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黔之出了展厅,裴仕尘也紧跟着追了上去,他一边跟在对方的身后,一边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
“老师病逝前的最后一段日子,你不在他跟前,我是在的,他离不了病房,是我把画具带到医院里,老师在病房里完成的!”
一路跟着虞黔之走出了画廊,裴仕尘见这人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就紧赶两步,拉住了对方的胳膊。
“我跟你说话你听没听见!”
虞黔之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的情绪有些不稳定,他不想和裴仕尘有正面冲突,所以才急着离开。
只是他没想到,今天的裴仕尘会这么较真,好像非要和自己谈论出个一二不可。
“我不想谈他,你就当我今天请假了吧。”
说着,虞黔之就抬腿要走,但裴仕尘没有放他走,手依然抓着他的胳膊。
“为什么不谈?他是你父亲,就算你们之前有什么,但他现在人已经走了,你何必再这样!”
何必再这样?虞黔之笑了一声,他太阳穴涨的一跳一跳的:
“你不必在中间劝和,虞谷秋应该庆幸他自己已经死了,他要是还活着,迟早有一天我会亲手送他上西天!”
“你问我何必这样?”虞黔之反手抓住了裴仕尘拉着自己胳膊的手:
“我实话告诉你,我恨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恨他!”
裴仕尘被虞黔之捏的手腕生疼,他直视着虞黔之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是滔天的恨意。
“我不知道你和老师之间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何这么恨老师,但他是你的父亲,他在临终前挂着的人是你,就算是他做错了什么,就算是你不想原谅他,但你何必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视如仇敌?”
这番话,裴仕尘的语气还是相对比较平和的,他本以为会让虞黔之稍微想开一点,不要一提虞谷秋就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他本以为这番话,可以多少起点儿作用,但裴仕尘远远低估了虞黔之对虞谷秋的恨意。
这番话非但没起作用,反而还适得其反的,将虞黔之的愤恨完全激发了出来。
“你凭什么为那种人渣打抱不平?你又凭什么让我以平和的心态对待那种人渣!”
虞黔之知道不应该怪裴仕尘为虞谷秋说话,因为对方什么都不知道,但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忍不住生了裴仕尘的气。
“你敬重的老师,在你眼里无比出色,无比优秀,对艺术造诣无比深厚,才华横溢的老师,在我眼里,他连一桶粪水都不如。”
看着裴仕尘逐渐恼怒开始喷火的眼睛,虞黔之仍不住口的继续谩骂:
“那就是一个畜生,一个人渣,是一堆腐烂恶臭的垃圾!他虚伪,伪善,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人人夸赞!但你知道他私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就是一个……”
“啪”的一声脆响,虞黔之止住了话语,右侧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告诉他,自己被扇了一巴掌。
虞黔之被打的侧过了头去,他皮肤白,没一会儿脸上就显现出了一片薄红。
“真是抱歉……”虞黔之自嘲一笑:“辱骂了你的恩师。”
留下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巴掌打出去的瞬间,裴仕尘自己也愣了,之前虞黔之嘴贱惹他生气的时候他也打过对方,不过那时他都是打的胳膊,或者是后背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
打人不打脸这句话,裴仕尘是知道的,他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扇了虞黔之一耳光。
力是相互的,裴仕尘在打人的同时,自己的手掌也微微地有些发疼,他看着虞黔之远去的背影,这次没有追上去。
裴仕尘的情绪是从看见虞黔之和人在小巷子里乱来时开始不受控制的。
现在一巴掌打下去,裴仕尘终于冷静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应该向虞黔之道个歉,先不管他做了什么,单说自己打人耳光这件事,确实是有些过激了。
可心里这样想,裴仕尘面子上却拉不下脸来,他今天实在是被虞黔之气狠了,让他现在马上去道歉,他真的是很不情愿。
罢了,等晚上的时候再说吧……
想着,裴仕尘就转身回了画廊。
本来是想等晚上的时候,等他们都平复好了心情之后再谈,却没想到裴仕尘下班回到家,家里竟然空无一人。
原本他以为虞黔之只是晚回来些,他不计前嫌的把饭都给对方做了,可直到那份饭都凉透了,虞黔之也还是没有回来。
裴仕尘的脾气其实算不上好,平时看不出来是因为他懒得往心里去,不愿计较。
但现在,看着餐桌上不再冒热气的饭菜,本就是被强压下去的怒火,不可避免的,就这样再次复燃了起来。
爱回不回!
把饭菜封上保鲜膜放回冰箱后,裴仕尘回到房间,砰的一声,就摔上了房门。
虞黔之彻夜未归,裴仕尘一晚上也没有睡好,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担忧。
担忧对方晚上睡在哪里?
担忧对方在外面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虞黔之离家出走了,裴仕尘怄着气也没跟对方打电话。
第二天,虞黔之依然是没有出现,白天的时候还好,画廊里忙,裴仕尘没空去想这人,可一到了下班,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倒是要看看,身上没俩枣的虞大少爷,能在外面活几天!
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到家,裴仕尘刚从玄关处换好拖鞋,还没往客厅里走呢,外套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掏出手机接听了电话,裴仕尘听了没两句,就僵硬着表情说了一句:“什么?”
再次见到出走一天半,外加一个晚上的虞黔之时,裴仕尘是在警察局里见到他的。
之前虞谷秋提起虞黔之,总说他不干正经事,在外老是惹是生非,裴仕尘原先只体会到了他的不干正经事,但这两天,他总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对方惹是生非的能力。
这不,都闹到局子里去了。
裴仕尘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的心情走进警察局。
和虞黔之扯上关系之前,遵纪守法的他,与警察局相隔十万八千里。
可和虞黔之扯上关系后,他都进了两次局子了,第一次就不说了,毕竟是为了帮助严语洋。
可这一次他走进警察局的原因,竟然是虞黔之在外打架斗殴,让他来付赔偿金的!
裴仕尘无语极了,他险些被气笑,觉得虞黔之是不是一天不找点儿事?他就浑身不舒服?
走进警察局的时候,裴仕尘面无表情,可当他看到虞黔之以及对方身边坐着的人时,他终于不是面无表情了,他翻了个白眼儿,转身就想走。
虞黔之倒是没有被铐上,神色也还算平静,当然了,这些都不是让裴仕尘转身就想走的原因。
他想走的原因,是虞黔之身边坐着的那个人。
那个人,裴仕尘认识,也不认识,说认识,他只见过对方一面,说不认识,裴仕尘到底是见过对方,说不认识也不恰当。
“怎么回事?”走到虞黔之面前,裴仕尘语气很冷的问道。
虞黔之在裴仕尘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对方,此时听到问话,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少见的有一丝不自在。
挠了挠鼻尖儿,虞黔之开口概述了一下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简单来说,这件事纯属就是虞黔之没事找事。
冲突是在夜店发生的,一个喝的有点儿多,走路不太稳的人,在厕所门口不小心撞了虞黔之一下,本来是件很小的事情,对方也紧跟着道歉了。
可虞黔之神经得很,他揪住人的脖领子就打下了这场冲突的第一拳。
后来对方的朋友来了,于是这场冲突,由开始的一对一,升级变成了虞黔之一个人对好几个。
场面看上去是以多欺少虞黔之吃亏,但实际上虞黔之并没有让人占到多少便宜。
似乎是想找一下存在感,坐在虞黔之身边的男孩儿,这时接话道:“他们说愿意私了,就是得赔点儿钱。”
说话的男孩儿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小巷子里的卷毛。
卷毛的脸上挂了彩,左侧颧骨的位置不知道被谁给打青了,一双圆眼眨巴着,看上去可怜极了。
裴仕尘撇了那卷毛一眼,没搭理他,而是问虞黔之:“那些倒霉的人呢?”
碰上虞黔之,裴仕尘想,可不就是那群人倒霉吗。
在虞黔之所坐的对面也有一排椅子,而那些倒霉的人现在就坐在那里。
他们身上看上去或多或少都有点儿伤,裴仕尘叹了口气,抬起脚就朝着那些人走了过去。
事情的最后,双方选择了私了,是用金钱解决的。
一踏出警察局的大门,裴仕尘就抬起手解开了一颗衬衣的纽扣,他呼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虞黔之的声音:
“赔偿金你从那死老头给我的工资里面扣就是了。”
裴仕尘闭了闭眼睛,他很想刺虞黔之一句——既然你那么讨厌老师,有本事就别用老师的钱!
可这话刚到嘴边儿,就被他咽了回去。
他今天真的很累,不想再和虞黔之吵架了。
“哥,你有没有现金在身上?”
裴仕尘掀了掀眼皮,没好气的问:“干什么?”
虞黔之指了指跟在自己身侧的卷毛:“他脸上的伤,是拉架的时候不小心被我打的。”
“……”
裴仕尘身上的现金并不多,只有一百来块,不太到二百块钱,他索性都掏出来给了虞黔之,而虞黔之拿到钱后,转手就都给了卷毛。
“你买点儿药擦吧。”
虞黔之和卷毛纯属是偶遇,他没想到在夜店里能碰到卷毛,也没想到,他一拳就把上来拉架的卷毛给打的脸上见了青。
卷毛有些无辜,虞黔之决定赔对方点儿药费。
“不用不用,我伤得不严重。”卷毛见状连忙摆了摆手,他说:“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回头请我吃饭吧。”
这算盘打的……
裴仕尘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他都听见了。
最后这钱,虞黔之还是让卷毛收下了,而卷毛在收下钱后,和人吃饭的主意也还是没有打消,他怪会随机应变,立马改口说:
“那谢谢你的药费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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