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留下……”
荷笠于心不忍，上前问道：“既然你已经逃出来了，天地之大哪不能去，为什么偏偏要我收留你？”
6688苦笑着摇摇头，“没有ID证的AI会被管理员当做废品回收。”
“这……”荷笠看向11。
“无论主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主人。”11道。
荷笠面朝6688：“那你留下吧。不过我和11不会在这待太久，你还是要做好以后的打算。”
6688激动地爬到荷笠跟前，连磕了数个响头，边磕边喊“谢谢主人！”，荷笠拉都拉不住。
11拉住荷笠的手腕，将他带到身后，目露凶光地对6688道：“主人，只有我能喊。”
“那我能叫什么？”6688疲惫地叹了口气。
11认真思考了起来。荷笠抓紧开口：“叫我荷笠就行！小荷小笠也都没问题！”
“这样叫你我不踏实。”6688说，“这样吧，我叫你恩人。”
“……”荷笠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至于吧……”
没想到11却对此很是满意。
“好吧……”荷笠选择了妥协。
离开前，荷笠打量了一番满目疮痍的四周。本就灰败的墙壁，如今被打穿成一个个洞，粉尘从里边一刻不停地往外泄，就像充满气雾的瀑布一样。
杂物七零八落地堆在角落，蒙着厚厚的黑盖头。即便他最初就知道这片房子都空无一人，可真置身其间，放眼扫去，面前总不自觉地浮现出过去屋子里的热闹画面。衣柜中放在最上面那件黑白格子毛衣可能是屋主最常穿的衣裳，洗手池里丢着一只牙刷，炸毛得厉害，屋主也许每次上班前都会吐槽一次，并暗暗发誓一发工资就换一只。
“可以走了吗？”6688早已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星舰旁边，抱臂看着两人。
荷笠回过神，看了一眼身旁的11，二人一起跟了上去。
荷笠跨入星舰，坐下来后，抬头一看，发现11已伸了半个身子进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盯着11的眼睛。
11比他反应快一秒，在他说出推辞的话之前，先弯起了嘴角。
“你坐星舰，我在你边上跟着你。”11说完，便抽回了身子。
荷笠攥着裤子的链条，埋下了头。他刚才其实想说，我们挤挤。
不一会儿，三人便到达了目的地。
11熟练地一跃而入，矜持地对荷笠伸出一只手。6688跟在最后。
本来尾巴摇得正欢的李逵，见到此人，忽然弓起身子，呲牙狂吠不止。6688面无表情地撒了一把鱼干给它。
下一秒，李逵又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荷笠简直对这只好吃懒做的狗无语了，不过好在她不叫了。
木桌上已经摆着好几样色泽鲜美的菜肴。庆功宴之后，荷笠终于知道他们人类靠吃营养胶囊获得能量，但是11却一直坚持做菜给他吃。荷笠问过他，他说这是生活的仪式感。
“没有多余的碗了。”11没有朝着任何人说，但说给谁听却是昭然若揭。
6688果断地往墙上一靠，“我不用。”
“11。”荷笠叫他。然后又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拖出一只水桶，倒扣在地上，充当凳子。他招呼6688：“家里没多余的凳子了，先凑合着坐吧。”
6688瞅了一眼11,11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于是他走到桌边，坐上那只水桶。正好面对着11。
三人安静地各自吃着，咀嚼声都变得尴尬了起来。荷笠从碗里抬头，先看了一眼11，然后又扭头看了一眼6688。
“多吃点。”
“你也是。”11看向荷笠，却发现他是对着6688说的，心不经变得皱皱的。
荷笠扭过头来的时候，11已经偏开了目光，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夹了一口菜放到11的碗里。
6688抱着碗吃饭，眼睛高高地悬在空中，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到了睡觉的时间，荷笠犯了难。总共两张床，他一张，11一张，6688怎么睡。虽然不太道德，但荷笠暗自期待着6688能向吃饭那会一样，霸气地说，我不用。
可是6688非但没有这么说，还非常自然地敲了板：“你俩睡里面那床，我睡外面这床。”
11没说什么，荷笠也不好说什么。
在厕所换好睡衣后，荷笠将脱下来的连理枝的衣服，连带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通通塞到水桶里，打上泡沫。忙完了这些，走出来时，6688和11已经躺下了，和以前不一样的是，11睡在了床的外侧。
关了灯后，荷笠绕过他，爬到里边，只翻了一点被子盖在身上。二人中间的那截被子还平平地贴在床上。
他面对着墙壁，听着呼吸声正胡思乱想呢，忽然脖子感到一阵风，胸前的被子多出了一大截。
“夜里气温低，别着凉了。”
荷笠耳朵痒痒的，不敢回头怕迎面撞上，只轻声地道了一句“谢谢”。
11听到这声谢谢，心情变得比夜里的气温还低。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荷笠的发旋，认真思索着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再一眨眼时，天已大亮。身前的被子像瘪了气的气球，牢牢地沾在床上。11翻了个身，只见6688站在窗户边四处打量着什么。
6688显然也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回头道：“你可算醒了。”
“荷笠不在，我可不能保证不把你从这里丢下去摔个稀巴烂。”11一边脱掉上衣，一边换上那套蓝色情侣套装。
6688笑道：“现在怎么不喊主人了？”
“你越界了。”11眸色变深，拳头发出了“咔咔”的响声。
6688连忙抱拳，告笑：“我错了，我错了。和气生财，别打了。”
11松了拳头，勉强饶过了他。
6688又把头扭向了窗外，声音被风吹进来：“恩人不在家，我们要怎么打发这一天？”
“你去把厨房的碗洗了，几块擦桌布浆了，再把地给拖了。”11十分流畅地吩咐道。
6688疑惑道：“你昨天不是还说这些活是你的吗？”
“是啊。”11面不改色道，“活归我，做归你。”
“……”6688无话可说，谁让他寄人篱下，家里还有个狗老大呢。
这边6688挽起袖子埋头拖地，另一边11从柜子里拖出菏笠带来的所剩不少的红薯土豆，泥渍渍的，全抖在了刚拖过的地上。
6688握着拖把的手一顿，立马又恢复原样。
“你和恩人的关系想修补，不难。”
11一手握红薯，一手握土豆，闻言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狗都能看出来，6688内心腹诽。不过想在这能过得安稳，拉拢11是不可避免的。
“显而易见。”
“那你说说怎么修补？”
6688把目光移向地上摆摊似的作物，意义不言而喻。
11瘪瘪嘴，拾了全收进了柜子。
6688这才开口：“首先，把你这身丑衣服换了。”
11瞬间震怒，抬腿就踢：“找死！”
6688灵活躲过，边躲边道：“谈恋爱是需要新鲜感的，你成天穿一件丑衣服，是人都会看腻，说不准他就是看你看烦了才懒得搭理你。”
11的腿渐渐放下，把6688的话听了进去，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他还是觉得有点委屈。
“可这身衣服是他买给我的情侣装。”
6688也不跑了，倚在厨台边抱臂道：“情侣装是几个人穿的？”
“两个。”
“现在只有谁穿着？”
“我。”
6688摊开手，不以为意：“那不就得了，一个人穿情侣装除了一厢情愿，我想不到别的意思。”
“那怎么办？”11逐渐开始信服。
6688道：“买！”
下一秒二人便出现在了精美的服装店中。
导购小哥看来人一个土、一个丑，像是只逛不买打发时间的闲客，于是坐在椅子上懒地挪。
“古装衬得你比较温柔。”6688一件件拨过去，“但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另一个风格。”他拎出一件黑色的无袖连帽，肩膀两边镶着一整排铆钉。
6688拿着他在11身前比了比，摇了摇头，“不对。”
11道：“哪里不对？”
6688道：“头发不对。”
“剪！”这回是11自己说的。
离开之前，6688拎着那件衣服去前台结了帐。这让导购小哥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出于对金钱的尊重，他立马露出了八颗牙齿，郑重地接过衣服，亲昵地介绍起流行款式。
6688只说了两个字，没钱。
僵持的氛围中，只听得见11从编织袋里把芯币一枚枚塞入付款舱的吞咽声。
他们又找了个高档理发店，不过理发师操着一口中气十足的河南话，手下功夫不得不使人胆战心惊。
好在，手艺没毛病。
剪完短发，又飞来飞去买了不少衣服。
11不顾6688阻拦，给菏笠也买了好几套新衣裳，当然也顺带给6688买了一套。
到最后，编织袋里只剩下几粒子儿了。
“我突然心有点发慌。”11道。
6688拎着打包小包，不以为然道：“钱没了还能再挣，恩人不要你了你有地儿哭吗？”
11想想也是，于是揣着打包小包坚定地飞向家的方向。
到了家中，11穿戴整齐地坐在木桌边，紧张地一直抖腿，李逵围着他打转，豆豆眼里冒着好奇的泡泡。
而6688则走进厨房，拿起靠在墙上的拖把，继续收拾那块裹着泥巴的地板。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关注一下，免费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