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神情淡淡的,近身有丝丝地乌木沉香。
尹岑扯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的面部笑容看起来柔和一些,“你怎么在这?”
“有事。”
尹岑抽回手,脸色也淡淡的,“来之前为什么没和我说?。
“你把我微信拉黑了。”
尹岑嘴角微微一抽,“怎么不打电话?”
“没你手机号。”
尹岑有他的手机号。
领证那天,民政局门口左等右等,等不到他的人,薄家父母把电话给她,她还没来得及打,薄聿川就出现了。
四周目光和镜头聚集在身上,如芒在背,尹岑弯唇笑笑,伸手挽住男人的手臂,转头对着蜂拥而上的媒体,瞬间变得笑颜如花。
男记者带着摄像机上前,问题毫不避讳,“薄总,请问您今日是为拍下尹南星小姐的词作来到现场的吗?”
薄聿川抬手示意不接受采访,拉着尹岑准备离开,男记者立马被承包方拦到一边,问题却络绎不绝地传到两人耳朵里,“您结婚后是否觉得愧对尹南星?”
“你和尹岑女士生活的习惯吗?”
尹岑定了定神,刻意靠薄聿川近一点,回头对着镜头说:“我们一直很好,感谢大家关心。”
现场不仅仅是男记者不信,大多数媒体都不相信这种作秀,相机闪得更快,试图拍下一张两人不合的证据。
尹岑表现的和薄聿川更加亲昵,薄聿川的目光很静,始终配合她的表演。
尹岑回头看向人群中的乔京楚,用眼神和她道别,两人目光相触的刹那,乔京楚眼神暧昧不清地抬手,向她挥了挥。
尹岑收回目光,跟着薄聿川边外面走,目光所及是男人冷白劲瘦的手腕,细碎的心思在脑海里打个旋儿回到现实,她索然无味地想,这拍卖会真是没意思。
有媒体偷拍到,走到门口无人之地,尹岑立马薄聿川的手,唯恐避之不及的姿态。
薄聿川双手放进口袋,独自站在一旁。
第二天的新闻头条已拟成:结婚两年首次合体露面,塑料夫妻为慈善做贡献!
*
初冬季节,冷风呼啸,吹得头发漫天飞舞,宝蓝色的天幕笼罩在城市上方,尹岑撩着头发,猜想这种天能否方便打出租车回去,还是等待公司派车来接。
她像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被风穿堂而过,瑟瑟发抖,恨不得用剩下的柴火,点燃一束火苗,直接把不远处停着的迈巴赫炸了取暖。
黑色的西装搭到肩上,温暖的气息倏而紧紧包裹上来,鼻息之间萦绕上来凌冽地沉香气。
她回过头,撞进男人如墨的眼眸,薄聿川扫了眼停在路边的车,音色低沉:“回家?”
“这么巧,薄先生。”尹岑勾起嘴角轻笑,精致地面孔多了分活泛的生动意味,“你也是吗?”
薄聿川面色很淡。
尹岑大约是觉得无趣了,转身拾级而下,高跟鞋碰撞地面,发出哒哒哒地声响,灵巧又摄人心魄。
通过和尹家联姻能够拿到薄氏继承权,薄家一众子孙里,只有薄聿川最符合条件。
为了打压和争权的继母一派,不惜和尹家养女解除婚约,直接改和亲生女儿尹岑订婚。
尹岑是尹家找回来的亲生女儿,和她订婚自然比和养女订婚能得到的资源要多。
某些人也是一往情深,结婚后就出国给尹南星当守护神了,天上神仙都加起来,善心都比不过他一个人,尹岑百无聊赖地想。
两年前,尹南星出国准备动手术,尹家全家出动,连自己的新婚丈夫也不例外。
他是守护神,却是尹南星的守护神。
路边停着的那辆黑色迈巴赫,车牌尾号是0222——尹南星的生日。
月光拉长她的身影,寒风似乎一瞬间有了形状,黑长的头发飘扬万千,女人的背影在凛风显得削瘦而窈窕。
薄聿川双手插兜跟随其后,脚尖踩在发丝上。
尹岑坐到车里,薄聿川紧跟着坐上来,车门轻微咔地一声上了锁,前方司机老实憨厚的眼睛看向后视镜,“先生太太,我们回哪里?”
“七章别墅……”
“江洲天成……”
车里尴尬地安静一瞬间,尹岑秋眸微眨,礼貌地对司机师傅说:“听他的。”
在外人面前演好一对恩爱夫妻这回事儿,她还算拿手,必要时候,甚至会主动挽上他的胳膊主动示好,对外人表演,她早就炉火纯青。
薄聿川静静靠到椅背上,微瞌双目,显然已经习惯,车上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汽车行驶的路上,尹岑不动声色地滑开微信,乔京楚把她和薄聿川坐在一起的照片发到闺蜜群里,另外一位美少女吴忧也炸锅了--
[小别胜新婚啊!!!]
[盘他!]
[今天我们的薄神也是西装杀!爱了爱了]
[这是一回来就投入老婆的怀抱了]
尹岑失笑,摸了摸手机屏幕,一丝伤感地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
七章别墅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闹中取静,这里出行比较方便,是尹岑和薄聿川的婚房。
他不在的日子,她从未归家过,一直住在江洲天成。
江洲天成是个大平层,是尹家婚前给她买的房子,算是给她的补偿,那边几乎成了她的大型衣帽间,有些穿过一次的礼服和鞋子,不宜再穿第二次的都放在那边了,还有一些限量款的女包和手办,七章别墅放不下的也都拿过去了。
她只喜欢新衣服和新包,但那些身外之物对她来说,并不能得到她的重视和青睐,她喜欢珠宝首饰,也并不是因为爱物质。
她是一个珠宝设计师,她热爱自己的职业。
当时她不愿意参与家族联姻,更不觉得尹家的生意与她有关,不过为了当初自己对尹家承诺,她仍然选择了答应,实际上当事的两个人,根本不把这场婚姻当回事。
尹岑进门,包包随意朝玄关的柜子上一放,踢掉高跟鞋,赤着脚朝里面走。
地暖开着,地板上温温的,仿佛沙滩的温度,她不在的日子,这边会有人定期整理,偶尔回来住一住,也是为了应付薄家长辈的检查。
薄聿川换好鞋子,不疾不徐地直起腰,迈步进去,面上有几分慵懒地神色。
不到两分钟,尹岑忽然从楼上跑下来,说:“我的手机不见了。”
“丢了?”他抬眸。
“我记得带回来了。”
尹岑走下楼梯,目光在沙发和所及之处略扫一眼,秀气的眉头皱了下,她经常这样,丢三落四,任何好习惯好品质都有,唯独忘性大。
男人拿手机示意:“打一下?”
她在家做得做多的一件事便是找东西,小到画完的设计稿,大到某本书,某件衣服。
他领教过几次,往往在她焦头烂额到处翻找的时候,会忽然从某处给她拿出来,仿佛一个无情的记忆机器。
薄聿川凝眸瞥了下她的赤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她报出的手机号。
微弱的手机铃声在右手的玄关处响起,伴随着震动声--
薄聿川回头,从柜子的包包底部,拿出一个花里胡哨的手机,毛茸茸地手感,刺得他心里发毛--
最直观心理感受来源于手机的来电显示,尹大小姐的手机上给他赫然备注着五个大字:专用ATM机。
尹岑抬眸看了一眼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突然想起什么来,赶紧跑过去,一把抢过手机,“谁让你动我手机了?”
一捋黑发不经意落在尹岑白皙的脖颈间,上方头发丝露出的耳尖泛着粉红,薄聿川目光变得黯晦。
原来他的定位仅限于此。
尹岑愤然转过身,气鼓鼓地去按电梯,像是要甩掉可怕的野兽。
薄聿川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空间狭小而局促,他幽幽道:“我惹到你了?”
他的上方领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脖子上一串男士项链,简约朴素,他整个人淡淡地,素得要命,像深山里吃斋念佛的大和尚,马上进房间可能会开始打坐。
尹岑冷嗤:“和你有关系吗?”
七章别墅对于他们来说是一间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一碰面,仿佛两个陌生人是在旅馆办理入住,却不小心在前台偶遇的感觉。
薄聿川从电梯里走来,距离她几步的位置停下,微微皱眉:“有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沟通。”
尹岑撩着头发,笑了声:“我对你可没意见。”
薄聿川解开袖扣,并不打算在这种无意义的事上多作纠缠,略做解释:“我那时接到公司的紧急任务,来不及和你打招呼就离开,是我不对,后来吩咐何聚转告你了,今天的慈善晚会是公司的安排,我没想到你会在。”
尹岑转过身,漂亮的杏眼微掀:“你今天出现在现场,是打谁的脸呢?”
薄聿川的纽扣被全部解开,白衬衫随意敞开,不甚在乎地从她身侧走过,男人身材很好,腰身精瘦,腹部线条流畅地隐入裤带紧扣的西裤中。
“拍品留了一套飘雪系列珍藏,其他的物品全部无偿捐赠给慈善基金会了。”
尹岑清咳一声,不太自然地别过脸,“下次出现在公共场合,请提前通知我。”
薄聿川觑她一眼。
她的介意完全没有用处,得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毕竟搭伙过日子,无非就是你骗骗我,我瞒瞒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瞎凑合过了。
能让薄尹两家长辈顺心顺气儿,算是合作愉快,万事大吉,他们自身的感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让大众看去了笑话。
思及至此,她似乎放下了许多--
生活如戏,全靠演技,影后影帝,何愁无戏?
*
她泡了一个澡,几乎要把自己泡发,如果不是门口响两下敲门声,她很可能会泡到天亮。
尹岑从浴缸里出来,擦干身体,换上睡裙,开始磨磨唧唧吹头发。
门口的脚步声离开了。
头发终于吹干,她推开门走出来,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向卧室走,差点装进一个怀抱。
男人似乎洗好澡了,隐隐约约有些许清新的味道传来。她耷着眼皮向右迈开一步,对方也向同一个方向迈出一步。
再次要撞到一起,尹岑向左迈开一步,高高的身影跟着向另一个方向迈开一步。
“你干嘛?”她抬眸,暗含不耐。
薄聿川寂然站定,没再动。
尹岑绕过他,三两步走进卧室,不轻不重地关上门,她踢掉拖鞋,用膝盖跪着爬上床,随意往床上一躺。
结婚两年了,他们从来没有睡在一起过,甚至都没有见上过几面,说是陌生人并不为过。
从结婚那天起,他们就十分有默契地分开睡了。
别墅三楼除了有卧室之外,还有影像厅,书房,侧卧和客卧,薄聿川住的那一间,是影像厅改造成的。
有时尹岑觉得这种相处模式也挺好,互不打扰,他虽然不爱她,但着实大方,一结婚就给她开了副卡,让她喜欢什么自己买,物质方面毫不吝啬。
虽然物质这方面对尹岑来说无所谓,她有能力赚钱,本身不缺大钱,她只是向往自由,那种心灵上无人约束的自由。
侧栋整栋楼都是她的世界,一楼只留下承重墙,其余都打通了,是一个开放式的衣帽间,一字型通顶柜,茶色的玻璃柜门,通透大气,里面放着四季的礼服和鞋子,每个季度都会有专人提前过来,把下个季度刚上市的礼服鞋帽拿过来给她挑选。
筒灯射灯一打开,配合着中间星光熠熠的水晶灯下,三五个人忙活着打扮她一个,中岛台都是一些首饰手表,沿窗有梳妆台,光线比较好。
二楼设有包包墙,全部用来放包,三楼放常服和冬季大衣,乔京楚和吴忧来过一次,惊叹地说像是在逛专柜。
为了公司的市值稳定,他们的感情在公众面前向来维持的不错,比鸡飞狗跳的生活要好很多,只要不出大乱子,一切都好说。
只是被这婚姻束缚着,完全无法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如今薄聿川回来了,薄家的权利自然会慢慢下放给他,他的地位会越来越牢固。
她放弃了以前苦中作乐的生活,投身这个毫无感情的婚姻当中,谁也说不清是对是错,未来的事谁都不好说,到时候尹家帮不上什么忙了,或许薄聿川能放她一马。
窗外月澜风静,她躺在床上看着孤月挂在夜空,不禁一阵怅然若失,想着想着,慢慢陷入无边的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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