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雪后，几个小青年很快掌握了售卖奶茶的最佳位置，店里的奶茶每日都能多卖一百多杯，而且加里那小子艺高人胆大，竟然还询问水果能不能一起售卖，说奶茶和雪白的香蕉果肉很配。
纪安都佩服他的脑子，思考片刻后就同意了，“每根香蕉10铜。”
每份果盘有两个雪梨两根香蕉，进货价都是一样的6铜一个，他的果盘卖36铜，单卖的话溢价1铜。
加里没有丝毫犹豫点头，第一次进货时有些迟疑，只点了8根，他的小团体都跟着他学，这之后水果和奶茶销量大大提高。
后来纪安才知道，加里这小子看着不声不吭的，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子爵夫人注意到了，二次出售香蕉这个也是子爵夫人不经意间说出来的。
“那个水果味道很好，可惜不能外带，店主说过了时间样子就变了。”子爵夫人不经意间的想法立刻在他心里产生了涟漪。
他没吃过这昂贵的果盘，但知道果盘是已经切好的水果，有的果子切好后片刻不吃，颜色都会变差，这是司空见惯的问题。但要是没切好的呢？
而纪安阁下的店里的美食，都是罕见的东西，如果不是他善良，单单那些白糖，限量高价销售也绝对不缺客源。
而这水果也是罕见，反正不会没有销路的。哪怕卖不出去，他现在也有底气为这次的失算兜底。
所以第二天他就来店里询问了，当时纪安正被哈灵萨特纠正打坐姿势和精灵语发音问题，小地精的声音出现时，哈灵萨特因为被打断了教学，不悦地皱着眉，那张原本就阴沉的脸看着更阴郁了。
洛伊对这位**师是又敬又怕，站在门口干巴巴说完了事情经过就跑了。
纪安对着老师不悦的神情，只好承诺十分钟后回来，然后快步下楼。
这几天森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天天往外跑，白天有时候都看不见人影。
后院铺了厚厚一层雪，上面还有些掉落的枯枝，半埋在雪上露出漆黑的枝干，这些东西会在凌晨后系统会自动更新，这些雪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第二天再积累，就像之前秋天时那颗大树落下的叶子一样，不需要打扫。
所以有时候纪安也会怀疑，这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有一天他会不会也像这些叶子，这些雪一样，无声无息就被刷掉了。
卖水果只是个小事，自然很快解决了，纪安多看了一眼，店里没有森的影子。他嘀咕了两句，匆匆上楼。
练习魔法快一周了，依旧没有什么成色，这导致原本很松弛的哈灵萨特都有些怀疑自己，表情时不时闪过一丝疑惑。
纪安自己都有点心虚，怀疑是自己假身份，穿越过来的原因。
然后中午也不去店里帮忙了，洛伊小地精勤勤恳恳地送饭上来，下午学习精灵语和大陆历史时，他还会把哥哥洛北背下来，让哥哥一起学习，哈灵萨特就给他一本算术书让他自学，有时候看着自己的木头幼崽学生恨铁不成钢，为了平复心情转移注意力，还会指导地精洛北两句。
一周后，地精洛北掌握了最基本的火球术。
纪安面无表情地看着洛北掌心出现的一簇黄色火焰，然后扭头和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哈灵萨特对视，两人默然。
哈灵萨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下午我们不学精灵语了，我带你去练习射箭吧。”
这个不需要魔法也能学习，还能练练幼崽过于单薄的小身板，外出换个环境也许也能让幼崽高兴一点。
听说有的幼崽是喜欢在外面撒欢的，不乐意被拘在家里。
纪安还真如他所言，脸上的表情都精神了很多，然后当天晚上就被磋磨得趴床上萎靡不振，一脸绝望，看见森回来后，才流下了一滴咸鱼的泪。
“你去哪了，这都几点了。”他哼哼唧唧，宛如一个对丈夫早出晚归的怨夫，“你知不知道我今天遭受了什么！”
森：……
他过去拎起纪安面条一样的手，纪安夸张地发出声音，“酸酸酸！”
“这是怎么了？”森很轻地给他按了按，掌握基本情况后渐渐加大力度，这下纪安的嚎叫绝对没有虚假成分了。
早就忘了盘问森去做什么了。
森给他按了半小时，床上的青年因为刚刚挣扎得厉害，衣衫微微凌乱，纯白的里衣设计很独特，领口半拉开，露出白皙的肌肤。
坐床边的青年眼神不自觉变得深邃，纪安察觉到不正常的安静，扭头看他。
森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我去洗澡了。”
“你没洗澡你摁着我按。”纪安有点不乐意，“我都洗完澡了给你摸了个遍。”
大步走向洗浴室的青年脚步突然一个踉跄，然后快速消失在他的视野。
纪安轻轻哼了一声，把头埋回软枕继续当条对世界失去信心的死鱼。
仅仅两天，他就对这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感到绝望了，只有在每天凌晨更新收益时才能感受到生活是有盼头的。
今天森的洗漱时间长了一点，纪安直等到今天的收益刷新，他都还没出来。
不过幸运的是，今天主店和分店加起来，收益居然破了10金，纪安摸着新出炉的崭新金币喜不自胜，毕竟这两个月天气寒冷，店里生意下降了许多，之前一天能有个6金就不错了。
两枚金币交叠，耳边是清脆的响声，他坐直身，愉悦地看着在浅色床单上铺着的金币，小小一堆叠着，给人心灵和视觉上最美的冲击。
“回生。”他趁着这高兴时刻，出其不意地念出咒语，试图给自己来个意外冲击。
可惜效果不太好，被洗的光滑干净的枯枝没有一点变化，死气沉沉的不见一点活气。
“啧！”纪安不信邪，盘坐在床上，闭眼深呼吸两下，“回生！回生回生回生！”
刚刚推门进卧室的森：……
他没有出声打搅，倚靠着门看盘坐在床上的青年，精致的脸上带着些气急败坏，修长的脖颈，半凌乱的领口……
他默默低头，对上一双横眉冷对的大眼睛。
小七无声冷笑，用口型呐喊，“你在看什么？我问你在看什么？”
森一脚把它踢回客厅，然后关门，抬头就对上如出一辙的恼羞成怒的大眼睛。
“怎么回事！”纪安嚷嚷，“怎么就这么难，洛北都会了我还没动静，我就是个没天赋的精灵吧。”
他缩回被窝，一脸忿忿，“我不学了！那个射箭我也不要学了！我要回家！”
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么多委屈，连小时候被表哥打，他第二天也阴回去了，让那个小胖子掉了两颗门牙。现在过得这么憋屈，还一点办法没有。
那颗球在外面挠门，森随手在门上附了点消音的魔法，面不改色朝里走去，他知道精灵只是嘴里过过嘴瘾而已，明天还是会可怜巴巴地出现在哈灵萨特面前。
但是该安慰的还是要安慰的，他坐在自己的“床”上，过了片刻才勉强找了个不靠谱的理由，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往床上看去，而是看向因为没关严实而微微吹动的窗帘，透过缝隙看窗外在黑暗中张牙舞爪的枯树，
“有的人刚开始修炼对元素是不敏感的，”他语气很低，微微沙哑的声音很好听，在寂静的夜空中带着让人安心的沉稳，“但是不代表他们的天赋不高，你不用这么焦急，有时候越急越不能进入状态。”
纪安很轻易地被安抚了，但是面上还是有点过不去，“可是我已经练了差不多半个月了，这……也太不敏感了吧。”
他试图找一个同盟，“你在深渊那儿，有没有见过入门也很慢的魔族。”
森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纪安：“……知道了。”
他叹了口气，和森分享自己的好心情，“你猜猜我今天赚了多少钱？”
“六金？”森大致清楚他的营业额，能让他打起精神高兴的，肯定会比这个数值高许多，所以说了个比较平庸的数字，让他有发挥的空间。
纪安果然面露得意，“十金46银，奶茶那儿就卖了四金。”净利润也达到5金35银了。
森挑眉，“很厉害。”想了想，他拿出一个小布袋，“我这两天进阴血山脉，注意到有佣兵团发布任务，就领了两个，这是佣金。”
纪安眨了眨眼，“你自己拿着，给我干嘛。”
“我不需要钱。”森一脸漫不经心，“而且你上次赎回哈灵萨特前辈不是花了很多钱吗，这里可以补一点。”
“我自己就可以还上啦，怎么能拿你的钱。”纪安抓了抓脸，有点局促，把干净的蓝色小布袋还给他，“你自己收着吧。”
森在房间里是打地铺睡觉的，此刻他坐在下面，相比于平时高大的人影，现在视觉上看着弱了很多，原本很刚毅的俊脸在灯光下被照得莹白如玉，竟颇有几分小白脸的气势。加上高度不对等，他看自己时要微微抬头，仿佛白天两人的视角更换。
纪安没出息地咳了两声，声音也有了点沙哑，语气坚定，“我有钱，你放心吧。”
“哦，那你帮我收着吧。”森迅速捕捉到了什么，半耷拉下眼睫，语气很低，“我知道赚的不是很多，也帮不上什么忙……”
纪安：……
他眯起眼睛，“你在干什么？”
“？”
“这是向小七学的吧。”他在这方面倒是很敏感，“你别给我来这套，绿茶对我没用。”
森：……
他抛了抛手里的小袋子，看着森的表情，知道他是真心想给自己的，感动之情瞬间涌上来，“好兄弟，那我先借着。到时候还你。”系统的还款日还有半个月，过了一个月之期，就要收利息了。
他把布袋子拉开，金色光芒让他的眼睛差点被闪瞎，他内心泪流满面，“你赚了多少啊？”
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怎么可以这么能赚钱……
“大概30多吧。”森也不太确定，“杀了头高级蛮兽，交了任务顺便把剩下的东西在公会那儿卖了，这里是全部的钱。”
纪安默默把自己的十枚金币放进袋子里，安详躺下。
修炼修不过，赚钱赚不过，还能干什么呢？
“我这是好运才能赚到的，”森失笑，“你才是真正的老板，我只能靠苦力赚点小钱。”
“别这么说你自己。”纪安声音闷闷的，“我战斗力为零，如果遇到了什么可能就没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纪安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默默探出个头，梦回当初第一次见面，一低头就对上了那双血红的眼睛。
森安静地坐在地上，他坐直身，一条长腿半曲着，视线聚焦在他脸上。纪安无法形容这是什么样的眼神，他像只敏锐的小动物，依靠本能躲开了这视线。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房间太过安静，这声音清晰得仿佛从他耳朵直接钻进他的脑子里，纪安心脏砰砰直跳，听到森继续说：
“如果有人伤害你，”他想了想，“我们共生死。”
这是他现在，能给的最大的承诺，他很自私地想，如果自己死了，他并不愿意精灵的世界出现其他人，那么，他会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前提是他的圣灵只有自己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只能有自己一个人。
纪安沉默，过了会才干巴巴地说，“好兄弟。”
森脸色平静，“嗯。”
纪安没敢看他的眼睛，“睡吧，”顿了顿，他总算想起了另一个话题，“明天就是五号了，我得去小摊那里一趟，给员工发薪资。”
森很配合地接话，“我陪你一起。”
“好。”
灯熄灭，房间瞬间寂静下来，纪安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躺得板板正正的，连一直没法忍受的酸痛都忽视了，安静许久，他翻过身，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得到飘忽的窗帘，他想，外面该有一轮皎洁的明月。
他滚了两下，最终半趴在床边，昏暗的视线让他看不清东西，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
“为什么说我们共生死。”兴许是黑暗放大了好奇，他小声问了出来，“我们其实只是相处了不到一个月而已，不是吗？”
“不是。”黑暗中他的视线带着明显的侵略性，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精灵。
他最终移开了视线，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纪安还等着他的后文呢，然而干巴巴瞪着眼睛等了一会儿也没得到回复，最终悻悻躺回去，还听到自己脖子发出嘎吱一声，酸痛无以言喻。
“睡吧。”他嘟囔两声，闭上眼睛。
一室寂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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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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