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松砚离开后,取银行取了点儿现金,然后随便找了个人少的餐馆,进去吃了碗面。
结果刚坐下,就收着江百黎的消息,是那副画的照片。
他终于画完了。
楚松砚点进照片看了一眼。
画上的色彩基调很沉,但眼睛画得特别出彩,让人一眼看过去,下意识地就把视线定在那双眼睛上,挪不到别处去。
最特别的是,江百黎还把那颗红痣也添了上去。
整幅画里,红痣是最特殊的一抹色彩。
无端多了抹别样的味道。
比他本人好看多了。
楚松砚这样想。
他发过去个点赞的表情包。
江百黎秒回,应该是一直守在手机前。
【我能把这画发到我的微博上吗?】
楚松砚无所谓这些,况且画本来就是江百黎的,也没什么意见,回了句,好。
江百黎又问他。
【松砚哥,你有微博账号吗?我艾特你吧,之前我的模特我都会艾特他们。】
楚松砚还没注册微博账号,看见这句话,切换页面,到软件商店里下载了个微博。
但在外面用流量下载的速度实在是太慢,楚松砚等了会儿,也才下载到三分之一。
他干脆回江百黎。
【你发吧,不用艾特我。】
之后江百黎没再回复,楚松砚也没多追问。
他吃完面,就沿着街向外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处小广场,里面有不少立着麦克风唱歌的人。
但听一个还好,但好几道歌声叠加在一起,基调还不同,这处高那处低,像在脑袋里装了个质量特差的立体环绕音响,就觉得有点儿吵。
楚松砚自己在旁边找了个稍微安静些的酒吧,挑了个无人的靠窗位置,但这处灯光昏暗,且能稍微听见外面的喧嚣声,所以才没人坐。
他以前经常去酒吧,小一点儿的时候是蓝眼睛偷偷带他去的,都是那种比较安静的清吧,他坐在座位上写作业,蓝眼睛坐他对面喝酒,按蓝眼睛的话来说,就是不喝酒脑袋转不起来,没法给他辅导作业。
但回家之前,蓝眼睛都会在身上喷上浓重的香水,再吃两口味道特重的食物来掩盖酒味,才敢回去。
因为另一个父亲不让他喝酒。
但他从小就靠喝酒取暖,有时候冬天冷风一来,不喝酒就从心眼里觉得冷得喘不过气,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偷偷喝。
后来到了首都。
顾予岑和楚松砚的第一顿饭就是在酒吧对面的一家餐馆,吃完之后,顾予岑就拉着他进酒吧,说喝杯酒庆祝下他们获得自由。
但那时候也只能点得起最便宜的啤酒,喝完就回到地下室,两人互相抱着睡觉。
可怜的大少爷怕是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种苦日子。
楚松砚点了杯店长推荐的新品特调,便扭头看着窗外的街景。
倏地。
他听见了一声略带迟疑的:“楚松砚?”
楚松砚扭头看过去。
男人看清他的脸,立马瞪大了眼,走过来说:“还真是你?你怎么在这儿?我听楚教授说,你现在住校读书呢。”
“你……..”他将楚松砚从上到下扫视了遍,不确定道:“楚教授把你送到首都来上学了?他能舍得你吗?”
他口中的楚教授,就是楚松砚的那个父亲——楚栢,而楚栢在外向来是一副以家庭为重的形象,甚至曾经出差时都要给楚松砚买上一整个皮箱的纪念品,但那些东西最后其实都到了别人手里,楚松砚一个也没看见。
而这个男人,是楚栢手底下的博士生。
能在这儿遇见,真是上天不作美。
至于他所说的楚松砚住校读书,也是在蓝眼睛自杀后,楚松砚拿着他的手机发送给楚栢的。
楚松砚学着蓝眼睛的口吻,告诉楚栢,他要出去旅游一段时间,先给楚松砚办理了住校。
楚栢那头显示已读,却没回复。
博士生冲着远处的朋友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先找位置坐,便自来熟地坐到楚松砚的对面,说:“楚教授前几天还跟我们说呢,过一阵子等手下的项目结束,就休息一阵去把你接回家住。”
楚松砚盯他两秒,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接话。
博士生难免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又准备开口,就听楚松砚说:“你是?”
博士生满脸错愕,不可置信道:“你不认识我了?”
“您认错人了吧。”楚松砚语气自然,面上带着疏离的微笑,丝毫挑不出错处,完全是面对陌生人突然接近时的礼貌提醒。
博士生此刻也有些怀疑自己,尤其是他也有两年没见过楚松砚了,对比以前的楚松砚,此刻他的相貌确实发生了不少的变化,彻底长开了,且也成熟稳重了些。
楚松砚扬扬手机,说:“您坐的这个位置是留给我朋友的,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了。”博士生面对他那陌生的视线,底气不足,快速站了起来,说:“是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啊。”
博士生尴尬地笑了笑,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楚松砚垂着眼,视线笔直地落在博士生方才坐的那张椅子上,在服务生过来上酒时说:“对面那张椅子脏了,能麻烦您帮我换一下吗?”
服务生当即应道:“没问题。”
三分钟后,对面重新摆了张椅子。
其实椅子没换,只是拿下去擦了擦,再喷了点儿香水就重新送回来了,但楚松砚也不在意,他只是想让博士生看见他换椅子的这一幕而已。
正常人来清吧喝酒,都是慢慢地品,因为要买醉不该来这儿,应该去些更闹腾的地方宣泄情绪,那样才有感觉。
所以来这儿的人基本点一杯酒就能坐很久。
但酒上来之后,楚松砚等服务生换完椅子,就直接仰头将酒杯里的酒全部喝干净,然后转头出了酒吧。
博士生的视线一直凝视在他身上,像是还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认错了人,毕竟这世界上,俩人能长得这么相似,要么就是亲兄弟,要么就是做梦见鬼了。
楚松砚走后,他就给楚栢发了条消息,但久久没得到回复。
楚松砚找了个便利店,买了两盒烟,之后找了个没有路灯的角落,躲避着行人,点了根烟,将微信登录的账号切换成了另一个。
这个账号的头像是楚栢和蓝眼睛的合照,照片里,阳光明媚,蓝眼睛灿烂地笑着,一只手还托着楚栢的脸,而楚栢面上也带着格外温柔的笑,这张照片是蓝眼睛和楚栢刚在一起时拍的,如今已经有些不清晰。
微信名也简单明了——马特维。
这是蓝眼睛的名。
做完这些,楚松砚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
早有预料般,在手机上弹出语音通话的提示时,楚松砚的神情丝毫未变,甚至有条不紊地接着抽完这根烟,才给手机解了锁。
果然,是楚栢的消息。
语音通话自动挂断,剩一条留言。
【你现在在哪,首都?】
楚松砚没回。
马特维与楚栢的聊天页面只有楚栢的单方面消息,因为马特维总是习惯给他发短信,那样他就能知道对方是否看见了自己发过去的消息。
楚栢却没有这个顾忌,他知道马特维一定会回复自己。
可惜现在,没人会再回复他了。
楚松砚丝毫不怕楚栢报警寻找马特维。
楚栢不会的。
他巴不得马特维就此消失。
这样就少了一个令人厌烦的旧爱,也无需继续扮演所谓的体贴丈夫。
楚松砚等了三分钟,对方没再继续发来消息,他便重新切回了自己的账号。
结果瞬间弹出来条消息提示。
是顾予岑发过来的。
一张截图。
截图的内容是江百黎刚发布的那幅画,以及小部分评论区。
楚松砚看了眼。
评论区里的内容基本都是夸江百黎的画技,全部都是他的老粉,还有零星几条问模特是谁。
想起不久前张旻年的话,楚松砚鬼使神差地点进了顾予岑的朋友圈。
又多了条新内容。
是天边的晚霞,在照片的一角还隐隐能看见一座山的轮廓。
无配文。
楚松砚退出朋友圈,给顾予岑回了条消息。
【怎么了?】
那边收着信息的顾予岑被气得笑出了声。
怎么了。
他能怎么了。
又抽风了,又犯病了,又开始在网上翻那些没用的帖子,去看和他有关的信息。
像个傻逼。
顾予岑回了个句号。
紧接着,手机就开始疯狂地嗡响。
又来电话了,烦不烦。
顾予岑看了眼没新消息的聊天界面,手指向上点,接通了电话。
电话一放到耳边,就是一声没好气的责问:“顾予岑,你现在在哪儿?你根本就不是和他们出去玩了是不是?”
顾予岑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顾父咬牙切齿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这样的话,你妈怎么可能安心把你送出国?你出去之后,说不准又要闯出什么祸!”
顾予岑身子靠着椅背,视线随意地落到半摊开的剧本上,说:“所以我说我不出国,我有自知之明。”
“这是你能选的吗?你现在留在国内又能有什么出息?你哪样是靠自己得来的?”顾父的声音骤然降低了些,用脚趾头猜也知道,估计是顾兰甯回来了,“你现在在哪?”
顾予岑说:“在外面。”
“你非要我自己查吗?”顾父说。
顾予岑嗤笑了声:“你查呗,然后我一天跑一个地方,哪天跑累了直接跳海去死,爽不爽?”
顾父怒不可遏,却还拼命压着嗓音:“顾予岑,你去乡下根本就一点儿都没学会什么叫谦卑孝顺。”
“嗯,我太无能。”顾予岑说:“太生气就来宰了我吧,我等着。”
说完,顾予岑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挂断电话,然后将号码拉进黑名单,等待了三分钟,才再次拉出来。
清静。
顾予岑像是丝毫没受到影响,又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重新点开了微信,接着给楚松砚发消息。
【他给你画的太丑,我给你画吧。】
顾予岑学过画画,还是油画,但当初家里给他找的那个老师实在是思维过于跳脱,顾予岑说自己脑袋里都是浆糊,跟不上人家节奏,学了两天就没接着学了。
顾予岑画的更丑,这么说纯粹是打嘴炮。
对面迟迟没有回复,顾予岑又连着发了几条。
【哥。】
【楚哥。】
【楚松砚。】
【回我。】
楚松砚看见消息,下意识地笑了声,回了个表情包。
他的表情包都是当初顾予岑存进来的。
因为他创微信创的晚,以前没有手机,后来把马特维的手机拿走,也只是用来监视楚栢是否发来信息。
遇见顾予岑,他说要加微信,听见楚松砚说没有,就自己动手给他创了个。
楚松砚以前的微信头像也是他挑的。
是一支玫瑰花。
顾予岑削的木头的,看着像跟逗狗棒,分辨形状都难。
后来进了剧组,楚松砚才把微信头像换成了个在网上随便找的风景照。
楚松砚发过去表情包后,顾予岑就发过来条语音。
楚松砚点开语音,将手机贴到耳边听。
“哥,你从剧组里走了,怎么都不来看我,我看见张旻年发的朋友圈了,他说你变帅了,还说你关心他,你怎么不多关心我呢?”
语音刚播放完,顾予岑就弹过来个视频通话。
楚松砚本想挂断,但下一秒,顾予岑就发过来条信息——帮我讲讲剧本吧,我看不懂。
瞎话。
看不懂剧本,他在剧组里也不用待了。
但楚松砚还是接通了视频。
结果视频一跳转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白花花的胸膛。
顾予岑没穿上衣。
像是没拿稳手机,顾予岑停顿了两秒,就重新调整角度,将摄像头对准了他的脸。
他笑眯眯地说:“房间里太热了,我不穿衣服没关系吧。”
楚松砚语塞数秒,才“嗯”了一声,说:“剧本呢。”
顾予岑说:“不急,等会儿再给你看,我刚才研究了好一阵,先歇歇,就歇两分钟。”
“那我两分钟后再……..”楚松砚话还没说完,顾予岑就把摄像头转过去,对准了剧本。
“现在讲吧,不学好怎么演戏就浑身不得劲,我还是有点儿太好学了。”顾予岑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楚松砚忍着笑,将手机拉进了些距离,盯着屏幕上的内容,读着剧本。
但顾予岑给他照的就是一小个片段,真要琢磨,仅靠这点儿内容是不够的,肯定要把整个剧本都读一遍。
楚松砚却没说,因为他知道,一会儿顾予岑自己就要转移话题了。
果不其然,楚松砚才看了半分钟,就听顾予岑问:“你现在在哪儿?”
“外面。”楚松砚淡淡地回。
顾予岑笑出了声,不久前他刚用出去敷衍人的话,现在又从楚松砚这儿返还回来敷衍他。
“哦。”顾予岑顺势问:“外面还挺好看的,你里面也这样吗。”
楚松砚一顿。
顾予岑故作不懂般,问:“怎么了?”
这句话也被他还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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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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