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2日，周日晚。
下了一天的雨依旧未停，穆研向窗口下看去，暂时放弃了下一步动作，一片漆黑连个路灯都不亮。
穆研无聊翻着手机，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冬天这个季节，手离开兜里一秒，仿佛马上就要冻断掉。如果现在某个度假岛就好了，选一个暖和的地方，比如沙滩，大海什么的，有几个比基尼就更好了。
他无奈点开社交软件，嘴里嘀咕“周末下雨真扫兴，还tm是冬天，靠！”
“咕咕...”穆研卷起上衣摸了摸肚子，“肚，你咋这么不争气，只能委屈你吃外卖了。”
烦躁。
穆研对于阴雨天感到压抑，还很暴躁。他总会在这绵绵雨天，心情低落。为什么父母把他丢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哪怕先一起熟悉一个月、一周，也行...他也不知道，从小就这样，父母就喜欢冷暴力，
“先生，您的外卖到了！”门外传来咚咚声，外卖小哥的嗓门很大。
“放门口。”穆研喊。
“得嘞，记得给个好评！想不到少爷还吃外卖...”外卖小哥声音渐渐走远。
穆研一阵无语，少爷怎么你了。小哥走后，他不耐烦开门。提起外卖的一瞬间，汤水侵略了保温袋。真想一脚给外卖踹回商家店里，这也太敷衍了，这还吃个蛋。
“去你的商家，不会盖紧啊？”穆研冷笑“我居然不知道先用手托着。”
油腻的袋子暂被安置在厨房，他皱着眉，下一秒外卖被华丽丢进垃圾桶。穆研啊，穆研，给垃圾桶点外卖，你真够浪费的。他拿起鞋柜旁的伞，起身出去觅食。
打开大门，劲风袭来，他右眼进沙子了，他疯狂揉搓眼角。揉完感受大自然，带了伞不下雨，没带伞就要下雨了，他看着手中的伞沉思起来。
“累赘…你先去门口好好呆着吧。”穆研说完，把伞丢在门口。
他打开导航，选了一个附近的商业区。走进里面的小吃街，他很少来这么杂乱的地方，从前父亲让他离这些人远一点，现在想想父亲死要面子。脏是脏了点，耐不住味道好。没吃过路边摊的人，人生太不完美了。
穆研径直走到一家叫独一味的烧烤摊，还有加热炉，有点高级。只不过位置爆满，穆研东望西望，瞅见一个双人空位。低着头快步走过去，还是被人抢先半步。
有点恼火，老子好不容易找到的位置。他从对方的鞋一路看到发型。对方表示不理解，眯着眼开了口。
“少年，我先来的，你换一家去吧。”
穆研无辜看那两根凳子一眼，准备换一家。他如今不想给父母惹事，毕竟现在家里就自己一个人，父母还不想原谅他，以他这个性格，不可能又等老爸回来擦屁股。
穆研正转身，发现手腕一热。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犹豫一秒，看向了手的主人。
“一起？”对方开口打破沉寂。
“行。”穆研应了一句。
“小许？！还有那位帅哥，吃点啥！”老板的喊声整耳欲聋。
对方先开口，用同样的声音吼：“何老板好久不见，老样子给我上！今天带了朋友。”
“你小子，知道回来，这顿我请，以前没有见过你这个朋友，等等一起喝两杯。”何老板笑着说。
“得，听你的我就不给钱了。”对方回答。
穆研不知道在想什么，出门就交到一个朋友，他不知道怎么找话题，毕竟才刚认识。便拿出手机随意翻着。浏览器突然弹窗，他手快就点了进去。“标题：87岁大爷qj被判15年。”穆研有点反胃，抬起头来。
抬头的同时，穆研注意到了身旁的目光。他看向对方，对方偏过头，看着自己的手机。
“你...大爷，瞟我手机还装。”穆研磕巴压着怒火说。
“就只看见了一个标题。”对方无所谓说，“少年，你平时看的内容真劲爆。”
穆研无语，关闭了手机，没再理他，静静等着烧烤。他又打量起老板，凉鞋配袜子，这好歹也是冬天，我穿棉拖鞋都冷。还有这俩挺熟的样子，等等吃饱了马上跑路。
思绪很快飘回来，穆研只感觉脸上一热，烧烤上桌了，这会人挺多的，准确说是座无空席。老板没再接客，随即抽了一个凳子，坐到了这桌。
“小许，只记得以前你一直一个人来，你父母那边处理好了吗？”何老板抿了一口酒说。
“对了少年，我叫许令之。”许令之毫无避讳说，“何老板，用了五年他们才离婚...处理好了，只不过现在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远离他们。”
何老板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多言：“你母亲跟提及了些，你爸给的生活费少吧，空了来我这帮我打下手。”
许令之没回答，心里闷闷的，喝了一大口酒。十岁开始，父母的感情就开始变质。先是父亲的出轨，母亲受够了晚上偷偷跑了，好在每个月都会来找他，但好景不长。
在五年后，也就是初三下学期末。母亲带回来一个高个子眼镜男，父亲和小三的孩子也四岁了，他们俩的婚姻简直是一个笑话。在高一开学的时候，父母离婚了。结果就是，许令之判给男方，父亲和后妈不管他，反正没饿死就行。他一怒之下跑回五年前生活的城市。
许令之沉默良久，才说出：“你叫什么名字？”
“姓穆，穆研。”穆研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漫不经心说。
桌上的烧烤，穆研消灭了一半，加上现在又很晚了。穆研思索，明天他要去这边的学校报到，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他是去年中考文综状元，实则进这个高中也花了点钱，不然不会插班这么顺利。
一阵风刮过，穆研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随后雨水像憋急了一样，来势猛烈。许令之反应很快，帮着何老板收摊，何老板先把他们这桌的盘子撤走，他眼前一亮，红票子？没等何老板详情询问。
“老板，这顿我请了，朋友我交了。”穆研说完，捂着头开始往家的方向跑。
何老板眼神示意，许令之跟何老板道别，快跑追上穆研，又用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穆研，你太客气了。”许令之在穆研身后说。
没等穆研回头，不知名洗衣液味道从头上飘来，原来是许令之的围巾。穆研回头一看，他已经跑了几米，又忽的回头，向穆研挥了挥手。头上的围巾，把他的烦躁浇灭，穆研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
他快速跑回家，拿起出门随手丢在地上的雨伞。脱到只剩一个内裤，房内开了地暖很热。他拿着许令之的围巾，到了二楼浴室，打开了浴缸顶上的热水器，水就这么放着，他开始洗起围巾。
围巾进烘干机后，自己则扔掉了最后的束缚，躺进了浴缸。啊，舒服！这个想法在躺好的一刻便一直出现在穆研脑中，他好久都没这样泡过澡了。
穆研不知不觉在浴缸睡去，是手机铃声吵醒了他。穆研被吓得一激灵，忙从水里出去，裹上浴巾接听起电话。
“喂，您好，我在这边看见您消费了...”女声的普通话很标准。
穆研失落两秒，现在怎么可能有人给他打电话，他不耐烦说：“滚你大爷。”
挂掉电话后，穆研看见了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了。他先是取出了烘干机里面的围巾，他摸着围巾，很舒服的材质，应该是羊毛。摸到了尾部，有一个口袋，不齐的针脚像是后期缝上去的。
在口袋里他找到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被洗掉又烘干，已经看不出来了。他随手把纸条丢进垃圾桶，擦了擦身体的水，往卧室走去，扑在了床上，定了一个早上六点半的闹钟，沉沉睡去了。
起床号响起的一刹那，他哼唧了一声，生无可恋摸到手机扣了静音键。穆研坐起来，意犹未尽。穆研无奈走进厕所，开始洗漱。一手刷牙，一手点开备忘录，父亲留言：23号星期一，早上7：30，去学校报到...后面的内容他没心情看。
穆研关闭手机，速速洗脸。他拿起冰箱里的甜点，打开导航定位学校。学校离这不远，大概8分钟的路程，校门口这时已经是高峰期。穆研走向了保安室，跟保安说明了。
保安了解，拨通了穆研班主任王箐的电话：“王老师，今天是不是有一个转学生报到，你来我们这个保安室对接一下嘞。”
“诶！是这样，我已经在路上了。”王箐愉快说。
保安从窗口看见了往这边来的王老师，冲着穆研说：“快去同学，记得问好。”
穆研出于礼貌，先出去迎接王箐：“王老师好，我是穆研。”
王箐对他挺满意，领着就往教学楼走，先来到了办公室。穆研站在门口等着，王箐拿着一叠教案，他让路跟在她后头。书声朗朗的走廊，同时回荡着王老师高跟鞋的哒哒声。
教室离办公室很近，走廊外装修得很干净。穆研听从王老师安排先在门口等着，他看着流动红旗旁的班牌——高一四班。又看着流动红旗思考。
过了不到两分钟，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王老师的声音也传来：“欢迎新同学来到四班大家庭。”
穆研手心捏出了汗，第一次这么紧张。他往教室里走，强装镇定，俯视讲台下的同学们。同学们好奇的打量他，只有窗边的有个女生，很不耐烦的样子。
“同学们好，我叫穆研。”穆研收回目光说。
王老师见他没准备好，打破僵局：“穆同学，你先去卫生角前面那个空位将就一下，下学期会调座位。”
穆研点头，左手扣着衣角，到座位坐下。同学们已经低头，开启各自的早读任务。穆研发现，新的课本已经在他抽屉里了，他心里暖暖的，好像转学还挺不错的。
他拿出笔袋放在桌上，看起课本来。其实还没怎么适应，脑袋里想着其他事。穆研舔了舔嘴唇，回味起昨晚的烧烤，很正宗。早自习很短，回过神，已经下课。
他没好意思找新同学说话，现在去自来熟，比杀了他还难受。也没有同学找他，他一个人坐一桌，显得很是孤单，就这么一个人了一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王老师来找他。
“穆同学，我今天先带你走走，熟悉一下。”王老师微笑。
穆研乖乖跟上，食堂离教学楼挺远的，操场很大。上了一上午的课，本来就很饿，自己没吃早点，现在肚子里面只剩屎了。
王老师在食堂门**代几句，把饭卡递给他。就出了校门，看样子应该是出去吃。穆研看着饭卡，来到餐口前，要了两荤一素套餐。端着餐盘，找了一个离窗口不远的位置，这时人已经陆陆续续进来，他们应该是先去溜达了一圈，这样显得穆研有点饥渴了。
冬天的学校没有规定穿校服，除了星期一有学生会检查。穆研扒拉了一口饭，味道将就。他看着窗口排队的一群人，一个人的穿搭很熟悉，但想不起来像谁。年纪轻轻就健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穆研放缓了吃饭的速度，餐桌对面的光被一个巨物挡住，他愣了愣。
“Hi，同学。”许令之戏谑。
“嗯？”穆研应到，“你怎么也在这个学校。”
许令之笑着说：“你转学来的吧，之前没见过。”
“对，能来这你成绩挺好吧。”穆研擦了擦嘴，说出了疑惑。
“先不说成绩什么的，我围巾你看了吗？”许令之说完扒拉了一口饭。
“什么看了吗，我给你洗了，是那个纸条吗？我给丢了。”穆研如实回答。
“你…那是我的联系方式，本来想约个时间谢谢那顿烧烤，凭现在的缘分，不需要了。”许令之扯了一下嘴角。
“哦，不足挂齿，明天还你围巾。”穆研平静说。
徐令之翻出手机，一边说：“我带手机了，你加我，明天我联系你，去练球咯。”
穆研掏出手机，打开企鹅二维码说：“加呗，微暂时用不了。”
许令之打开许久未用的企鹅，手指飞速打字：“等一会，太久没用了，验证一下。”
穆研看着眼前这个呆子，验证码还用分屏看。他都是直接系统粘贴过来，一秒都用不了。哔！响了一声，直接就加上了。
见许令之把手机放回裤兜里，拿上餐盘起身冲穆研Wink。穆研没受过这样的待遇，脑子一时短路，也只好妥协。
穆研随着跑到外侧，走到了体育馆外。他初中的时候特喜欢打羽毛球，但现在人生地不熟没人跟他打。他站在体育馆玻璃外看着里面打羽毛球的，又是他，许令之说的训练，就是打羽毛球？
穆研没有进去打扰他，就这么看着。他有个想法，掏出了手机，开始对着羽毛球场地拍着。许令之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按下了拍照键。很完美，改天让他欣赏一下我的拍照技术。
这边的许令之微微一笑，他落地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穆研，他也没有过多想法，继续打球。穆研已经走远，准备回教室补觉。休息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上课铃响前，前桌把他叫醒了。
穆研轻声说：“谢谢你，同学。”好像是没怎么客气过，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前桌微微点头，转头继续看书。他佩服，一分钟也不舍得浪费。课堂来到一半，历史老师叫课代表上去总结，穆研看着课代表，眉目清秀，口齿清晰，他又看向教室外面。
人未到汗味已经飘了进来，后门没关。穆研有洁癖，捂住了鼻子和嘴巴。他一直看着这个班的人，陆陆续续消失在后门。突然，他和一个人对视上了，许令之？缘分真奇妙。
许令之也震惊了一下，他手里抱着尤里克斯的拍子，很好看的配色，穆研有同款，是他上初二妈妈给他买的。许令之这个拍子很旧了，穆研看着有点五味杂陈。
许令之Wink，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声音说：“晚饭一起。”
穆研点头答应，看向黑板，许令之没有久留，他准备去换个衣服。许令之来到厕所，脱掉了穿在里面的短袖，摸摸自己的腹肌。汗味和洗衣液的味道混合，冬天不敢停留，他迅速穿上了外套。
最后一节课是语文，穆研肚子已经打雷，勉强听着王老师讲课。她的声音像催眠曲，他看了看周围，同学们还目不转睛盯着黑板。穆研又感慨，这里的人好不到哪里去。
“同学们，最后一节课要晕了？没精打采的，行了还有五分钟，去吃饭吧。”王老师声音很好听，特别是提前吃饭的通知更动听了。
穆研简单收拾课桌，准备赴约。他悠哉悠哉的往食堂走去，路上几个女生对他指指点点。看见她们，穆研有点不好意思。相比之下，许令之还算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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