞,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干巴巴的:“你好吗?”
塔纳图斯低声道:“糟透了。”
佩德罗呆滞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记忆还在不停刷新,消散前,塔纳图斯一次次邀请他去冥界的场面反复重现,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说不动容是假的,但……
塔纳图斯见他又开始发呆,忍不住忧心:“先试试,这副躯体用着怎么样?有哪里不对劲吗?”
佩德罗这才如梦初醒般,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要不是塔纳图斯刻意提醒,他并没有发现这躯体有什么特殊的,他下床走了几步,又伸了个懒腰:“挺好的,这是什么做的?”
塔纳图斯微微一笑,冲他招了招手,佩德罗立刻便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转了个圈,对上他惊疑不定的目光,塔纳图斯笑道:“这是用我做的。”
佩德罗知道他有分裂自己的癖好,当即便明白了,只是,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佩德罗看着镜中的自己,不仅容貌身材一模一样,就连鼻尖小痣、小时候调皮磕断的虎牙,都完全一致,他不信邪,撸起裤管看了看右腿,果真,连不起眼的疤痕都一比一还原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佩德罗很是惊异。
塔纳图斯笑眯眯的看着他的小动作,像是交出完美答卷等待表扬的学生。
佩德罗不信邪,一把拉开腰带看了看□□,塔纳图斯表情一滞,似乎没想到他还能来这一手。
佩德罗盯了半晌突然道:“不是我的。”
塔纳图斯冷静道:“是的。”拜托!没见过的东西怎么做?
“那是谁的?”
“……我的。”
话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塔纳图斯在心中无声呐喊着。
隔了两年自己再看,颇觉意难平,突然觉得还是应该给小佩和死神一个好结局。佩德罗,妈妈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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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光明再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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