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发现月亮多了一块斑痕。
那一夜的风很冷，初冬将至。我坐在清泉边，望着灰暗暗的西天，有几朵好看的云缓缓飘过，但我一直没有想出它们到底像什么形状。
一万年来，这是我最开心的一个夜晚。
不仅是因为找到了龙衣，我还要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下半夜，我回到云虚山。那时飘起小雨，冷冰冰像银针刺在皮肤上，但我感觉非常舒服。
我逛了逛与左魂常去的那条山路，在巨石边坐了坐，空气清冷，却夹杂着一股淡淡花香。
这场小雨让夜里整片世界陷入朦胧胧的灰雾之中，使我和左魂那栋小房子若隐若现，我带着一股难得的兴奋劲头绕着房子转了转，无论怎样，我和龙衣也算是实现了这个小小愿望。只是……我们能够作伴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夜已深，我躺在床上小憩了片刻，又坐在左魂曾常坐的那把椅子上，虽然至今不知他翻看的民间绘本有何魅力，但那盏小烛火，却像是能映出他的剪影似的，让我在墙头寻觅到他的踪迹，摸索出他的神情。
我拿起笔，留下一张纸条。
就像一万年前，我与龙衣互换信件时那样，将想说的话留在这里，到他所存在的白昼时，他一定能看见，并回信。我不得不感慨命运的确是一场无休无止的轮回，我与龙衣纠纠缠缠千万年，如今到了该做了结的时候了。
黎明到来之前，我去到厨房。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下过厨了，上一次下厨，已经遥远到想不起来。可我毕竟是一手将龙衣养大的人，他从小到大不知吃过我多少顿饭，尝过我多少种菜品，但这些都是他所遗忘了的。
我为他煮了一碗清汤面，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龙衣不是个挑食的孩子，我做什么，他就吃什么。面条总是好打发的，所以他那时常吃。到他要长身体时，他就不那么喜欢吃了。我还以为他的口味变了，就换了别种味道的面条给他吃，那时他说：“袭默，我都要吃成面疙瘩了。”
那会儿师哥师姐们对我说，要给孩子吃点好的，怎么能顿顿用面条打发。我倒是记不得我小时候吃什么长大的，无论怎样，以后也给龙衣改善了伙食。
再为他做一碗面条吧，希望他来这里时，面条还没有凉。
……
黑夜消散之际，我回到月神殿，紫苮已在殿内等待我多时。
我轻轻抱了抱她，她却紧紧将我抱住，在我怀中抽泣起来。
我正要安慰她，她却说：“袭默姐姐，你当真要这样做吗？你会没命的。”
我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紫苮，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她低下头去，又抬起头：“以后，我要怎么找到你？”
我说：“不用找我，也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自己，这里的清苦，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
她说：“没关系，我有小金牛陪着。”
那只小金牛在不远处看着我们，他明亮的双眸映着月光，浑身发出金色的光。
我对紫苮说：“现在，我有三个礼物要送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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