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寂静无人,更夫正准备打午夜的更,顿觉身后一阵微凉,他裹紧身上披着的一件对襟粗布长衫,又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耳听得清风拂过带着不轻不重拖沓的脚步声来至身后。
这是一个小村落,深夜不可能会有人出门,那更夫想着应该是自己心里作祟,也不理会,接着打更守夜,月光微凉,照着人的影子硕长。
更夫不经意间看到自己的影子,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她揉揉眼睛看的分明,自己身前有两个身影,若一个是他自己,那另一个又从何而来,莫不是有人跟在身后?
他猛然转身向后看去,身后空空如也,,,,
那更夫又看向前面的影子,影子未散依旧两个,他开始慌乱,相传一人两魂便可照出两个影子,但寻常人怎么会有两魂,除非有一魂不属于他却在他的身……
更夫慌忙向背阴处走去,希望以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让影子消失,但是,背阴处无光更有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显现在他身后,就趴在他的背上,直勾勾看着远方……
远方是一间瓦舍……
瓦舍中,北落从睡梦中醒来不知时辰,今夜的打更声很是奇怪,过了二更便在没了响动,想来是那更夫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睡去了。
北落自不管这些,这间瓦舍是他的囚禁之地,前些年人间大劫,自己的家乡一夜之间成了人间炼狱,而自己被天狼所救是唯一的幸存者。
天狼将她囚禁于此,不得踏出瓦舍所在的小院半步,视她为奴,日日折辱,不过好在,小院还有一些绿的春映照在灰蒙蒙的天际之下,聊以慰藉。
北落起身批了一件白色薄衫,走出层层叠叠的帷幔,倒了一盏凉茶饮下,望向窗外,见得一片漆黑之中正好有一人影出现在小院门口,那人佝偻着身形,紧紧裹着一件破布长衫,手中拿着锣,一顿一步似乎他身上有千斤重物很吃力地经过。
随后一声锣响,北落还等着他报时辰,却迟迟未见动静,想来这边是那第三次打更,夜还深,她又打起睡意躺回床上。
还未及入梦,却听到外面有淅淅索索的脚步声,声音不算大,但是那声音拖拉而短促,像是旧时女人的小脚踌躇着向前行走。
北落有点惊疑,这个院子除了天狼和他的手下,寻常人根本不会进来,遑论现下夜半三更。
但那脚步声俞近,北落的心也逐渐跟着渐进的脚步声跳了起来。随即,那声音突然停止,就在瓦舍的门前,北落做好有人敲门的准备,但,良久,再没有任何声音。
也没有脚步声离开的声音……
北落本打断借着帷幔的小缝看看门外的情况,却看到月地上有一双穿着红色绣花鞋的小脚,正对着她的床。
北落到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往床的深处褪去,刚刚还被扔在一旁的被子,尽数被她裹在了身上,但寒意依旧直逼心底。
难道门是开的,那人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可是进门怎么没有半点声音?
北落壮着胆子试图打开帷幔一角,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那帷幔借着不知哪里来的风,竟然动了。
她透过微弱的光线和一闪而过的缝隙看到外面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背身而立……
北落的冷汗已经浸湿刚盖上身的被褥,她并不敢动弹,只是闭着眼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我知你醒着,乖,出来让我看看。”一个缥缈的声音出现,见北落不言语又道,“怕我?胆小鬼,是你那个相好让我过来看你。”
北落见她提到天狼,戒心稍稍放下一点,声音虽还颤抖但已经敢问:“你怎么进来的,我刚刚怎么没见你?”
“但我看见你了,可能你眼花,诶呀不提,先出来让我瞧瞧你。刚刚的脚步声你可听到,你知是什么吗?”
“什么?”
一个空灵的浅笑似乎在招示北落的上钩:“你出来,我说与你听。”
北落依旧不动,那女子倒是锲而不舍:“你猜猜身上的药谁给你涂好的?”
北落看向自己身上满身青紫,周遭确实有涂药的痕迹,眼帘低垂,眉头稍稍舒展一些,她迟疑着拉开帷幔,只见塌下一个身姿妙曼的女子,背对着她,听到动静却也不动身,只转头撇一眼北落。
北落却是一惊,只因眼前人竟然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你……你是……”
女子并不理会北落:“出来了,那该我回答你的问题了,知道这是哪吗?”
虽然北落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日子,但这个问题着实回答不上来。
那女子继续道,“这里是一个古村,传说每个月圆之夜,都会有穿着嫁衣的女鬼出来挑选他的新人。”
“啊!”北落正想着,这么大一个人,刚刚下床时当真只是眼花没看到?想着诡异处又听得一件诡异事,不觉一惊。
“怎么样,害怕了吧,你看门口。”
北落转头,只见一个身影在门前摇摇晃晃,她忙躲在那女子身后问:“谁在外面?”
“谁?谁会那样走?根本就不是人。”
“不是……那是什么?”
“我不刚刚说了吗。会有穿着嫁衣的女鬼出来挑选新人。”
“你是说……那是……”
“是的。”那女子说着努力向后转头。
“可是挑选新人怎么会在我门口,我又不是男子。”
女子终于在一轮向后转头失败的过程中,暂时放弃,又转回去叹气道:“唉,你是女子就够了,她是给她的夫君选娘子。”
“可她怎么穿着嫁衣?”
“她选中合适的女子会将自己身上的嫁衣披在所选女子的身上。”
窗棂半开,月色隐在乌云后面,透着一圈正圆的光晕,北落正思考着对策:“你,要不……”话说一半,她突然戛然而止。
只因刚刚低头的一瞬间,看到一双小脚与她的脚脚尖相对,而她分明在这人的身后。
“你说你来这个地方做什么,不过也是天意。你要说什么,怎得突然不言语了。”女子又开始新一轮的向后转头。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北落这时发现门外原本若隐若现的身影有了清晰的轮廓,穿着嫁衣带着凤冠,北落向后挪着脚步,企图再挪回床上,似乎那里是她的避难所。
那女子听到北落动静,映着月光漏出惨白的脸勾嘴一笑声音似有若无却异常清冷淡然道:“没关系,不怕,他们进不来。”
北落这时也发现外面那拍门声虽烈,但感觉每一掌都打在虚空,好似有一道屏障阻碍着。
“你怎么肯定她进不来?”北落声音又在颤抖但依旧故作镇定问。
女子依旧待在原地不动,只道:“因为这是世间最强的封印,硬闯凭他是大罗金仙也得折半条命,你觉得会有人为了你折半条命吗。”
“哦,这……这样……”
北落心凉了半截,她深知自己不过是人间大劫时,天狼捡来的奴隶,如今无亲无友,心道:“是啊,没人,唯有天狼,可他怎么会来救我。”
思及此,北落挪向床榻的步伐略显迟疑。
“不过,这封印却是我专门为你设的。”那女子说着竭力且机械地转头,那头转的幅度已经超越正常人的极限,但也是这个极限,她终于瞥见了北落脸上的惊恐。
女子见北落紧紧盯着自己的双脚,女子脸色骤然阴沉“被人打断了,不重要,你过来。”
北落向后退了两步,佯装镇定试探着与她继续对话:“被谁……打的……那个人好残忍。”
那女子突然跳起转了一个身,正好映着月光,惨白的脸微微低着,瞳仁上漂,似有怒意说:“我不喜欢说起这件事,这是我的耻辱……”
北落忙安抚道:“好,不说,不说。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女子略略平静道:“为了,看你。”
这个回答却出乎北落意料,她向后拨了拨被汗粘湿的几缕头发手却微微发颤,故作镇静问:“看我?看我做什么?”
原本女子还有所伪装如今见北落已然识破索性不掩饰什么,突然向前飘去,让北落费力向后挪的哪几步瞬间白费。
女子贴在北落近前道:“你怕我?”
北落跌坐在床上,尽力摇头,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已经说不出任何言语。
翌日一早,天狼刚到瓦舍小院就看到附近围着一群人,他凑近发现是一个拿着锣的更夫躺在冰凉的地上没了生机,听村民七嘴八舌地议论,好似这人昨晚只打了一更就被不知什么东西所害。
天狼记挂着北落,暗自后悔昨晚不应该离开,并不管眼前事,径直向瓦舍而去
无奖竞猜:本章有哪些细思极恐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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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鬼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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