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给蒙玛长老道歉?”
“等你回去之后一定会变得无法无天吧……”
圣女大人挑眉,不置可否。
一守艰难地抹了一下脸,严重怀疑自己拉着青叶踏上旅途的做法是否正确。
总之,都走到这里了也没法回头,但愿蒙玛长老不要举着石板往他头上砸吧…
比起听拌嘴,两把扫帚更希望他们关注一下周围环境,扫帚不轻不重地在一守腿上敲了几下,催促着把他往前顶。
“哇哦、这可真像魔法协会。”
一守终于把视线从青叶脸上挪开,很给面子地惊呼出声。
这是魔法协会的顶层,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斜斜着打在木头板上,烘得这个狭小的空间遍地暖意,挂在墙上的壁灯内是持久的、由魔力凝结的灯,可能是时间太久,偶尔摇摆几下像要罢工。
摆在房间正中心的是一张沉重的石桌,它看起来想把地面压出一个洞来,连同摆在桌面上的东西一起坠去一层,边上高高的书堆积成小山,一摞一摞杂乱地摆成塔状,风从窗子缝隙钻过时快把它们吹倒。
整个房间位于尖帽子的最顶端,便成了古怪的尖角房间,从最边上一点点收紧,一守抬头看,就看见房间顶上渐渐收成一个黑色的点。
扫帚把他们带进屋子之后就扫着地往外面退,还贴心地试图带上门,遗憾的是石头门太厚重,它们拧巴着半天也没成功。
青叶的目光在房间内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桌面的牌子上:“这里是魔法协会会长的工作室?”
尽管外面的结界术差强人意,但青叶还是对所谓的会长工作室充满兴趣。
不过在探索之前…
她附身敲敲石桌:“你好?”
“什么?”
还没等一守反应过来,她就移步到石桌之后。
青叶蹲下望石桌里的小小空间看:“你在里面不会觉得难受吗?”
一守默默举手,认为自己很需要一个前情提要,但很快他就明白青叶在叫什么人了。
顶着深红色头发的小孩像刚起床的太阳,一点点从石桌边上蹭出来,他警惕地往角落退了几步,随手抄了本大头书举着当盾牌。
他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脸上还有鼓囊囊的婴儿肥,稚气未消,此时警觉地抿着嘴,像只即将被逮到笼子里的仓鼠。
青叶拍拍裙摆的灰,露出一个自认十分友善的笑容:“我说过‘你好’了。”
一守莫名明白了青叶的意思,说过“你好”就是打招呼,再把人从里面拎出来就不算冒犯——所以说不语族的教育绝对有问题吧,蒙玛长老这样教导圣女真的没问题吗?
小孩没有说话,举着书的手更用力了,手指尖都泛着红。
暗中观察的一守戳戳青叶的后腰,试图以眼神交流。
—他看起来不像普通人。
—至少不是街边玩弹珠的小孩。
得到伙伴暗示的圣女大人毫不掩饰地打量起面前的小孩。
能闯进魔法协会的小孩啊…
那种程度的结界术也不是街边玩弹珠的小孩就可以随便破解的,所以他有钥匙?
青叶眸光闪动:“阿菲尔…殿下?”
“!”
小孩几乎要跳起来了:“你们也是来抓我的!”
被叫破身份对他大概是件极为可怕的事,话音才落,小孩就绕到青叶身后,撞开挡着门的一守往外冲,眨眼间就不见踪影。
一守被撞的有点发懵。
那小孩完全不懂收敛力气,一撞就把他怼到墙上,要不是青叶及时伸手扶住,他大概在后脑勺接触墙体的瞬间就能见到已经离开的母亲了。
他捂着后脑勺笑笑:“看来他很怕被人找到诶。”
青叶走到窗边向下看。
深红色头发的小孩已经窜出去魔法协会,留下一个背影就消失在街巷里。
“难道那个表情很吓人么?”青叶按着嘴角皱眉,“明明对安颂很有用。”
“那个笑吗?”
刚才直视笑容的一守沉默半晌,不太想做出评价。
他由衷认为那种圣光普照的笑容是对不语族内部特攻,在他人看来就有种“好像是好人但心里发毛”的怪异感觉。
…大概也算不错吧?
一守把想法咽回肚子里,视线在屋子里乱飘:“先找找有没有线索,但愿母亲留下了点什么…虽然希望不大。”
尽管派瑞西亚人对魔法研究没有太大兴趣,但在瑞莱离开后还是找到了继任的会长,屋内除了存在感极强的石桌和书籍,就没其他东西了,一守顺着母亲平时存放东西的习惯翻翻找找,最后也只找到了一些写着奇怪咒语的羊皮纸。
果然不可能这么顺利。
一守叹了口气。
他看着手上的羊皮纸出神。
虽然已经走到这里,可他还是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非要说的话,就是无法相信曾经平淡的生活是一副假面。
…说到底,不了解自己的母亲到这个地步,也太好笑了吧。
一守拍拍自己的脸,强制唤醒即将消散的志气:“不行不行,不能想那么多。”
正翻看书籍的青叶投来一眼,明白的从眼神中透出“又怎么了”的询问。
“没事啦,”一守摇摇头,“既然在这里找不到线索,那留在这里也没用了。”
“之后?”
“出去打听打听吧。”
一守把东西都归于原位,顺着青叶的视线望向外面的街巷,他看见街头巷尾的小摊小贩,也看见坐在屋前的老人们。
他“唔”了一声:“这种时候就可以试着发挥一下个人能力了诶。”
“个人能力?”
一守抬抬下巴,难得在笑里露出得意的意味来:“走吧,去找邻居们聊聊天。”
亲和力,一种奇妙的氛围。
从小被母亲带大,在不落镇的居民中混迹长大的一守似乎对“亲和力”有着独到的见解。
靠在树干上的青叶眼见着一守在五分钟内和各位奶奶爷爷打成一片。
棕毛小狗在各位老人看来实在亲人,脸上的笑软乎乎的,好像随便捏一下就能乖乖汪汪叫,比边上趴着晒太阳的猫咪可爱多了。
老人脸上皱纹都变得慈祥:“哎呀,你们怎么会跑来派瑞西亚啊?”
“我们是来游历的,”一守掏出羊皮纸指指点点,“长辈以前来过派瑞西亚,据说派瑞西亚的魔法协会可厉害了,我们就想来学点什么。”
“魔法协会…”
老人思索着,望向魔法协会的方向嘟囔道:“现在来可是有些晚了啊。”
一守撑着下巴等她的话落下。
“魔法协会已经废弃两年了,”老人算着日子,声音缓缓,似乎在从记忆中剥离什么,“曾经的派瑞西亚啊,魔法师是多么崇高,可现在已经没多少人乐意学习魔法了。”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魔法救不了派瑞西亚吧,”说到这里,老人笑出声,好像是被自己逗笑了,“毕竟那么多的城主都兢兢业业地练习魔法,可最后全死了啊。”
“人们便觉得,研习魔法真的是正确的吗?能不能寻求什么其他方式去延长城主们的寿命呢?毕竟一座城市不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更换那么多领导人,看看现在的派瑞西亚——混乱、无序,这就是代价啊。”
“奥莱尔殿下上任时,就有许多人这么认为了,魔法被一点点消磨殆尽,人们多希望奥莱尔殿下可以活得更久一些,可当他站在城堡前,想要为平民谋取利益时,却被恶咒击倒了。”
“人们怨恨,愤怒……”
“魔法协会的会长是奥莱尔殿下的忘年交,或许是奥莱尔殿下的逝世让她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她离开了协会,宣布不再担任会长的职位,而其他魔法师也不愿意继续在魔法协会就职…就这样,派瑞西亚不再存在魔法协会了。”
说完话,老人垂着头沉默了许久,这些少于他人提起的过往让她的心情低落许多。
老人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空气里都带上了名为“悲伤”的粒子,她最终还是拍拍一守的头,轻声说:“要是想探寻魔法,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派瑞西亚的人们不喜欢魔法,也不需要魔法,在这里找不到你们想要的。”
一守乖巧地等待老人把手挪开,这次他不打算询问魔法协会的事情了:“奶奶,奥莱尔殿下…是什么样的人呢?”
“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呐。”
提起逝世的前任城主,老人提起了精神,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属于长辈看孩子的宠溺表情:“奥莱尔殿下一直为平民着想,他英俊,拥有旁人无法比拟的天赋,小小年纪就登上城主之位,将那时内斗频繁的派瑞西亚整顿一新。”
“那阿菲尔殿下呢?”
老人皱眉:“哎呀…我们平民不好随意讨论城主府内的事情的。”
她如此说着,却压低声音:“其实阿菲尔殿下还没上任呢,据我所知,派瑞西亚的一切事物都不归他管…假如奥莱尔殿下没有出事,一定比他做得好多了。”
老人要强,拄着拐自己离开了。
一守蹦蹦跳跳地跑到青叶身边,还不忘对回头看过来的老人用力挥挥手。
“你想从城主府入手?”青叶冷不丁开口,碧绿色眼睛里带着点不解,“这会很麻烦。”
是会很麻烦啦…
一守把自己的小卷毛揉乱,含糊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会天降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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