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料是冰的。
深蓝的油彩顺着脊椎滑落时,林深错觉自己正在被剖开。顾沉的画笔像手术刀,一寸寸划过他绷紧的腰线,在尾椎处晕开漩涡状的淤青。空调出风口的嗡鸣声中,他听见颜料管被挤空的闷响,接着是松节油刺鼻的气息——顾沉在调一种介于血与夜的颜色。
“抬头。”
命令从身后传来。林深盯着落地窗外漂浮的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玻璃映出顾沉的倒影:西装革履的男人握着画笔,姿态优雅如执剑,可笔尖滴落的颜料却在台面溅出癫狂的轨迹。
冰凉的笔杆突然抵住喉结。
“我说,抬头。”顾沉的气息喷在耳后,雪茄的苦香混着松节油,酿成某种致幻的毒药。
林深被迫仰起脖颈的瞬间,画笔狠狠捅进锁骨凹陷处。他闷哼一声,听见颜料在皮肤上爆开的黏腻声响。深红顺着胸膛蜿蜒而下,像一道新鲜的血痂。
“多美啊……”顾沉的声音带着病态的餍足,“这才是你该有的颜色。”
林深蜷缩在浴缸里,发狠地搓洗皮肤。可那些颜料早已渗入毛孔——顾沉用的根本不是普通油彩,而是特制的矿物颜料,要用橄榄油才能洗净。
手机在洗手台震动。妹妹林浅发来的视频请求在屏幕上跳动,背景是复健室的粉色窗帘。
“哥!医院给我换了智能义肢!”镜头晃动着对准金属关节,林浅的声音雀跃如幼鸟,“听说这个能感应神经电流,捐赠人还安排了德国专家……”
林深把手机扣在毛巾上。热水漫过下巴时,他尝到咸涩的血味——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
顾氏大厦。
顾沉正在用钛金裁纸刀拆一幅画。
林深撞开门时,满地都是《深渊》的碎片。画框里的男人被大卸八块,头颅那截正被顾沉踩在脚下。
“你派人监视我妹妹?”林深的声音在发抖。
顾沉碾了碾鞋尖的残片,石膏粉簌簌落在意大利手工地毯上:“我更喜欢称之为保护。”
“她不是你的玩具!”
“那你呢?”顾沉突然逼近,指腹蹭过他锁骨未褪的颜料,“连续三天,你在浴缸泡到晕厥,就为了洗掉我的痕迹?”
林深猛地挥拳,却被轻易制住手腕。顾沉将他抵在满是画痕的玻璃幕墙上,身后是三百米高空呼啸的风。
“知道为什么选矿物颜料吗?”顾沉的犬齿擦过他耳垂,“它们最早用在埃及木乃伊的裹尸布上——越是挣扎,渗入得越深。”
落地窗突然传来震动。林深惊恐地发现整面玻璃正在缓缓外倾,四月的风灌进衬衫,卷走他最后一丝体温。
“现在,”顾沉松开领带,暗红丝绸如血瀑垂落,“求我。”
林深的瞳孔在坠落感中收缩。他看见顾沉眼底映出的自己:浑身斑驳如打碎的古董瓷,裂缝里淌着深蓝与猩红。
“……求你。”
玻璃停在了四十五度角。顾沉的笑声混着警报声炸响,他咬住林深颤抖的喉结,在颜料覆盖的皮肤上留下新的烙印。
林深在画室角落发现一本蒙灰的素描簿。泛黄的纸页上全是同一个少年的侧影:十八岁的顾沉穿着沾满颜料的工装裤,在废弃铁轨上追逐落日。
最后一页的日期停在他母亲自杀当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