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你有没有想我呀！”游鱼摆着尾巴直冲冲地冲到大家伙眼睛前，长长尾巴摆啊摆。
游鱼口中的大家伙：“……”头移向另外一个方向，闭眼。
“大家伙。”游鱼身子缓缓沉到水底，它一路游来，避开了很多危险，又累又饿心里还有点难受。小鱼鳍刨出一个坑静静躺在里面，想睡会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本以为自己会睡着的大家伙难得失眠了，其实这段时日他也不知为何都没怎么睡好。再次入睡失败后，他又将脑袋移了回来，刚好看见用泥沙埋住自己的小鱼儿，“你……怎么了?”
海水带走游鱼动作间引起的泥沙，游鱼的每一片鱼鳍都在不停地摆动，“大家伙你刚才是和我说话吗？”
“这是你第二次和我说话！”
大家伙有些奇怪，第二次说话又怎么样？那么高兴做什么，搞得自己心跳也跟着快起来，真是奇怪。
“哎呀，其实我没什么……”游鱼歪着身子有些扭捏，“大家伙我跟你说，我出去一下时候看见了天。”
无聊。大家伙再次移开脑袋。
游鱼挠挠腮，慢悠悠朝大家伙脑袋游过去：“其实我没地方去啦，我觉得这里很好，以后我们做邻居吧！”说着，游鱼靠着大家伙准备寻找一个能做窝的地方。
“大家伙，你的名字是什么？以后我们是邻居啦，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大家伙吧！”
大家伙有预感，要是自己不告诉这小鱼儿，耳朵肯定不得清净：“妄月。”
“妄月。”游鱼心里疑惑，原来这就是名字，“真好听，可惜我没有，大……妄月，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妄月心里啧了一声：“你那么小……”
“小?那我名字也就叫小吗？”游鱼思考着，它总觉得这名字不好，而且小?“不行，我要叫大！”
妄月乐了，“嗯，叫大。”
“哼！”鱼尾巴对着妄月，它生气了。
其实游鱼是条很漂亮的鱼，银白色，还有裙子似的尾鳍，哪怕是在漆黑的海水里也能一眼看到它。妄月不知怎么想得，说道：“微，你觉得怎么样？”反正微和小差别不大，这小鱼儿也不懂。妄月心想。
“什么意思？”游鱼可机灵呢。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望着游鱼亮晶晶的眼睛，妄月脑子里不知怎的冒出这句话来。
什么？什么？游鱼听得一愣一愣的。
真是条不懂的，妄月瘪瘪嘴，白瞎一首好诗，“小鱼儿，就这么定了。”
“你欺负鱼！”游鱼也没有发现自己胆子可以那么大，尾巴啪啪在妄月脸上拍，可最后也没有捍卫到自己的名字，只好委屈巴巴将自己埋进泥沙里。
委屈了一阵，游鱼想也算是有名字了，小鱼儿就小鱼儿吧。以后他就叫小鱼儿，接着便摇着尾巴去啃水草。
一旁闭目休息的妄月也终于放下了莫名的紧张，睁开眼，褐色的巨大瞳孔盯着小鱼儿啃水草的动作。两腮一开一合，嘴巴啵啵啃着水草，许是太饿了，一口啃了两根水草进嘴巴，还是条馋鱼儿。
“那个……”小鱼儿历来咋咋呼呼，就连脾性极好的老龟有时候都受不住。独自呆了一会，小鱼儿又凑到妄月眼前，“你为什么不出去玩，你知道吗？我这次出去看见了天。”
“那你为什么还回来？不继续看你的天。”
小鱼儿呆了呆：“我是鱼……”
“你待在这里不无聊吗？好像你知道怎么出去？”小鱼儿想，不然之前妄月怎么把自己吹出去的。
“不想出去，要出去你自己出去。”妄月觉得自己就不该搭理小鱼儿。
小鱼儿想了想，转身朝来的方向游去。
妄月察觉到动静看过去，真是一条好白的鱼，这么远都能看见。
这一次，小鱼儿不再是之前那样找不到出去的路，它很快地游了出去。如今的它已经不是当初小小地一条鱼，虽然还是有很多比它大的鱼，但也不至于看到每条大鱼都要躲了。
深海之下依旧安静，妄月却突然觉得有点不习惯。巨大的身躯移动，露出身下和他身体比起来渺小的真正的山。
海水剧烈翻滚，附近千里的生灵瑟瑟发抖，海神发怒了。
“咦，妄月你在翻身吗？”小鱼儿背脊的鱼鳍挂着几朵花，这一路它生怕海水将花冲走，因此游得格外小心。
妄月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怔愣在原处，就连放了一半的尾巴都忘了。半晌才找回自己，妄月转头看向小鱼儿，“你怎么回来了?”
“你说你不想出去，我就去把外面的东西带回来给你看。”小鱼儿献宝似的让妄月看它背上的花，“我听岸上的人说这个花叫云绒花，好看吗？”
其实小鱼儿看不见，云绒花经过长时间的海水浸泡已经变了颜色，但还是能看出它毛绒绒的一朵，难怪叫云绒花，“好看。”妄月第一次由心的说。
“我也觉得，你不知道那棵云绒花树上面还有好多花，要是我能到树上面去看就好了。”
“你是鱼。”妄月说完就后悔了。
小鱼儿倒是煞有其事的摆摆尾巴，然后叹了口气：“可惜了，你不知道有好多人围着云绒花树系红绳，不过……”小鱼儿声音猛然提高，就连妄月也忍不住看着它，“就看看也挺好的呀。”
妄月眸子眯了眯，倒是挺知足的一条小鱼儿。
小鱼儿再次出去了，妄月心里越发觉得周围太安静，不耐烦地移动尾巴，直到将搁尾巴的那座山磨平，小鱼儿才终于驮着一盏灯出现，“这是人类往海里放的许愿灯，说是能被海神看见，海神就能保佑他们实现愿望。”
妄月轻嗤了一声，无聊。
“你说海神会看到吗？”小鱼儿用脑袋顶顶许愿灯，“我觉得这除了在海上制造脏东西遮挡我们的视线，就再没有其他用处。”
妄月睨了它一眼，“那你还带到这里来？”
“我想着你没有看见嘛！带来给你看看，我一会就送回去抛岸上。”
“无聊。”
小鱼儿顶着许愿灯追上妄月的眼神，“你就看看嘛！我从密密麻麻的灯里面挑的最好看的一盏。”
大抵是小鱼儿乞求的声音太吵，妄月大发慈悲的看了一眼：夫妻合欢。
“看了，挺好看的。”
“嘻嘻，我就说好看嘛！”小鱼儿又驮着许愿灯走了，说好要送回去的。
妄月继续用尾巴磨山，上次磨平一座山，这次呢？打住！妄月睁大眼睛，再看看没了山顶的山，这小鱼儿还真是烦，以后不理它了。
“啵啵啵，我回来啦，妄月你猜我带了什么回来？”一条鱼流星似地破水而来。
这次山还没有磨平就回来了。妄月刚这么想就傻了，他再想什么？不理！不理！
“杏花！岸上的杏花开了，我跳起来咬了一枝下来。”小鱼儿不禁得意，它是鱼不能上岸，可它还是摘到花了。
妄月狠了心不搭理小鱼儿，可真正看到小鱼儿嘴巴上的血口子绷不住了，“你嘴巴怎么回事?岸上有人钓鱼，你去咬勾了？”
“没有，我又不傻。”小鱼儿啵啵嘴，“是我摘杏花的时候不小心撞树桠枝上了。”
妄月咬咬牙，气呼呼地将脑袋移开。
小鱼儿呆呆：“你怎么生气了？不喜欢吗？”
下一秒，那支杏花就被一股水卷走，妄月轻轻压在爪子下，“喜欢，以后别那么傻了。”
“嘿嘿。”小鱼儿左摆摆右摆摆。
往后的日子里小鱼儿不时出去给妄月带些岸上的小玩意回来，妄月则在小鱼儿不在的日子里一下一下地磨着山，前些天小鱼儿发现了这些被磨平的山。就嚷嚷着说要学岸上的人建房子，刚好就在这上面建，还问妄月有没有其他这样的地方，他要建个大房子。妄月哪里能说这是自己磨的，只好糊弄小鱼儿去驮石头，自己在这里偷偷磨。
“哇哇哇，我回来了。”小鱼儿又长了些个子，驮东西也更有经验，“你看，大丰收。”
妄月一看，有石头还有木材，瓦片，甚至还有做好的桌椅碗筷，和一个化为白骨的人，白骨带着浓重煞气。妄月看了一眼没注意到这边的小鱼儿，一爪子捏碎了白骨，煞气对鱼不好。
“最近岸上的人也不知怎么了，都不来水边了。”小鱼儿忙忙碌碌地将驮回来的东西分好类，石头和石头放一块，木头和木头放一块。
妄月想到刚才的白骨，心道应该是打仗了。想了想，妄月又说：“这些日子你别去岸边。”
“可，可云绒花要开了呀！”小鱼儿弱弱的说。水底岸边往来这么多次，小鱼儿早就知道自己第一次带回来的云绒花有多丑。这一次它要跃出水面咬一朵最漂亮的云绒花带回来，它已经学会从水里往空中跳，如何跳得最高了。
小鱼儿的性子妄月了解，让它不去肯定会整天在自己耳朵边上念叨，那不得吵死：“那你去吧，早点回来。”
“好！”小鱼儿眼睛亮晶晶的，这还是妄月第一次说让自己早点回来，“我肯定立马回来，我这就去，我游到岸边刚好能赶上第一朵花开。”
“对了。”小鱼儿游出一段距离又折返回来，张开嘴吐出一串铃铛，“我回来的时候遇到螺奶奶，它的铺子上我一眼就看中了这个，送给你。”
小鱼儿又走了，妄月继续磨着山，其间还不小心把小鱼儿分类堆好的石头撞倒，连忙用爪子堆好，现在小鱼儿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要是回来看见自己撞倒了，肯定会念叨自己。还有这串铃铛，怎么那么小一串，都不好收拾。想了想还是挂在龙角上算了，小归小倒还挺好看的。
山又磨平了一座，漆黑的海水那头还是没有出现像流星一样的小鱼儿，这次小鱼儿回来的慢了。妄月想。
身下的山都平了，妄月身躯移动。他不安地摆着尾巴，堆好的石头，木材散了一地，海面也不再平静。
妄月又想起了一些事，曾经小鱼儿带回来的那具白骨上的煞气不是煞气，而是魔气。曾被兄长消灭过，可兄长说过正邪消涨，哪怕一朝灭，也会再次出现。
“小鱼儿。”巨大的身躯穿过漆黑的海水，最后飞向天际，遮天蔽日。
岸边的云绒花树倒在海水里，叶枯花败。
“小鱼儿。”
岸边的房屋残垣断壁，血迹干涸，千里不见人迹。
“小鱼儿。”这一次，脏污泥泞里露出一片鳞片，哪怕是这样，鳞片依旧银白，漂亮的异常。
妄月化作人形，迟迟不敢将鳞片捡起来。末了，从云绒花树后出来一个长着犄角的魔，“还有人?不错，不错，刚好撕了吃了。”
“你有没有看到一条小鱼儿?”妄月问。
魔嗤嗤笑了几声：“见过，好多鱼，串成串烤着吃。”
风停了……
魔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化成灰，被骤然动起来的风扬起来。
妄月还是捡起了那片鳞片，“这里有条鱼！”
“快！抓住它，好浓厚的神息，抓住它。”无数的魔冲上去。
“抓住它，喝了它的血，吃了它的肉，拔了它的筋，炼化它的骨头。”
水花四溅，渐渐的，水花染上了红，再归于平静。
“妄月，我摘了云绒花，可是我带不回来了……”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星河。”出自查慎行《舟夜书所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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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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