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质疑,薛无折面色自如,不紧不慢出示了自己的令牌。
冥霜谷的弟子翻看了令牌,又问起宗门信物。
这还真没有。
郁安并不知道这些年玄光宗与外交往,用的是何信物。
薛无折倒很淡然:“领命太急,一时忘了。”
他温和一笑,语气似有歉疚:“道友莫怪,只因这厚礼耽误不得……”
说着,他衣袖轻扬,一盏透亮晶莹的灵球已飘浮掌心。
灵球圆滑透亮,一株湛蓝清凌的灵秀仙草悬浮其中,在无尽冰原里绽放光华。
其中灵力磅礴,仿佛蕴含无尽奥义,叫一众冥霜宗弟子瞪大了眼睛。
薛无折微微一笑。
“我宗于南天秘境中寻得一株珍稀奇草,想来与北地冥霜谷同出一家。仙草留存不易,且纤弱易折,事出从急忘了信物,望阁下通融。”
“这、这是已经焕髓草?!”
传言此物可洗净灵根,淬炼身体,对修炼冥霜谷功法大有助益,北地已经绝迹的珍稀灵草,竟会在其他秘境中寻得!
冥霜谷弟子还未收起惊叹,薛无折已经从容地将那灵囊收了。
灵球一收,众人都难掩失望。
这进礼实在厚重,若是得了这一株,只要入谷培育,假以时日必能,届时长满整个山谷,又何愁弟子修为不精进?
故而守门弟子只是犹疑一瞬,就拱手让薛无折等待片刻,而后入谷通传。
在那名弟子带着一位衣饰华重的人归来,并解释这是管事的首座弟子时,郁安清楚入谷这一关已经过了。
当然也有插曲,在进入护山阵法前,首座弟子看向郁安,目光捎带不解。
“这位……”
还未等郁安言语,薛无折就笑道:“这是在下的同门师兄,师尊有命,要师兄路上多多照拂提点我。”
说是照拂自己的师兄,但旁人都能看出这位其貌不扬的“师兄”才是依附的那一方,只觉得无折公子太过谦逊,对同门也是敬重有加。
郁安看了薛无折一眼,没提出异议,对那位首座弟子拱手,算作见礼。
众人觉得他性子傲,也不愿和这人多计较,只跟在薛无折身后献殷勤。
被人追着问天问地,薛无折也只是浅笑,言语温和,看不出一丝不耐。
郁安对这人的装模作样无言,置身事外地走在最后。
待到被首座弟子训斥,那些弟子才恋恋不舍四散而去。
人群散去,薛无折回身,看向几丈外的郁安。
青年眉眼温润,笑颜轻展。
“师兄,离那么远做什么?”
一声“师兄”满是深情厚谊,叫领路的首座弟子目含探究,目光在二人之间穿巡。
郁安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默默来到了薛无折身边。
薛无折抿唇对他笑了一下。
二人被带到一处临水别院。
首座弟子请他们稍作歇息,年关将至谷中忙着修缮法阵,明日谷主腾出空隙,自会接见玄光宗来使。
与修为莫测的强者见面,恐怕又是一场试炼,当务之急是寻机在谷中探查。
首座弟子提醒二人,若想赏玩谷中风光,可以在弟子们引领下四处走走,切记不可擅自行动,以免误入护山杀阵。
薛无折和郁安点头应下,在首座弟子离开后,确认完住处并无蹊跷,立即就取出罗盘。
指针向北,金光尤甚。
擅自行动是不可避免的,纵使是杀阵也要闯一闯。
但要外出也是不易,别院外有弟子把守,说是为了招待来宾,是保护还是监视,这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信物终成诟病,冥霜谷这些人戒心未散,即使是以守护天下道义闻名的无折公子,他们也不尽信。
不论怎样,焕髓草是一定要留下的。
即使薛无折收了灵球,这些人的目光还是黏在他身上,言语交谈满是恭维,似乎想再一睹仙草状态。
郁安倚着门,看了看门外监守的弟子,又看了一眼薛无折。
像是在唏嘘,纵使无折公子声名显赫,在此处也是毫无作用。
接受到他的奚落,薛无折仍面色自然,拍上他的肩膀。
“师兄,奔波辛苦,还是休息一二罢。”
搭在肩上的那只手赏心悦目,暗地却用了力,像是要把那截骨头都压碎。
郁安撤回目光,被带着往屋内走去,路上神色如常,接着衣袍遮掩用手肘狠击此人肋下。
这点疼痛不能叫薛无折长记性,对方甚至因为他的反击而勾了唇。
郁安懒得搭理他,进了屋就兀自推开对方,找了个清净地休息。
郁安没问薛无折本该绝迹的焕髓草是如何得来,对方也不会告诉他。
他们之间不是亲近的关系。
可要推测原因也简单。
薛家余荫犹存,对方心中术法与手中法宝远不止目之所及这样少,拿得出焕髓草也情有可原。
门外设了阻碍,二人暂时按兵不动。
次日他们见过谷主,那是位长相威严的年长者,看不出修为深浅。
那人不苟言笑,听了薛无折的来意,也反应淡淡,只在对方召出灵球、看清那株仙草之际,眉宇间闪过精光。
薛无折笑意温和,撤去了束缚。
灵球脱手,顺着淡色灵流,不急不缓呈至谷主眼前。
谷主摊掌,接住那颗凝成碗口大小的灵球。
薛无折笑道:“我等奉宗主之令前来,特以此礼,恭贺玄光宗与冥霜谷情谊长存。”
谷主瞧了几眼掌心植株,确实是焕髓草无误,终于收敛肃容。
他慢慢道:“多谢玄光宗主的好意了。”
这是又信了几分。
收了东西,谷主和这位进退有度的年轻人又聊了几句,在放人离开之前,忽然提及另一件事——
“听闻这次玄光宗只来了两人?若说是门内事忙也情有可原。只是这另一位来使,为何不见踪迹?”
问话的语气很轻松,但回答就要慎之又慎。
薛无折淡淡道:“是在下的同门师兄,为人内敛不喜居功,便在门外等候。”
冥霜谷主笑道:“既已来了,哪有不见的道理?这并非冥霜谷的待客之道。”
易容术难以躲过高阶大能的眼睛,郁安被传进殿内时,面上已经换了一副神色。
见礼过后,通身乏善可陈的青年怯怯抬眼,眼神闪躲,似在局促。
那张脸平平无奇,气质也畏缩,并不是谷主想的那个人。
他收回探究,既已叫人进来,也只好态度亲和地和薛无折的这位“师兄”打招呼。
听着郁安弱声应答,谷主索然无味,又问及玄光宗近来门派是否安顺。
若没记错,郁安曾也找过冥霜谷弟子麻烦,事情闹得很大。
当时冥霜谷势弱,这位谷主又在闭关,如今这样问话恐怕也有旁敲侧击郁安下落的意思。
薛无折心下了然,却只微笑点头,并不多言。
他目光轻移,与郁安交汇,对视的那一刹两人皆是眸底沉静。
为彼此的演技所折服。
献礼过后,别院外的监守弟子少了一半。
剩下的低阶弟子都好处理,郁安随手捏了两个幻影,便和薛无折用了隐身符离开别院。
其实做幻影不需要什么灵力,即使丹田干涸也能凭着技法轻易做到。
掐诀滴血一气呵成,郁安拭去薄汗,看向薛无折时,接受到对方毫不留情的嗤笑。
在嘲笑他实力不佳。
郁安装作听不懂,将隐身符拍上身侧,言简意赅:“走。”
冥霜谷结构复杂,入谷时甚是宽敞,但越是深入越是曲折,道路穿插回环,若无人引路只怕原路返回都难。
二人远离监视后,顺着罗盘指引不断向北。
路上遇到了不止一波谷内弟子,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
传言说得不错,冥霜谷确是得天独厚的修炼之所,没有谷外的凛然风雪,冬日里各类植株也枝繁叶茂,甚至能隐隐听见树梢的婉转鸟鸣。
再往北,蜿蜒的青石道越窄,道旁景物由亭台楼阁转为低矮瓦舍,复行几里两侧崖壁收紧,所有建筑都消失了。
前方无路,唯有山壁。
薛无折低眸看着罗盘指针。
已是死路,可罗盘尖端仍直指前方。
郁安也看到了罗盘指向,问道:“继续往前?”
薛无折已经抬目在观察前方石壁了,闻言,侧目看了郁安一眼。
“自然。”
郁安与他对视几秒,伸手碰了一下前方的石壁。
触感是坚硬而冰冷的。
薛无折撤了罗盘,眸中笑意清浅,“障眼法罢了。”
郁安没反驳,评价道:“以假乱真的功夫不错,可惜百密一疏。”
山壁底侧青苔沾黏,本该阴湿,入手却很干燥,像是块冰。
可见这术法能欺瞒眼睛,施术人功底却不到家。
点评完,郁安抬步往前,却被薛无折攥住手腕往回带。
“师尊急着去送死?”
石壁坚硬,无法推知施法人是何境界,一个修为尽失的人贸贸然就要进去,也不知是想逞威风还是没脑子。
这人说话只能听一半,郁安压住脾气,顺着对方的力道回退。
薛无折对郁安的顺从很满意,神色松动几分,可再看向山壁时只剩冷淡。
他将郁安拽到身后,本想稍作警告,但对上那双如墨的眼眸又不言语了。
薛无折干脆地带着人进了石壁。
石壁表层坚韧,但真正决心踏入时,却如同倾垂水帘般柔和。
微风吹过,波纹震荡。
回看时,原处已无两只入境蝴蝶的踪迹。
与此同时,一队白衣修士收剑,降落在辽阔冰原的起点。
“数百里迎风冒雪,亲自传信未免太奔波了。师兄,你说是不是?”
被兜头而来的寒风肆意吹刮,一位年纪尚轻的修士难掩怨念,凑到为首的长剑修士身边叽喳。
长剑修士不言不语,兀自沉着脸赶路。
无人搭理,年轻修士也能说个不停。
又走了一阵,他被无尽风雪弄得怨念更重,开始不管不顾对着照拂自己的师兄埋怨:“宗门逃犯也值得这样兴师动众?要我说,何必走这一遭!姓郁的作恶多端,竟敢连累无折师兄!”
那长剑弟子被缠得没办法,对年轻修士传音:“追捕那对师徒是一回事,但首要的不是这个。”
年轻修士好奇道:“那是什么?”
长剑修士却不开口了,仍对方怎么追问都不愿多说了。
年轻修士失望透顶,长剑修士不忍见他这模样,透露道:“是传达宗主的密令。”
至于是何密令,又为何不用传音术偏要人亲自护送,这实在叫人费解。
修士们无从得知原因,只好依令行动。
年轻修士消停了一会,又问:“这冰川宽广,要走到何年何月?”
长剑修士脚下生风,“半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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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溯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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