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郁宁与邝橼感情峰回路转的时候,郁安正趴在小阁楼的桌案边看秋烺画画。
事情的起因是:太尉府藏书室的古卷在郁安高强度的阅读下已经所剩无几,因为对科考所需的刻板文章实在不感兴趣,郁安终日闷在楼中颇觉无趣,便开始提笔画丹青。
郁安画技尚可,只是疏于使用这个时代的工具,成品总是差强人意。
在又一次绘画失败后,他望向了靠在一边书架上翻书的秋烺。
而秋烺对他总是有求必应。
事实证明,秋烺哥哥果然无所不能。
郁安撑着桌子,在秋烺起身去净手时,细细看着桌案上墨迹半干的梅花映雪图。
“秋烺哥哥画得真好!”他感叹道,并且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夸人。
“公子喜欢就好。”独属于秋烺的沙哑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郁安笑了一下,抱着观摩学习的心态,又倾了倾身仔细看着画。
色彩简明,笔触恰当,寥寥数笔就勾勒出意境,确实值得夸赞。
大雪扬纷纷,覆盖红梅三两朵,远山近灯错落,画得实在可爱。
郁安继续笑盈盈地夸人:“文武兼备的全才不过尔尔,在我见过的人里面,秋烺哥哥是独一份。”
秋烺的声音从身后更近的地方传来:“原来公子不知属下略同画技,是我失职。”
互明心意后,秋烺很少再自称属下。
偶一入耳,沉迷看画的郁安只觉得有些奇怪,暂时没想到怪异之处究竟在哪也就作了罢。
他将干透的画纸拿起来,想对着窗边的亮光再看看,不料一将后背挺直就撞上了另一人紧实的胸膛。
被郁安撞上的人伸出手虚虚环着他的腹部,把他更紧密的抱进怀里,然后垂首靠近他耳畔:“那我主动坦白,会有奖赏么?”
一提到奖赏,郁安脑海里某些不太妙的记忆就争相涌现。
有一秒时间的沉默,他回顾起自己作妖不成反被教训的经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转移话题,可立马察觉到什么变数,又将到嘴的话尽数咽回。
抱住郁安的罪魁祸首贴着他的每一处都在发热,不留退路地将人抵在桌边,而后语气淡淡地问道:“公子为何不回答?”
郁安被这一出始料未及的调戏弄得腿软,手里举着的画纸一松,不留神就让轻薄的纸张飘落地面。
他无心再留意那画,说话时声音已经微微发颤:“秋烺哥哥……”
环腰的小臂加紧,秋烺倾身靠近骤然紧张的小公子,彻底将人拥入怀中后,才安抚般的哑声喊他:“郁安。”
饶是郁安心中有万般忐忑推拒,也不免在这声低哑的呼唤里败下阵来。
他不会不记得,情浓至深时,对方眸中酝酿的点点微光,如墨云中的隐星,而后珍重之至地唤他“郁安”。
再说不出拒绝的话,他下意识扶住了那环住自己腰身的手臂。
背后束好的乌发散落,郁安偏过脑袋看向秋烺,然后接收了一个炽热的吻。
内敛寡言的影卫吻过他的唇,滑过侧脸到了颈脖。
身后人眉目染上欲色,郁安仰了仰脖子,不由自主低喊了一声:“秋烺哥哥……”
是在请求对方别在明显的地方留痕。
秋烺稍稍挪开唇,声音喑哑地回答:“我明白。”
唯一的担忧被抚平,郁安彻底放松身体,顺从地塌下了腰。
衣衫散下,犹如绿叶剥落。
笔砚错位,案上颜料被打翻,青色与朱色混杂,在白纸上开出各色的花。
已是深秋,窗外树叶繁茂,室内却恍如入春,花香与鸟鸣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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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受人为控制地向前走,爱侣间情意更深,验情者则心智更坚。
在第二年冬天来临时,初入朝堂的邝橼长跪理政殿外,求圣上赐婚于太尉独女。
这倒是奇闻,文武官员们虽为男子却也乐得见人喜事,对这对金童玉女津津乐道。
彼时有关郁宁的谣言早已澄清,人们都知这位金枝玉叶端庄温婉,只是从前险些受歹人所害,幸得福大命大脱困其中,被亲弟救出,姐弟情深成为一时美谈。
描述或许与事实有所偏差,但对于不知真相只爱热闹的人们而言,已是个难得圆满的故事。
风向一改,从前吓退的求亲者又纷纷上门,一对上同处一堂的承正世子,再次知难而退。
邝橼与郁宁进展缓慢,但感情平稳,如此细水长流最终也修得了真情。
对这位表里如一的谦谦君子了解越深,郁宁心中的感激之情就越发转变为欣赏,爱慕当然也有,只是不再是孤注一掷的浓烈,而是不能被轻易割舍的平淡如水。
她常想,若在真心错付之前就遇上邝橼,自己的感情或许真的不会再为其他人偏移。
邝橼世子确实有这样的魅力。
对方展现的真心很多,她能回报却很少,所幸这点回报足够换取邝橼的感动。
他总是如此,一分的回应就表现出七分的欢喜,又往往因一时欢欣失了礼数感到羞窘,只好耳廓发红地看着她。
原来不是怕热,是怕羞。
很久以后的郁宁如是想着,会心一笑。
两人心意明朗后,邝橼立即带着无数贵重的聘礼造访太尉府,真诚郑重地对端坐主位一脸复杂的太尉夫妻言明诉求。
他决心求娶郁宁,此生唯她一人,斗转星移天崩海枯也不改心意。
邝橼来时,郁安也在偏堂,一见到聘礼中那道玉屏风,诧异地挑了挑眉。
他调转脑海里有关气运之女的命途描述,从稀少朦胧的字句中拼凑出一个不得不说的事实——
二八年华嫁与所爱。
心中所爱以千金求娶,成亲后房中玉屏常立,寓意二人情意长存。
郁安看了看面板上的文字,又看了看那送来的号称圣上亲赐的暖玉屏风,在心底默默感叹:“原来你就是那位‘心中所爱’。”
倒真是命运弄人了。
对于承正世子这特殊的身份,太尉夫妻仍有顾忌,但也早就将家女与对方点到为止的时时相见看在眼里,情愫作不得假,品性也作不得假。
他们不忧心其他,只有唯一的顾虑。
所以在女儿与世子长拜身前时,郁太尉对邝橼开口道:“世子之真心,我心中有数。只是高官之女,嫁娶从来不是只由父母做主。”
于是邝橼这才求到了皇帝面前。
辉煌大殿外,如玉佳公子长跪落雪中,在数个时辰后如愿求得一道圣旨。
皇帝并非是被他的决心打动,只是碍于昔日战友情面,又顾及郁家三世基底,这才以明君的假面许给两个小辈婚约。
婚旨是下了,两座实力庞大的大山靠拢,皇帝日夜难眠,在心中算计着要如何削去这两家人的气焰,又该如何把那在朝中人脉甚广的郁太尉拉下马。
一接到赐婚圣旨,郁家人心底各有考量,都知道此事恐怕埋下了隐忧。
但未发生的事不必长久占据胸膛,太尉夫妻便着手准备郁宁在次年春天的婚事了。
婚期一定,两家人各自忙碌。
最好的绣娘昼夜不停地赶工,一套精美绝伦的嫁衣呈入府中。
郁宁将其换上,引得一众侍女的惊叹。
出于习俗,邝橼在成亲之前不能再与郁宁相见。
纵使心中思念,他亦不会抱怨一句。
事实上,自郁宁说出那句“我愿嫁你”后,他只觉一切恍如梦中,再不能更满足。
自知责任重大,邝橼与王府中人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嫁娶事宜,在侍奉父亲时也时不时露出笑颜。
承正王年事已高,却很少见得儿子如此开心,含笑打趣对方的同时,也对将入门的儿媳抱有好意。
他很感谢这位郁家小姐让情绪内敛的儿子喜形于色,原来,一心只晓得读书的闷小子有朝一日也会开窍。
在众人的期盼中,春天来了。
大婚之日,公子上宝马,迎亲队伍如龙长。
百姓围满街,看千金掩面朱裙上喜轿。
到地下脚,周遭红绿一片,锣鼓喧嚣,喜庆非凡。
吉时已到,跨火盆,拜天地。
大礼既成,举座欢庆。
才子佳人,眷侣天成。
……
在郁宁成亲后的第一个夏天,郁安入宫面圣。
近来郁太尉朝中屡屡受阻,先是被参公务疏忽不时犯错,后又因属下失职令皇帝大怒。
有心人都道郁家好景不长了。
郁安面见圣上是为此事,也为另一件事。
进了秩序森严的理政殿,高坐龙椅的皇帝若无其事地同他寒暄,慈爱至极地问他近况。
郁安礼貌地答了,自始至终面带微笑。
并不冷场的对话持续了快两柱香,直到皇帝先问他:“郁小郎君今日来,究竟所为何事啊?”
郁安等到了机会,便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堂中,对高位的君主谨慎地行了个大礼。
在皇帝含笑又暗带提防“快快平身”的命令后,郁安却未依言起身,只脊背笔直跪在中央,一脸认真地请求圣上罢除自己的官子身份,降为平民。
郁家的小儿子来此不是求官,而是请降?
谋划已久的皇帝对这个不合常理的请求感到匪夷所思。
他板着脸说这事非同儿戏,又询问郁安为何这样做,得到的理由却是无才读书又无心官场、只想要游历山河一类。
郁安知道自己所言在他人看来实在不可信,郑重地对主位之人磕了个头,又说出了另一个理由。
太尉之子是天生断袖,将来不留后代,无法承袭任何官职,与其官位空缺倒不如留给其他人。
皇帝被这直白的理由震了一下,好几个呼吸里表情都是僵硬的。
直到那郁家小郎问他,拨出的影卫是否会被收回,皇帝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明了一切。
怪不得,原来起因竟是自己的无心之举……
说不出震惊更多还是讽刺更多,皇帝严肃地要郁安再考虑考虑这事的利弊,摆足了明君的架势。
郁安却说自己考虑得很清楚了。
太尉夫妻刚知情时,也觉得震惊可笑,怀疑幼子昏头中邪,为何执意同毫无身份的人混在一起。
他们是知道儿子身边有位始终以银具覆面的侍从的,也知对方从前是保卫安全的影卫,而今成了寸步不离的侍卫。可无论如何,这种人和高官之子都不该有半点越界的联系。
长居在承正王府的郁宁知晓后,却并未表现得过分惊讶。
她对弟弟身侧时不时出现的那人颇有印象,也知对方为弟弟做的事太多太杂,产生情感倒也不稀奇。只是理解是一回事,挽起长发更显华贵的郁宁还是劝郁安三思,不必要连身份也抛弃。
虽说官位不能世袭,但官场轮替,补位的也多是高官荫蔽亲属。若自降身份沦为平民,可就连回头的机会也没了。
可无论他们怎么劝,郁安都没回转心意。
秋烺注视着对此事格外倔强的小公子,似乎想告诉他不必做到这份上。
但郁安笑盈盈地靠在他怀里,会读心声似的,“秋烺哥哥不想和我出去玩吗?京城太热闹了,我早待腻啦!”
不提身份的负累,只表达自己想同爱侣一起出游的愿望。
于是秋烺便不再有异议,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组织主位及各类公务悉数传下去,一身轻松的留在郁安身边。
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人疯了。
亲子叛离,太尉受创,朝中失信,诸多要紧官位将要空悬。
皇帝乐得如此,装模作样的犹豫很久,终于松了口,下了降除的圣令。
郁安心满意足地叩拜接旨。
他不去管摩拳擦掌预备扶起各类新官的皇帝,顺畅地离了宫。
圣旨已下,不得悔改。
郁安同太尉夫妻彻夜谈心一场,终于彻底将自己将来的打算告知二老。
郁太尉自然知道亲子此举会打消圣上的戒备之心,心疼的同时,也颇有无可挽回、早退还乡之感。
他扶住垂泪的太尉夫人,最后对郁安道:“既如此,你便去吧。不必留恋,我与你母亲会安心留此。”
郁安收拾了行囊,告别了含泪的郁家父母,又再拜会了一次郁宁与邝橼,不日就坐上秋烺亲驾的马车离了京。
任旁人如何编排嘲笑,这对爱侣乐得逍遥。
郁安乐于享受和邝橼的独处时光,哪怕是沉默着共处一室也觉得欢喜,尽情地说想说的话,做亲密的事,再无需顾忌旁人的眼光。
这个年代车马缓慢,他们走走停停,时而安歇于民风淳朴的小镇,时而又栖居于烟雨蒙蒙的湖海扁舟。
两人悠闲地下了趟细雨江南,此后又惬意北上,看过漫漫黄沙和鹅毛大雪。
极尽肆意,极尽浪漫。
在第三个年头,及冠之年的郁安带着不再以面具示人的秋烺回了京城。
马车停下,车夫在帘外提醒目的地已到。
郁安掀帘探身,车铃叮当响着,那彻底长开的眉眼展露在外。
候在太尉府门外的家仆多是新面孔,恍然见到这样一位明耀的面容,都呆了一下。
呆愣只有一刻,他们又想起太尉大人的嘱咐,便有人恭敬地迎上来。
已是平民身份,郁安拒绝了这些人的簇拥,转身对着慢半步下车的秋烺伸出手。
一袭黑袍的冷面男子轻轻握住他的手,像是捧住了一汪为他而流的溪水。
郁安弯起眼睛,并不理睬家仆们的神情是如何诧异,兀自牵着秋烺往府中走。
几年过去,太尉夫妻容颜依旧,身子健朗,一见到阔别已久的儿子都有些动容。
他们关心了一番郁安的状况,又问起他这几年的行踪。
郁安绘声绘色描述了自己的经历与所遇趣事,自始至终拉着秋烺的手没松,时不时将话题带到秋烺身上,给父母留留印象。
太尉夫妻将小儿子的心思看在眼底,并不戳穿,只偶尔淡淡地看几眼那寡言的男子,也算是招呼。
秋烺虽多数时候都是沉默,但胜在礼数周全,来去都对高堂问好行礼,严谨规整的模样倒叫人挑不出错处。
太尉夫妻如今一见他的真容,找麻烦的心思都各自淡了,只胸中还有些不顺畅,挑剔地看看那额角痕迹,又不好戳人伤疤,只能各自憋闷。
郁安明白二老的别扭,又笑盈盈地将话题引到几人都能参与的地方,助力他们破冰。
顶着如今的身份,他们再入太尉府是用的过客身份,不能久留。
待过半天,郁安便提出告辞,告与双亲自己明日再来。
太尉大人问及儿子的住处,郁安指指秋烺,道:“秋烺哥哥在京中有处房产。”
事实上,两人旅途里的支出银两大多来源于秋烺。
每每郁安要取出家中人为他备好的盘缠,秋烺瞥见,便面无表情地将厚叠的银票摆在他面前。
“公子的存着罢,用我的。”
是认真的语气。
郁安乖乖应了好。
总之,听说是要住这人的房产,太尉夫妻最终没说什么,只叮嘱儿子照顾好自己。
从郁府出来,郁安又马不停蹄去看了郁宁。
承正王府依旧气派,仆从众多,秩序井然。
小厮在府中传了话,很快送来回音,恭身领着郁安和秋烺往府内走,一路到了花草繁茂的小园。
远远的,郁安看到院中亭里一左一右坐着一青一蓝两道娉婷身影。
风度翩翩的沉稳青年守在亭外,淡笑赏花。
离得近了,郁安同邝橼打过招呼,说话声不可避免吸引了亭中两人的注意。
正处于小亭外延的郁宁率先看见弟弟的身影,撑着身子靠近亭栏,“安儿——”
青丝高挽,珠钗点缀,粉面红唇,仪态万千。
清婉善良的少女长成了端庄温柔的妇人,岁月厚待,只沉淀气势不蹉跎外貌。
郁安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读出了宁静平和的情绪,知道姐姐没在此地受委屈,心中稍稍放心。
虽说那已经降到30%一下的位面异变值完完全全可以说明郁宁的状况,郁安还是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所见不虚,他对姐姐扬起一个笑脸,“阿姊!”
此时,与郁宁对坐的青衫女子缓步上前,露出一张清丽张扬的脸。
两张极为出色的脸放在一起,各有特色,赏心悦目至极。
郁安凭着来人的眼睛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明珠姐姐?”
已然从西北寻亲折返的明珠笑了一笑,“郁小公子还记得我?”
“明珠姐姐是好人,我自然不会忘。”
郁安点头回了,又道:“还有,我已不是郁家的小公子了,明珠姐姐可以直接叫我郁安。”
对郁安求旨自贬的事略有耳闻,明珠没在这个话题上细说,只含笑道:“那我便随阿宁唤你安儿?正愁缺个乖模样的弟弟玩,你便来了,你说巧是不巧?”
孪生的姐弟因为各自履历与心境不同,曾经相似的容颜渐渐长出差别,分开时都是一等一的相貌却不会叫人想到一处,相聚时却能让观者轻易猜出两人的身份联系。
这便是血缘的奇妙之处么?
明珠好奇地想着,没忍住撑着栏杆俯身要去摸郁安的脸。
一直站在郁安身后的秋烺沉默上前,想为他挡开那只属于女子的手。
但明珠的手只伸出一半,就被郁宁微笑着挽住了。
“莫闹他了。”温和的世子妃这样说。
这些年郁宁同明珠也有书信来往,书信时而不通,二人的友谊倒是一直没断。
因此此番稍稍越界的行为,并没引起明珠的不适。
相反的,明珠顺势挽住那只白皙的手,笑嘻嘻地看了看底下的几人,叹息道:“好吧好吧,看在阿宁的面子上。”
此事就算作罢。
一边的邝橼看出姐弟俩都有想要交谈的意愿,做了个请的手势,“花园多风,不如去偏厅叙旧?”
见郁安没提出反对,郁宁看向邝橼。
夫妻二人一经对视,眉眼皆倾泻出温柔的笑意。
相视而笑后,郁宁道:“也好。”
明珠看得牙疼,默默挽紧了那节白玉似的小臂,在郁宁幽幽看来时,为她扶正了偏斜的发簪。
而郁安则自觉牵好秋烺的手,对上黑袍男子镇静的眼眸,微微一笑。
叙旧持续了半天,接近傍晚的时候,郁安告别了王府三人,和秋烺一起坐上归家的马车。
这个“家”郁安从未去过,据说是秋烺处理公务的暂住之地,但无论去没去过,只要能和心爱之人安居,都算是家。
他们在京城停留了半个月,拜会了几年才带兵返京的慕信,各处都逛过,便又收拾着启程了。
临行前,郁安最后一次去太尉府,郁太尉告诉幼子,自己不久便要告老辞官,带着夫人探故还乡,届时如要再会,便来故乡寻他们。
为官数载,尔虞我诈凡事都要思量再三,郁太尉终于觉得疲惫。他与夫人辛劳一世,育有的一对儿女都各有打算,已无须他们再操心。
如今辞官离开,他乐得清闲,倒真能兑现和夫人一起赏景观花的承诺了。
郁安明白太尉所想,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和姐姐会常回去看他们。
太尉夫人笑着摇头:“你二人都少有相聚,还谈何一起回来?”
郁安道:“虽少相聚,但有机会的。母亲、父亲,我与阿姊都会挂念着你们。”
他态度实在坚定,太尉夫人只能信了,感动之余瞥向静立在郁安身边的人,忽然轻声道:“这位……也来罢。若是你有心记得我们,便来做做客。”
太尉大人挽着夫人的肩膀,也默认了这份邀请。
郁安一怔,而后露出一个笑,“好。”
秋烺则抬眸认真地看向二老,哑声道:“……多谢夫人,多谢大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亲近,他表情从容,身体却微微僵硬,颇有些无措之态。
郁安将这份紧张看在眼中,不由侧了侧身,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勾住对方的小指。
无声地表达安抚。
太尉夫妻都没漏过他的小动作,可看见了只当没看见,为幼子备好盘缠,又叮嘱他照看好自己。
郁安一一应了,搬好东西上了马车,又掀开帘子看向车边的父母。
“父亲、母亲,再会!我们会安全回来的!”
五官舒朗的青年对二老挥挥手,在风中扬起笑脸,像一只蓄势高飞的鸟。
太尉夫人又一次叮嘱小儿子注意安全,太尉大人则祝他一路顺风。
郁安笑着应好,然后看向坐在车前的秋烺,“出发吧!秋烺哥哥。”
于是外形简单的马车缓缓向着城门行去,看似轻盈,却载满了很多人的感情。
高飞的鸟雀从不形单影只,它自有同伴。
爱侣在侧,谈笑风生,前路漫漫,彼此相伴。
将心中牵挂握在手心,已是人生无憾。
进行了一个二合一的章节!写了好久好久好久,我总是卡住,尽力在描绘我想要的结局。
好啦,第二个位面结束啦!第三个位面还在构思,想尝试单纯的感情流,更新时间不定,预计下周开始。最近三次元太多事啦,我会努力抽时间攒稿!
大家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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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月照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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