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三角形的边缘有圈闪烁的金线，质感通透不廉价，颜色十分特别，市面上流通的产品，能调出这种色泽亮度恰到好处，耀眼璀璨的金黄色的，非常少见。
她似乎曾在哪里曾见过这个图案，这并不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三角形。
秋玉绝手中的三角形铭牌开始发烫。她利落将金属牌丢进挎包，没再逗留，大步跨进地铁，姿态堪称丝滑地挤进拥挤人潮中。
雷声渐弱，传入耳中的仅剩下路人发出的嘈杂噪音，秋玉绝一言不发，地铁沿轨道线飞速前进，人来人往，每逢上下车，周围的人就像扭来扭去的果冻一样。
“不好了！快来人啊，这里有个男的晕倒了。”
到站了，奔向站台时，秋玉绝听到车厢内有人在高声嘶喊。
抵达公司，顺利打卡，目光四下一扫，发觉今天准时来上班的人，似乎少了许多，空荡荡的卡位，给秋玉绝一种莫名瘆得慌的怪异感觉。随意拉住一个从身边擦肩而过的同事，问清楚情况，得知生病的人占公司总人数的三分之二，像是他们约好要在同一天告假。
季节性流感大爆发？
就连秋玉绝的直属上司都没赶得及来上班，工作量不大，秋玉绝很快就搞定当日要处理核算的报表，回头检阅一番她负责审查的人事档案，竟然发现有个刚入职的男同事，半个月前就写好离职报告上交，照理来说，他已经不是公司员工，可就在昨天，秋玉绝还遇见他，和他打了招呼。
有些不对劲。秋玉绝手指挪动鼠标，登入内部账户，查探起最近员工流动的具体情况，发觉好些个早在一两年前就已经辞职奔赴异地的员工，最近一周，经常出现在她的面前。
说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秋玉绝可以断定，这些幽灵般突然出现的老员工们，颇为诡异。
身后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秋玉绝头也不回问：“什么事？”
“你身上有好东西。”
“好东西？”秋玉绝皱起眉头，回头看见一张肤色泛蓝光的肿胀面孔，尽管脸变形严重，依然可以辨别出是半个月前辞职的男同事吴俊。
吴俊的鼻孔用力抽动：“是啊，闻着很香的好东西。”
秋玉绝肩头发麻，没打算理他。
轰——
悬在头顶的天花板隔板忽然坠落，砸中秋玉绝的办公桌，她及时跳起来，远离不幸被摧毁的桌椅，隔板断成两截，掀起的粉尘刺鼻。与此同时，原本放置在电脑旁边的挎包，掉落在地上，那块三角形铭牌从包的夹层里滚出来。
秋玉绝伸手抚摸着胸口，有些发懵。
“这是你的吗？”吴俊弯下腰，捡起金属牌，摸了又摸，恋恋不舍地将它还给秋玉绝。
“谢谢。”秋玉绝接过金属牌时，碰到吴俊的指尖，很冰，皮肤粗糙缺乏弹性，触感像死人的手指。
下午，同一个部门的王慧卉来找秋玉绝，和她商量季度汇报该从哪个方向入手，和王慧卉一起来的，还有斯文寡言的李高吉，活泼的短发妹子赵雪，以及凭一己之力拉高公司男性颜值平均水平的金牌销售马涵。
“怎么来这么多人，都是为了同一件事？”秋玉绝不解地问，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拉表格。
王慧卉先是说了一些工作的事情，看秋玉绝表情始终不咸不淡，便迟疑着开口，将话题扯到一些可疑的都市传说上去。
“你信这些？”秋玉绝抬起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下班打卡时间，拎着挎包准备回家的秋玉绝身后，不期然多了一连串小尾巴。
走走停停，跨步迈入地铁站后，凉气吹向脸颊，秋玉绝深吸一口气，对身后跟着的四个人抗议道：“你们几个，确定要一直躲在我后面当跟踪狂？”
“这……其实我也是有苦衷的。”马涵苦着脸说。
王慧卉做了一个预知梦。
梦里世界末日来临，她很早就死在了人们自相残杀、竞争残酷血腥的末世，但她还梦见了许多幕自己死去后的场景。适应末世恶劣环境的新式建筑大楼拔地而起，高达数百米的植物枝头垂落的果实，后来成为了人类饱腹的主食，一些扛过末日降下的劫难成为新世界无冕之王的面孔，在一场万众瞩目的聚会上一闪而过。
王慧卉发誓，她的梦中，多次出现了秋玉绝的脸。
联想到自己近来做的古怪春梦，秋玉绝抽抽嘴角，问：“所以，在你的梦境里，我成了统治一方势力的大佬？”
“嗯，就是这么回事。”王慧卉重重点头。
拜托，不过是不靠谱的梦而已。
秋玉绝没有把王慧卉的话当回事，她长叹一声，耸耸肩膀：“我管不了你们，我现在要回家，你们随意。”
次日上班，来公司的员工依然很少，请病假的人数，甚至比昨日更多，面对着电脑屏幕，秋玉绝感知到有好几道暗中观察的目光，时不时便投向她所在的位置。
手机振动两下。
贺莲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什么时候下班？我来你公司大门口接你。]
皱皱眉头，秋玉绝无奈地回他。
[不要来。]
她真心实意抗拒见到贺莲这个人，梦中所见，不受自己控制也就罢了，现实世界里，她想见谁不想见谁，都可以自己做主。
打定主意不理会贺莲，到了下班时间，秋玉绝偷偷地溜出公司大楼，不小心听到同一栋办公楼上班的职员，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边走边大惊小怪地议论道：“是贺莲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附近有剧组吗？还是他在附近的商圈参加活动做宣传？”
“第一次见到男明星，果真是好帅啊。他算不算今年爆红的顶流啊？”
“别吧，他也没什么特别出名的代表作啊。”
年轻的女职员们交头接耳，谈笑声落入秋玉绝的耳中，令她楞在原地。
贺莲来了？
秋玉绝拿出手机，迟疑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拨出他的号码。
“你在哪儿？”
“我来接你啊。”贺莲声音慵懒，含着笑。
秋玉绝胸口一起一伏，她咬住下嘴唇，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生气，气贺莲自作主张，她步伐迈得又快又急，几乎是像颗炮弹一样冲出大门。
黑色的鳄鱼皮挎包挡在脸前，头发上压着一顶找王慧卉借的帽子，秋玉绝健步如飞地挤出因贺莲的到来而拥堵的人潮，心里想着，这样贺莲就认不出她了吧。
人声喧嚣沸腾，场面热闹，空气中弥散着人挤人的黏腻汗臭和香水混杂的甜腻。
“这家伙的架势可真夸张，单凭他一个人，都快引发交通堵塞了。”秋玉绝小声吐槽道，心越跳越快，忽然间，人群的目光都朝着一个方向望过来。
贺莲摘下墨镜，白皙英俊的脸，同簇拥他的男男女女明显不是一个画风，朝秋玉绝这边看过来的目光，深沉平静，他不动声色，隔着人山人海，视线落在秋玉绝故意披散开的长发和女士皮包遮挡住的半张脸上。
“我来接你下班回家，老婆。”
贺莲扬起笑脸，声线沉稳清晰，随着他这句话轻描淡写落下，围观这一幕的路人们的面部表情各不相同，有人瞪圆了眼，有人开始尖叫，还有人一脸期待等着在现场吃瓜。
秋玉绝彻底地怒了。
谁是你老婆？
贺莲你臭不要脸。
“你住嘴。”秋玉绝看向贺莲的目光不善，所表现出来的冷漠，让认识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错了。”贺莲一副任打任骂的小媳妇儿模样。
烦躁感愈发强烈，秋玉绝觉得贺莲简直是有病！他在做什么，就算是演偶像剧也不会出现这种不讨喜的套路吧！
多年前不告而别的男人，有什么资格，不打招呼就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打乱她现有的平静和难得的心安……秋玉绝气冲冲地转头就走，中途有人试着拦下她，却被秋玉绝轻松地推开，她正在气头上，对贺莲的不满压制了旁的所有感受，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力气和速度不知不觉中超过了正常标准下的人类生理极限。
闻讯而来，赶到这里见贺莲的迷妹们，姗姗来迟，得知刚才发生的事，小脸齐刷刷变得惨白。
“啊啊啊啊啊不可能！这不是真的！都怪你——”一个特别激动的小女生，跑向秋玉绝，手里捧着的热奶茶，瞅准了秋玉绝的脑袋，泼了过来。
短短数秒时间，眼见奶茶肯定会泼秋玉绝一身。
贺莲神情一变。
然而，滚烫的奶茶洒落在地面，一滴都没有沾上秋玉绝。她敏捷地躲了过去，速度快如闪电。
如羽翼飘飞，秋玉绝轻轻一跃，便纵身跳到附近停靠的车厢顶部，眨眼便消失不见。
尾随秋玉绝的王慧卉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瞪大了眼睛，表情一致地“哇呜——”出口。
“王慧卉，假如你梦到的是真的，那，末世也是真的？”马涵表情惊恐。
赵雪吐了吐舌头，将头发扒拉到耳后：“看来我得提前抱好金大腿，秋玉绝会不会已经有异能了？”
李高吉抬起眼镜框，眸光沉静：“王小姐，你做过几次有关末日的梦？”
三人各自都有疑问。
王慧卉面色苍白，手心渗出的汗水打湿了紧握住的衣角。
“梦见几次……我，记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梦中所见的那些场景，真的非常恐怖，那不是正常人能活下去的世界，那是地狱，比我看过的所有恐怖片都要吓人。你们明白吗，那个梦太真实了，我想，我们身处的世界，要是真变成那样的话，我一定活不了多长的时间。我……还是会死的。”
涌过来的人群，渐渐散去。
王慧卉的话中潜藏的情绪，多多少少感染了其余三人，赵雪摇摇头，拉住王慧卉的手，劝说她：“别担心啦，你不是在梦里看见，秋玉绝最后活下来了吗？你有预知的能力，就比其他人强。实在不行，像我说的那样，抱大腿啊。再说，梦，未必是真的。”安抚完王慧卉，赵雪的目光转向秋玉绝跳上车顶逃离人群的那个方向，她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天色渐晚，月亮爬上天空的最高处。
回到家，秋玉绝仰面躺在沙发上，头脑发热，体温急速攀升。
当秋玉绝的体温高达一百多度，足以杀死她的时候，放在茶几边缘的三角形铭牌，刹那间爆发一阵刺目的光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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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角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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