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祭祀过后,一行人又回到了圣城。
回去的时候微微这才看清,原来“圣城”不是指的是城市,而是类似于城堡的大型建筑。
他们被安置在一个大厅中,厅中富丽堂皇四周全是彩色的浮雕,上方的台阶尽头摆着三把椅子。
克利夫兰走到最上方的椅子,端坐下,一双眼睛低着,好似看不见半点眼前的繁华。
剩下还有两把椅子。
她有些不知道自己的定位在哪,是第二把还是第三把,她不知道教里还会有谁,难道是艾凡。
可是下一秒她就眼见艾凡上去站在克利夫兰旁边给对方倒上一杯红茶。
杯中雾气袅袅,却被人无情地落在了托盘里。
顿在台阶边,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这台阶。
克利夫兰微敛睫毛,说:“微露利安,第二把。”
微微知道这人是在提醒自己,也惊讶于对方的细致。
走上第二阶,转身坐下。
纵使屋内人很多,可还是很安静。
此时莉莉也过来倒了一杯茶。
微微端起茶杯,借此掩饰自己打量周围的眼神。
克利夫兰的手梢梢往前一些,旁边的艾凡便上前接过了对方的手杖,接着又递上一方白净的帕子。
隐约能看见帕子上浅紫色的纹样。
除此之外,其余一干人纷纷站在台阶下,安静如鸡,肃穆庄重。
粗略看了一眼,微微收回眼神,转眼又看到了下一台阶上摆的一把椅子。
按照一贯概念来看,台阶越高地位应该算作更加尊崇,那这第三把……
大约有过了一会,在这个氛围之下呼出的气都不敢大声一些。
悄悄放松了一下肩颈,缓解一下已经有些发麻的身体。
思绪逐渐放空之下,突然听见一阵瓷器向碰撞的清脆响声。
条件反射地,放松的身体立即紧绷起来。
微微转头,只见艾凡欠身退下。
克利夫兰又重新换了一张帕子擦拭手上的茶渍。
没过一会,艾凡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人。
那人同艾凡一样,脸上挂着笑。
那人走到台阶下,右手抚肩,说:“参见主教大人,圣女殿下。”
声音清脆,话里带笑。
微微打量着来人,这应该就是第三把椅子的了……
皇室……
也只能是皇室了。
克利夫兰暂时没说话,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微微也识相地什么都没说。
殿内一时间又重回寂静。
来人见状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直起身子,准备上台阶。
就在他刚准备坐在椅子上时,只听见艾凡说:“皇子殿下,这位置只有您的父王才能坐。”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不对劲起来。
微微悄悄挺起身子,状似悠闲地又喝了一口茶,实际上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这人还真是皇室的。
艾凡是主教克利夫兰的人,他的意思也间接代表了主教的意思,主教的意思又决定了圣比路斯的意思。
还真是一环扣一环,而她这个圣女,应该能算作是“吉祥物”的存在了,没有实际用处,就是看着好看一些。
这么些天,微微也算是摸清了自己在这里的定位了。
克利夫兰还端坐着喝着茶,像是没有听见艾凡的话。
而皇子殿下特瑞西听着像是没有感觉到这话里的意思,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懊恼。
他说:“瞧我,父王今日有事实在是走不开,赶不上圣比路斯的圣祈日,专门委托我来给圣女殿下赔礼。”说着转身向着微微欠身,“相比圣女殿下也不会介意。”
说完这话朝着克利夫兰那边悄悄看了一眼。
微微表示她一点都不想卷入他们之间的漩涡,于是她决定没有听见。
看到这,微微也不傻,明白了圣比路斯和皇室之间肯定看不对眼,自己的身份虽然是圣女吗,但还是不要淌这趟混水的好。
特瑞西说着,自顾自地坐上。
此时台阶下站着一人冲动地上前一步,面带怒色:“区区一名王子!”
“尔文!”
那位叫尔文的被艾凡叫住,只好悻悻作罢。
“王子殿下,这恐怕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这里是巴伦斯,我是巴伦斯的皇室成员。”这一句话像一根棍子,把殿内停留于表面的粉饰太平搅了个明白。
此时状似寂静却又无比吵闹。
肉眼可见的,殿内的一种圣徒已经不怎么平静了,纷纷抬头看这个在人家地盘上不知好歹的皇室成员。
一阵窃窃私语声传出。
但是他们又在一阵清脆声中噤声。
是克利夫兰。
地上出现了茶杯的碎片,散落着几片褐叶,茶水把红色的地毯沁得深红。
特瑞西看着地上地碎片,脸上的笑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净,却又在下一秒恢复。
“王子殿下,圣比路斯一贯同皇室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克利夫兰的话说的轻飘飘,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轻视,尤其是特瑞西,毕竟这话是从冲着他来的。
他知道这话是在警告他。
可就算知道了又怎么办,现在他们想撼动这棵庞然大物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刚才所有言语不过是建立在略微的挑衅的基础之上,这点小动作就连对方的一根毛也拔不掉。
虽然他心里完全了解这件事,但是他还是觉得很不爽。
想到这,虽然心里感觉很不满,但是论变脸,还没有人比得上他。
下一秒,只见特瑞西扬起灿烂的笑脸,说:“父王实在是身体不适,昨天晚上闹得惊动了整个王宫,今日才委托我出席。”
顿了一下,他又说:“这不,刚才还出现了一些状况,这才来迟了。”
这一番话也算是勉强解释了,克利夫兰听罢也没有过多计较,摆摆手表示算了。
临罢,克利夫兰又敛着睫毛说:“圣城里还有不错的医师,要是需要的话可以从教内借。”
特瑞西脸上笑嘻嘻地说:“就先替父王谢过大人。”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这人心里怎么的想的别人就不知道了。
但是在场的人对这些不也不关心了。
微微在一旁看的是津津有味,只差一捧瓜子边磕边看了。
这人不仅事精而且还怂。微微这样想。
但她没有任何想法,就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
等到台阶上没有空座时,门口又传出一阵声音。
声音整齐有序,听着是一群人。
没等一会,外面那群人进来的。
为首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留着络腮胡。微微看着不禁想这人的身材会不会把身上单薄的衣服撑破了。
等到最前面的壮汉低下身子来行礼,微微这才看清后面跟着的四个人。
三位男士一位女士。身上不同于周围人的衣服显得他们有些格格不入。
单调的白袍让微微有些拿不准这些人的身份。
但也只是思索了一瞬,她也没有再纠结了。
等她看见克利夫兰摆摆手时就知道自己只需要在这里坐着当吉祥物就行了。
特瑞西张张嘴,像是要说什么的样子,一瞬间的毛骨悚然让他悄悄向上看,只见艾凡那张死人样的笑脸。
想说的话被吞进肚子里,刚才那一番动作也确实教他在圣比路斯做人了。
克利夫兰端坐在上方,似乎也没什么要说话的意思。
微微本以为这便算完了的,谁知道下一秒就听见那位壮汉的声音。
“主教大人,兰罗高地主事伍德洛向您汇报。境内出现的反教者总数105人已经全部处理完毕。”
克利夫兰听了没什么表示,艾凡低着头向对方看了一眼,也不说话。
接下来就是剩下的四人。
最南部的海郡主事伊莱恩、勒洲主事亚度尼斯、厄里城主事莎柏琳娜、丰湖主事亚伯拉罕。
微微听着听着,总感觉这个场面有点像上朝。
而站在克利夫兰旁边的艾凡明显就是一副大内总管的模样。
微微差点就要被自己的想象给逗笑了。
下一秒瞧见现下的情景,微微又悄悄挺起了身子。
还是严肃一些,谨记自己吉祥物的定位。
在历史中,不管是哪一根阶段都会有朝着当前统治阶级相反的力量。
看来他们嘴里的“反教者”就是,而且听起来数量还不少。
微微暗暗思量。
看来这是时代也算是风雨飘摇。
这时亚伯拉罕上前说:“主教大人,前些日前往圣城在路上抓住了一个,在下斗胆把罪人带上,在今日献给大人。”
听了这话,厄里城主事莎柏琳娜嗤笑一声。这一声在安静的殿中格外明显引得站在她旁边伊莱恩悄悄扯一下她的袖子,她这才作罢。
听到这动静,亚伯拉罕眼睛都没眨一下,手掌挥一挥示意,没过一会,下属就拖着一个人进来。
那人被扔在地上,一动不动。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脸,暗红色破碎衣物遮不住满身的被抽打的伤痕。
如果不是那人身上微弱的起伏,微微一瞬间都要觉得这人已经上了天堂。
亚伯拉罕看了一眼克利夫兰,见对方脸上无任何其余的表情,再看了一眼旁边的艾凡,心中有了较量。
又唤来刚才把人拖过来的下属,吩咐了一声。
只见那人出去了一会又进来,手上提着一桶水。
就在微微想着要干什么的下一秒,只见一桶水淋下,地上躺着的人瞬间清醒。
而就在下一秒,有两个人上前拉住那人的两只手,并且让他跪对着克利夫兰。
微微愣楞着看着这一幕。
地上的水渍慢慢向四周蔓延,不约而同的,在水渍即将接触到殿了的那些人时,他们都想躲瘟疫着向旁边躲。
她眼见着殿里的这些人,有的皱着眉嫌弃,有的仰着眉看乐子,就像是看见村头的两只凶猛的流浪狗打架一般。
她试图转头看克利夫兰的表情,可是一瞬间又有些害怕。
终于,她还是转过去看了。
一瞬间,看着对方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一瞬间不知道该做何心情。
她明明知道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没有安稳的地方。
克利夫兰皱着眉看着这一幕,茶杯被放在一边。
“主教大人,这时我们抓住的一名罪徒。”亚伯拉罕说。
“罪徒”这个词一出,殿内瞬间一震嘈杂声,看过去的眼神仿佛就要把他五马分尸。
“这位罪徒试图用他那一双肮脏的手来触碰神圣的天使雕像。”这句话一出就连一向死人微笑的艾凡的脸色都忍不住一变再变。
这么一会,地上的水渍逐渐被染红。
微微这才发现原来他身上不是一件红色的衣服,而是被血液染成这样的。
此时众人的注意全部集中在最中央的“罪犯”身上,他们悄声讨论着这位“罪犯”多么的罪大恶极,是该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
一时间,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上面的微微。
微微顶着地上颜色逐渐浓厚的水渍,眼神逐渐恍惚。
她感觉自己在一个装满水的气球里,周围人说的话逐渐模糊,越来越远,越来越嘈杂。
就在气球即将破裂时,她清楚地听见了克利夫兰的声音。
“——脏了”
就这样的两个字,像一根针直接戳破了气球。
艾凡了然,摆摆手,示意把这人带出去。
从始至终那人都一动不动。
白色的地砖上多了一整条红色的血痕,又在不多时被清理干净。
殿内又恢复了安静。
微微看着下面的一群人,感觉自己好低估了他们,也低估了这个时代。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些人。
想到这,她只觉得毛骨悚人,全身像是被放在冰窖里。
看着那道血痕的消失,她知道自己应该站起来制止的。
可是直到血痕完全消失,她还是一动也没有动。
就像土里的枯树、天上的倦鸟、冰中的冻鱼。
她突然觉得自己也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她应该知道的,那是一个多么荒唐的理由,那是一种吃人的思想。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想到这,她涣散的眼神稍稍聚焦,看了一眼上方的克利夫兰和下面的特瑞西。
这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但是某些东西就像被撒进土里的种子,只等浇水施肥突破泥土的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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