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变得有点麻烦了。
当初零租下这个据点的时候,贪便宜只租了一间什么都没有的一居室,自己简单的添置了一张床,和一台通讯用的电脑就住进来了,后来房东嘴上说着好心,送来了旧沙发,桌椅,和一堆没用的锅碗瓢盆,但是零知道,她只是杂物没地方放了。
后面他搬离得匆忙,也没再管过这个据点。
虽然空间足够大,但现在要两个人呆在这里,这样的配置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要想像上一个据点一样添置齐全,指不定要花多少钱呢,而且白同他保证过,最多只一个礼拜就能把人送走,要不还是别浪费了……
零心里的小算盘七上八下的打的正响,余光瞥见言鹰蹑手蹑脚的往窗边靠,立马呵止道:“不要动窗帘!”
言被他吓了一跳,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眼看下一秒就要跪下,零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一只手扯住她的胳膊,然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强行打断了施法。
零小心翼翼的掀开窗帘一角,同她解释道:“窗子都是特别封死的,你就算想从这里逃跑也是不可能的。”
言低着头小声嘀咕了几句,声音实在太小,零什么也没听清。
“说什么呢?想说什么就大声说。”
“我只是想开窗透透气……”言瘪着嘴委屈道。
“……这里可比不上你们圣城安全,要是不想死,就别随便靠近窗户。”
言小声应道:“我知道了……”
“那还不赶紧离窗户远一些?”
言有些不好意思道:“手……”
言手腕纤细,也不挣扎,以至于零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改钳着她的手。
尴尬在两人中间迅速蔓延,零甩开他的手,干咳了两声:“在我的地界,不要乱碰,乱走,不然一不小心触发了什么机关,变得东一块西一块的,我可不会什么死回生的圣术。”
言皱眉:“可是这里的气味好难闻,我想要开一会门,或者喷一下清新……”
“忍着。”零并不打算事事迁就这位大小姐,囚徒就要有囚徒的样子,要是她得寸进尺想要圣水,自己还能去神殿给她偷一瓶出来不成。
言没有说什么,捂着通红的鼻子进了盥洗室,不多时,盥洗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
看着样子,是又要哭了吧?
零不吃她这套。就算很少同人交流,但目标临死前哭喊求饶的模样零也没少见,大多是因为恐惧,懊悔,难过。
但是言哭泣的样子很奇怪,她的呼吸起伏有序,哭声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好像在按部就班的完成一场演出。
不管你说什么,她就像一个不会干涸的水龙头,在那边滴滴答答的小声啜泣。
装哭吗?为了引起他的同情心?
零倒是无所谓,只是不明白一个人的眼睛怎么能在一天之内流出那么多水。
盥洗室内,洗手台的水已经放了满池,言面无表情的拧上了水龙头的开关。
镜子里的自己,白的瘆人的皮肤,血一样鲜艳的赤瞳,怎么看都和传说里和蔼可亲的圣女不太一样。
忽然,没由来的,她照着自己的鼻子给了自己一拳,来不及呼痛,她猛地低头,鲜血沿着鼻腔流下,缓缓滴落水中。
处理好流血的鼻子后,再看向水池,滴落进去的几滴鲜血像蝌蚪一般,开始迅速向中心游动,汇集,最终在水里变幻成了几个字——
【你哭了?】
“姐姐……”言鼻子一酸,在哭出来之前急忙解释道:“那是为了试探,这次的劫匪好像是个心软的家伙,比起前几次的坏家伙们好多了,我打算……”
没等言说完,水中的红字又开始变化:
【有受伤吗?】
“没有没有!幕后主使似乎还没有露面,现在劫持了我的是一个自称暗网刺客的人。姐姐你现在如何?离开圣城了吗?我该怎么去找你……”
水面浮现了几个字:
【待在原地】
简短而又明确的指示,是姐姐的风格。
“也就是说,我还要继续扮作姐姐的样子吗?真正的【圣女言樱】……可是……”
红字浮动变换,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却被一阵急躁的拍门声打断了,零站在门外催问:“你没事吧?怎么在里面待了那么久?”
可别是哭晕在里面了。
被惊扰的红字迅速散去,水面也重归平静,言能感应道,和姐姐的通话,结束了。
言平静的把水放掉,又洗了一把脸,开门走了出去。
“怎么待了那么久?你刚才在里面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和姐姐大人的通话被打断,言心里急得要死,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假装毫不在意的敷衍道:“我便秘,刚刚在给自己加油。”
“咳!这种事不用和我说——等等,你刚刚进的是盥洗室又不是厕所……”
“……找我怎么了吗?”言打断他。
“太晚了,去吃点东西,桌子上。”
一阵风吹过,言发现窗户已不知何时打开了,窗帘飞舞,得以窥见外头夜色如墨,对面高楼的霓虹灯也悉数亮起,看来确实挺晚了。
“哦。”
言瞥了他一眼,径直向餐桌走去。
言已经乖乖的坐到了餐桌前,注意到零的视线,她不动声色的扭过了头。
零平静拿出两个三明治,把其中一个推到她面前:“只有这个。”
言看着面前只有薄薄一层塑料膜包裹着的三明治,拿在手里钻研了半天也没找到撕包装的地方,委屈巴巴道:“……我打不开。”
怎么连这都不会?
零皱着眉头示范了一边,言也有样学样的,把包装折成了一个小碗。
三明治是便利店里买的便宜打折货,面包里面只夹着几种不知名的果酱,零买回来的时候,早已过了最佳食用日期,一口下去,干巴巴的,像吃了一嘴的沙子。
在零的视线逼迫下,言勉强咬了一口,但只是一口,就不动声色的放下了。
“……”
这一切零都看在眼里,他当然知道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吃不惯这种食物,但还是明知故问:“怎么不吃了?”
言小声嘀咕了什么,他没听清。
不知为何,零每次听到她的窃窃私语都有点烦躁:“又在嘀嘀咕咕说什么?要说话就大声点。”
言捂着嘴,面露难色:“像误食大粪。”
“喂……”
零还没说什么,言立刻双手合十,“冒犯您了真是抱歉实在对不起是我的舌头太任性了了……”
“……咳!我还没吃呢,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
言诚实道,“我吃不下了。”
言在圣城里虽然不能像主教们一样,日日饕餮盛宴,但确实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餐食,毕竟能被送入圣城的物件,涵盖了吃穿用度,从果蔬到床品,无一不是帝国里最顶尖的。
当然了,以供奉主神的名义收下的东西,圣城是一分钱也不用出的,即便如此,还是有大批的供奉者抢破头也要往里面送。
零大抵猜的到言以前吃得都是些山珍海味,自然看不上眼前包装简陋的速食,于是他故意吓唬道:
“这里的人都是吃这个,明天,后天也一样,你今晚不吃的话,就得一直饿着,饿到明天。”
言在圣城内就一直被要求遵循“三日一食”的戒律,身体早就习惯了饥饿,因此完全没有听出来对方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只是答了一句“好”,拍拍手,彻底推开了三明治。
零:“……爱吃不吃”
零拿起自己的三明治,发现言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估计是想看他摘下口罩后的样子吧。
“……你应该知道劫匪会把看到他真面目的人杀掉的吧?”
言点点头,故作委屈道:“可是杀了我的话……你会被雇主找麻烦吧……我不想你为难……”
“那你就别看啊?!”
“好吧……”言扭过头,去沙发那边待着了。
“真是……”确认人确实没有偷偷往这边瞟之后,零摘下口罩,开始吃起了晚餐。
三明治很干,几乎难以下咽,但零却觉得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差别。
不好吃,也不难吃,他前几十年吃过的东西都差不多是这个味道,重点是能填饱肚子就行。
看着在沙发上虔诚祈祷的言,她坐得挺直,身上的白裙圣洁无暇,上头点缀的钻石即便在夜里也是如此的光彩夺目。
零突然想起,白曾经说过,他们虽然名义上都是斯特国的公民,但却被划分为了一等,二等,三等公民,三等公民之外,还有不被承认的流民。
他们的身份固定且永恒不变,就像超市不同货架上的饮料,入场的那一刻就被打上了明确标价,这些被明码标价的商品不能溢价,只会打折,或者撤架。
更别说圣城内和圣城外的人,他们间的界限如城墙分明,毫无意义,是两个世界的人。
零从不认同那群人上人制定的法则,于是他加入了暗网。
他的刀,杀过恶人,也杀过富人,他接贫民窟的委托,也收过政客的课金。
靠着不断聚拢的金钱和血液,零觉得自己和那群人上人们中间的界限已经开始变得慢慢模糊起来,除了不能光明正大走在阳光下,他拥有的资产甚至比一些普通的一等公民还要多了。
正当他觉得自己可以变成他们的时候,言出现了。
他被金钱诱惑而掠来的猎物。
她身型纤细,说话轻轻柔柔,爱哭——她还不知道眼泪在这个地方起不了什么作用。
她站在那里,什么也不用做,别人一眼就知道她是从光里来的人物。
看着言,即便她什么也没干,零也觉得烦躁不已。
也不知道白那边什么时候才能把麻烦解决掉,得尽快,尽快把她送走才行。
在泥潭里的毒蛇被阳光刺痛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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