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玉绝大学毕业后一找到工作,就搬出家门,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单人小套间,每个月的房租要用掉工资的二分之一。不过也还好。她的物欲不高,她对物质水平的要求,单纯停留在勉强能吃能喝,看起来过得体面就行。可能在衣着打扮上稍微讲究一点,别的,都无所谓。
二月中旬,公司终于给了假期。
秋玉绝便随其他人一样,在寒气凛然的冬日,回到父母家,和一大帮亲戚一起热热闹闹地过年。
乘坐高铁,回到曾经待了十多年的家,秋玉绝很是心累,她的父母也像其他人的父母一般,开始催婚。
她才二十三岁啊,年纪轻轻要什么男人。
似乎是在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第一波亲戚到了,把门敲得咚咚响。他们这里不兴过年的时候特意买点礼盒装的溢价礼品,来了,唠嗑一阵,把气氛搞得热热闹闹,放着电视,再来几个人进厨房帮忙准备饭饭菜就行。
秋玉绝没出门,不想和人闲聊,便窝在自己原来的卧室里,打开笔记本电脑,刷蒸汽账户里的几款开荒单机游戏。
键盘噼里啪啦敲得响亮,鼠标飞快挪动,屏幕上狂奔的小人横冲直撞,躲避怪物的残杀。玩了一阵后,秋玉绝觉得有些没劲,便打开一个放置游戏工坊插件的文件夹,点开其中一个,再重启加载刚刚的游戏。
原本势单力薄的小怪物,变成了乌压压一大堆。
秋玉绝嘴角上翘,手指在机械键盘上跳舞一般按压着,血条一掉,便补药,对她这样的骨灰级玩家来说,怪物多了才有挑战性,炫酷的蛇皮走位也可以动起来了。
忽然间,秋玉绝浑身发抖,汗毛逆立。
她难以压制内心的惊恐回头去看,身后果然没有人,怎么回事,为什么刚刚会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秋玉绝站直身体,紧张地环顾四周,走到卧室的小窗边。
砰——
电脑桌旁边装了满满一柜子书籍的沉木书柜轰然倒塌。
如果不是秋玉绝突然觉得不对劲,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边拉开窗帘往外面的小区露天花园瞧,这时候,她已经被坍塌的书柜砸中。
手机铃声随后响起。
秋玉绝看了眼来电提醒,发现是个未知号码。
"秋玉绝,大事不妙!”
是个聒噪的女声。
顿了顿,秋玉绝试探地问:“小幼?”
贺幼心吱哇乱叫道:“嗯嗯是我,我换了新的手机号码。我跟你讲哦,贺莲最近越来越神经兮兮的啦,简直是有病。今天我不是去他家拜年吗,没想到啊,一进门,就看见那家伙摆着一张死人脸,那种吓得要命的眼神,超级超级恐怖的!"
秋玉绝:"……"
贺幼心是贺莲的堂妹,和秋玉绝是只要双方有空,随时随地都能聊起来的好朋友。
至于贺幼心疯狂抱怨的贺莲,则是贯穿秋玉绝青春少女时期的恋慕对象。
“你知道吗,贺莲啊,他最近好像真的变成了脑子有病的那种人诶。”贺幼心毫不顾忌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涉及到贺家的家族**,压低音量,和秋玉绝悄悄说道。
“怎么回事啊?”秋玉绝问。
“贺莲他,哎呀,就是,好像真的疯了!他前几天开始,就在屋里大吼大叫,又是摔东西,又是骂人的。我刚刚进他房间拿个东西,不小心撞见他躲在被子里哭诶。”
贺莲在……哭?
“小幼,你是不是听错了?”
贺幼心耸耸肩膀,非常无奈地说:“真的!贺莲哭得可惨了,一边哭,一边还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对了,我好像听见,他有在念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他在一遍遍地念秋玉绝吗……”秋玉绝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啊,你不信我可以……哎呦!贺莲你发什么神经,打我做什么,你……”电话突然挂断。
什么意思?
秋玉绝低下头,感到困惑。
不久后,贺幼心发来一条消息。
[我哥,他问我,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刚刚我的手机被贺莲那个神经病抢走了,他好像有什么话想和你说。我问他发了什么,他不肯讲。要是贺莲发了不好听的话,你就当做没看见好了。]
秋玉绝手指腹停在手机屏幕上,两分钟后,她敲了一行字。
[我收到了一条短信,你没看见吗?]
贺幼心立刻回了消息。
[没看见,多半是贺莲那神经病一把消息发出去,就删掉了。]
[提前和你说,新年快乐哦,小幼。]
秋玉绝发出拜年的短信,放下手机,回到桌子前,有些怅然若失,她摇摇头,甩掉脑子里那些软弱无力的想法,继续玩起开荒游戏。
没想和贺莲纠缠下去,秋玉绝神色淡然地敲响键盘,与她操控的游戏角色同乐。
手机铃声突然又响起。
秋玉绝没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直接接通后,应声道:“喂?”
“秋玉绝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悦耳。
“嗯,有什么事吗?”
“你回家了?”
“回来了。”视线盯着屏幕,秋玉绝淡声应道。
那人放缓呼吸,沉默半晌,纠结地问:“要不你出来和我见一面?”
“你谁啊,我不见。”秋玉绝果断挂断电话。
心砰砰作响。
她知道,打电话来的人大概率是贺莲。尽管如此,她却没了那种想要再续前缘的心情,理睬他做什么,贺莲和她早就形同陌路。
印象中的贺莲,喜欢仰起下巴看着别人。
意气风发,又显得有些欠揍。
那双明亮的眼睛总透着一种懒散的、得意洋洋的意味,他出现在哪里,便会成为周围人视线的中心。
收敛思绪,秋玉绝打算再玩一局游戏,就去房间外面和亲戚寒暄一阵儿。
挪动鼠标,黑屏界面一亮,回到游戏界面,手指按在键盘上耐心等待,却看见液晶屏幕上光影斑驳,电波状的纹路闪烁不停,同时发出滋滋——的响声,本该出现在屏幕正中央的游戏工作室图标,被一个倒立的三角形取代。
相较原来,画风截然不同。
“不是,我记得游戏没更新啊,怎么突然就和原来不一样了?”秋玉绝疑惑不解。
瞬间兴致全无。
不想玩了。
关掉电脑,秋玉绝决定出门转一圈儿。
散步有利于纾解内心的烦闷情绪。
南方冬天的冷,是潮湿多阴的,没有大风大雪,唯有融入风里的低温像钝刀子戳人的骨头。
脖子上绕了一圈红黑色格子的围巾,秋玉绝小半张脸都裹进蓬松柔软的围巾里,她低着头,走在路上,纯黑色的秋玉绝靴里是一双毛茸茸的小熊袜子。她沿着人行道慢慢踱着步子,心里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段路程。
从家门口,弯弯绕绕来到附近最大的商场。踏进商场的那一刻,秋玉绝就想要买点什么回去,购物欲陡然暴涨,映入眼帘的彩纸花球、中国结、正红对联上挥斥的汉字,花花绿绿的宣传广告和橱窗内的福气娃娃,看得她嘴角一勾。
走到零食货架前,秋玉绝目光四处乱扫,看向那些没吃过的新产品。
伸手拿了一包巧克力夹心的饼干,秋玉绝愣了下,她望拿购物推车了,转身就想去出口弄个推车回来,不料鼻尖一痛。秋玉绝疼得皱起眉头,眼前浮起一层水雾,阻挡了视线。
撞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抬起头,秋玉绝眼红红地抱怨道:“什么人啊,胸口这么硬。”
“你说呢。”说话的人,嗓音压得低,语气温和,与他生人勿近的高冷表情,不太匹配。
看清楚秋玉绝是谁后,男人便摘下口罩,靠得更近了些。
长着万分帅气的眉眼鼻唇的脸往前一凑,毛衣领口处喷的香水,有种蔚蓝大海的感觉,缓缓朝秋玉绝这边漫了过来。
“你是……谁?”秋玉绝认出了眼前人,装作不认识。
贺莲懒洋洋地说:“还玩这套啊。你多大了?”
“真不认识你。”秋玉绝转身就想逃。
她看见贺莲的那一刻,就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在梦中凌|虐贺莲的场景。
“秋玉绝!”贺莲大喊一声。
秋玉绝没有回头,只想远离他。
有个隔着不远正在低头玩手机的年轻女孩子,不耐地啧了声,抬眼一看,发现大吼大叫的人是贺莲。女孩穿着服装店的店员制服,多半是想偷懒透透气,但店里玩手机会被监控探头拍到,所以这才出来。她立刻举起手机,想要拍几张贺莲的照片。
“……你别叫了。”
贺莲清隽的脸扬起一抹得逞的笑。
“没事,我就先走了,下次见面,我们再聊。”秋玉绝僵硬着一张脸,笑呵呵道。
贺莲拉住她的胳膊,说:“着急什么?”
“不急,但没心情和你叙旧。”秋玉绝语气有些抗拒。
“心情不好?”
“你就只会问我问题吗,贺莲,你能不能放手,我要回家!”秋玉绝瞪了一眼贺莲,暗示他好歹是个混出头的帅哥,识趣点,不要纠缠下去。
“这样也行,我陪你回家。”贺莲的眼中有种融合了失而复得的惊喜和满足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微垂着头,漂亮又多情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似乎是想用这久别再见的一眼,将秋玉绝现在的模样,记在脑海里许久不忘。
秋玉绝冷笑:“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
两人纠缠不休,谁也不肯如对方的意。
秋玉绝想离贺莲远一点。
贺莲偏要陪她回家。
无奈之下,秋玉绝只好搬出贺幼心的话堵他:“听你妹妹说,你在家里发疯?”
贺莲抿了抿嘴唇,一脸欲言又止。
这时,秋玉绝耳尖地听到一个音量很轻的声音。
“那就是贺莲,我真的看见了。你看到了吗,我把手机对准了那边,嗯……就是穿灰色大衣的那个男人,又高又帅的,身材超好诶,他面前有个矮个子女生,不知道两个人在聊些什么,都有些激动的样子。”
秋玉绝猛地看向举起手机偷拍他们的女店员,目光不善。
说谁矮呢?
“她在瞪我,我挂了。”
看来是认识贺莲的店员在和朋友视频。
“我真的要走了,你别这么烦人……以后还可以做朋友。”秋玉绝态度不怎么好,出门遇见贺莲,根本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身为人气男星,大庭广众下,拉着她不放,是有多想不开?!想被传绯闻流失粉丝丢失代言惨遭各色营销号扒皮吗?
气冲冲的都已经走远了的秋玉绝,站在商场门口,拿出手机看时间。却发现三分钟前,有一个陌生号码给她发了条短信。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by贺莲。]
秋玉绝盯着手机上的这行字盯了许久。
路过车站的时候,秋玉绝忽然回想起,以前刚认识贺莲时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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