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二人离去,淮与拉过风升,问:“阿升倒是和外人一同算计我了。”
风升瞪大眼睛,“怎么叫算计呢?”
淮与歪歪脑袋,浅笑看她。
风升撇嘴,反应过来了,嘟囔:“……套我话。”
她表情生动,这话听起来还有点儿委屈。
淮与顿时失笑,逗她:“莫哭莫哭?”
“烦!”风升横她一眼,将她的手甩开。
淮与自然不松,反握住她,凑过去贴近她,懒洋洋猜:“我就说,阿升连阵法都学不明白,怎地今日听那璇甄的话,却能对答如流,早有预谋啊。”
“烦!”风升哪知道她是这么发现的,顿时羞恼:“人各有长,阵法便是与我相克,不可么?”
“可以。”淮与道:“阿升自然是极好的。我只是疑惑,你同那璇甄合计,是为了‘魔石’么?”
风升想了想,说出来也无妨,“师尊敏锐,大致如此。她之前来找过我,叫我看着您,别刺激铭胤,酬劳就是这魔石。”
说着,她把玩起桌上的小珠子,感叹:“她们像是界外来人,那位铭胤也不是等闲之辈,能进碑林的,哪个差。”
淮与哼了声,不置可否。
“可不是么,将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能不厉害?”
她转手去捏风升脸颊,稍用力,风升皮肤嫩,一捏一个红痕。
“倒是你,我这小徒儿真成逆徒了,联合着外人来诓骗师尊,我若不问,怕是你就不跟我说了。”
风升心虚,目光闪躲,顾左右而言他:“左右魔石已到手,您应该也能信上一二,规则的问题就解决了不是么。”
这话说得也小声。说完了,又迅速补上:“而且!而且我们还晓得了真有界外!就是不晓得,有生之年能否去界外一瞧。”
淮与又捏捏她的脸,这回倒是没再用力了。
“有机会便可一试。”
风升思绪发散得快,与淮与谈论了一通界外,脑子又转回来。
问:“诶对了,您当时不是不觉得铭胤在愧疚,需要安慰么?
说实话,若非璇甄提前交代我,我也是决计不会感受到她在难受的。
哎,这人……罢了不提她,总觉得这人藏得好深,看不懂。
说您,既然如此,为何还配合我呢?按理来讲,都不会乐意安慰一个无需安慰的仇人吧?”
淮与便又不得不捏她脸颊,让这小没良心的脸上落几个红印子。
“其一,你唤了她前辈,但与我一同时对她二人都是直呼其名,虽是礼貌,但也可见你对她们没意见。
其二,虽说你会劝人,但显然今日劝解之意尤甚,生怕我与她起冲突似的。
其三便是你显然与璇甄提前商量过。
这条条项项在此,可见你意愿很深。
师尊便这般不靠谱么?你都如此了,我还能跟你对着来?”
她分条列项讲得清楚,又如此结尾,风升顿时心生感动。
“我那时怕您不愿,平白浪费了这机会,所以没和您说。如此看来,是我考虑不周,将师尊想得狭隘了,应当提前与您商议的。”
“狭隘……”淮与思索着,“不算不周,我的确不喜她二人,若知晓了,大抵是不情愿的,毕竟如今魔念还算可控。若到之后还未寻到方法,可能才会妥协。”
“不喜。”风升看向淮与,问:“那说实话,您……还怨她么?”
“怨啊。”淮与随口道:“不然怎么之前不用魔石。”
风升盯着她,倏尔一笑,倾身在她侧脸亲吻,“请您随意怨憎。”
她觉得师尊是不怨的,师尊与那铭胤相去甚远,她看得懂,也看得见。
淮与哼了声,嗓音轻轻。
又过一会儿,她果然说:“倒也没什么,就那样。”
风升弯弯眼睛,好听话冒了一箩筐出来,她向来不吝啬这些。
“师尊自然是极好的,极大度、极温和、极聪颖、极畅快。”
淮与瞥她一眼,“马上不认识这字了。”
风升又凑过去亲她下颚。
某种方面而言,她与淮与也像,并不爱自己折磨自己。
因为与这世界的联系极深,爱也极深。
……
另一头,铭胤与璇甄则相反。
这些让人“厌恶”的“高高在上”的人,似乎总想着要做些什么,让世界变得更好一些。
却难以理所当然地欣赏世界原原本本的美。
自然无甚对错,人本就是多样的。
也正是这多样的人,才使得文明得以发展,“美”得以延续。
回去时,铭胤默默抱了下璇甄。
她看出来了,风升一直在有意无意安慰自己,不用想,就是璇甄的功劳。
估摸着这人提前就来打点过。
她的愧疚很深、也很复杂,因为当时的选择还掺杂了天道的影响。
可即便如此,她也理解愧疚存在的合理性。
就是因为都理解,所以才会变得更难以疏解。
说出来会好些,发觉淮与没那么在意,也会好一些。
璇甄也知道她会发现,就问:“好点了吗?”
她嗯了声。
“于许多人而言,我有罪。所以这样已经很好了。”
璇甄晓得这些,但这不妨碍她偏心。
“谁能无罪?”
“……”铭胤想了一会儿,说:“你。”
璇甄没料到,顿时笑了。
愉悦道:“偏心。”
“回去了?”她询问。
“好。”铭胤答,又问了一嘴:“这个世界还能运转多久?”
璇甄算过,不假思索道:“两千年左右,足够淮与和风升这一代过去。”
“那就行。”铭胤似乎又对后世不甚关心了,就这么理所当然应下。
璇甄察觉到,问她:“不会失落吗?”
铭胤抬眼,眸光与面色都平静,大抵此时内心与外表一般,也是平静的。
平静的,即冷漠的。
“本就该如此。”
该。
何谓该?
璇甄却也如此认为。
“是,到现在这种程度应该是最好的。”
没人被拖来强行当媒介,灵气魔气也没那么鼎盛,少了许多恶事。
这样自然发展就好。
踏出蓝色光晕,回到实境后,还未休整片刻,忽然来了一个电话。
“阿胤。”璇甄喊了声。
刚出工作室的铭胤闻声拐回去,瞧见是研究院来的电话。
她心有预感,看向璇甄,神色算不上太妙。
璇甄也是同感,她按下接听。
“张教授!”对面是一个年轻的女声,语气十分激动,“收到回信了!”
铭胤心颤了颤,璇甄捏着电话的手也不太稳。
研究院一年前向信号波动最剧烈的一个虚境发送了信息。
此后一年陆续向不同的虚境发送了多次,但发出去的消息都像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她们本就对此不抱希望,毕竟不能指望虚境之中能有人发现真相,甚至向外传递信息。
这本就不切实际。
竟然……真的得到了回信?
“教授,您还在吗?现在能不能麻烦您和铭老师回来一趟?大家都准备过来,就差你们了。”
“马上到。”璇甄将手机给铭胤,铭胤知道她的意思,接过手机和对面的接受员继续讲,璇甄则收拾东西,准备下楼开车去研究院。
研究院的选址很有讲究,隶属于政府机构,但却不在行政区域上。
在其下。
虚拟时空研究院,璇甄刚到的时候是叫这个名字,不过当时名字正准备改,估计也是觉得这名儿虽说正式,但有点儿中二了,听着就不切实际。
加上这项目起步没几年,规模也不大,人数不多,自由程度相对较高。
于是很顺利地就改成了“虚境研究院”。
也没好多少。
毕竟起名的那位年纪不大,三十左右。
步履生风刷卡进去,果不其然,传迅组聚了一堆人。
璇甄和铭胤费了老大劲才走进去。
“教授!您可算到了。”
先前给她俩打电话的是传讯组临时信息接收员,林秋秋。
林秋秋一见她们到了,连忙让出位置。
“您快看,我是照着您写的文档一点一点比对的,不会出错,译过来就是‘是外面吗’的意思,您看看呢?”
她还激动着,难免控制不好音量,旁边凑热闹的也在叽叽喳喳。
璇甄被吵得耳朵疼,抬手让她闭嘴,也让旁边的人安静点儿。
“我看看。”
林秋秋嘴是安静了,却凭一己之力,用眼睛传递出了一万字的激动发言。
旁边的人却安静不了。
人少、自由散漫、无组织无纪律。
璇甄吐槽过许多次,也重申过许多次,偏偏能到这组织的人年纪都不算特别大,那几个老家伙更是人老心不老。
她的强调半点儿波浪也没惊起。
没救。她不止一次这么说过。
然而众人该怎么没救还是怎么没救,就跟领头那位似的。
也就是先前拉她进入组织的那位——柳浮舟。
这才是最无组织无纪律的一个,人如其名。
不提她,提了璇甄又得头疼。
总之,她的强调又是打水漂,旁边的麻雀们该怎么叫还是怎么叫。
左右已经习惯了,她皱着眉,一边烦躁一边看信号。
椅子就一个,璇甄坐着,铭胤弯腰看了眼,起身。
她转头看向最近的那位,是个架着厚重黑框眼镜的男生。
提起浅浅的笑,她问:“柳队要的数据出来了吗?她马上到,估计不会等今晚的截止时间,到了就问你要了。”
她声音不大,但毕竟就在旁边,男生一听,转转脑子一想。
本来数据截止时间是今晚十二点,明早柳队会来,刚好能验收。
但柳队估计马上也会到。
她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到时候就算自己说了ddl是在今晚,而不是现在。柳队还真不会听,少不了一顿骂,毕竟她老人家难得来一趟。
想清楚后,他顿时瞪大眼睛,没能控制住音量,艳压群雄的一声“卧槽”脱口而出,也没管旁边的人,火速冲回自己的工位。
激动的麻雀们被他吓了一跳,顺着看过去,瞧见笑眼弯弯的铭小姐,顿时跟被捏住了嘴的鸭子似的,不扑腾了。
只剩下一些附和声——卧槽,我也还有ddl,她老人家不会来了就要收吧?
要是都不做,就还好,但是阿宅都回去做了,我们不做岂不是要被骂?
人心惶惶,一时间不少人冲回工位。
余下的那些也没敢大小声了。
这位可比柳队更吓人。
笑得越温柔,整人手越黑。
瞅瞅、瞅瞅,又是哪些无辜的可怜人被霍霍了。
铭胤也没看他们,对男生说完就转回去了。
随后跟着轻轻巧巧的一句“大家安静点儿,别吵”,效果立竿见影。
璇甄舒展眉梢,让林秋秋从拿过来几个仪器,开始认真研究、拆析信号。
同时道:“让柳浮舟赶紧过来。”
众人安静如鸡,谁敢催老大啊。
还真有人敢。
铭胤拨通电话,三言两语催了,且奏效了。
新人肃然起敬,旧人满心是泪。
也就这位了,就连张教授本人也没这能耐。
毕竟敢不敢是一说,催不催得动,就是另一说了。
详情请参考他们半夜被铭胤拎起来,半句话也不好拒绝,穿着拖鞋就狂奔到研究院的那些夜晚。
不出五分钟,一头酒红色长发的柳浮舟到了。
她正准备开口,铭胤对她笑笑,和声和气:“柳队,快来,这些信息我们拉不出来,就等您了。”
柳浮舟一拨秀发,义不容辞,“来了。”
时钟一圈圈走过,几个小时后,她扔开鼠标,往后仰着靠在椅背上。
“行了,联络上了。明天进去看看,‘被控制’是个什么控制法儿。”
铭胤摩挲下巴,猜测:“被观测中的虚境……”
璇甄在调试仪器,暂且没答。
柳浮舟揉着眼睛,“被观测的部分是固定的,那部分角色的行为无法自己控制,但是偏偏他们有自己的意识。简而言之,就是有部分角色会在特定场景里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璇甄仔细盯着旋钮上的刻度数字,闻声搭了一句:“嗯,根据他们传过来的报告,某些场景的能量场会不合常理地骤增,但如果考虑到是能量接受过程,就合理了。”
被控制身体。
铭胤有些恶寒。
这间工作室已经被隔开了,只剩下她们三个。
她转头看向书架上放的几本小说,道:“那如果前因后果不相连,但让那些特定的、书里提到的场景出现,能行么?”
璇甄手一顿,柳浮舟也转头看向她。
虚境世界的运转本该以被观测的部分为中心,向外辐射、发散。
逻辑、大体规则,皆是如此。
切断被观测部分和世界的逻辑联系。
如此不合常理,但又如此……有道理。
铭胤只是稍提一嘴,补充说:“或者,被观测的地方只是一个画面,但对于一个画面,其实是可以有多种解释的。
譬如一张老人倒地的图片,旁边站着一个面相凶狠的骑摩托车的男人。
你只看这个,并不能确认是车撞了人,还是车主准备扶人,甚至有可能是男人抢了老人的摩托车,不无可能。”
璇甄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关于图像的实验、方程式,数不清地往脑子里冒。
柳浮舟亦然,诸多关于编织错觉信息的程序在脑海中浮动。
二人的思绪像是被扔了火星的干柴堆,一时间燃焰三丈。
对视,皆沉默,而后迅速用自己的方式记录此刻的想法。
柳浮舟率先记完,她先道:“想了不少测试方法,之后试试。”
铭胤嗯了声,摸着下巴继续思索。
一个拥有大致框架的世界,她情不自禁就会去补足余下的细节。
故而脑子里还藏着诸多没理清的想法。
柳浮舟瞧她一眼,没再开口,生怕打扰了这位宝贝疙瘩的思绪。
灯灭时已是三更半夜。
柳浮舟问:“后天下午三点?”
璇甄提示:“得做测试,不然有风险。而且你确定贸贸然就要亲自进去?现在只是研究,随时能抽身,等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她不是那些个看到有反应就满心激动的年轻人。
“拯救他人”这种自我感动式的正义感,有待商榷。
现在一切还来得及,还可控。
若真的入局,后果就不是一时脑热能承担的。
柳浮舟瞟她一眼,“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璇甄看着这位二十九岁的年轻人,不发一言。
铭胤无声点着桌面,插话:“实境与虚境本来就是隔离开的,互不干涉才好。”
柳浮舟看向她,隐约觉得铭胤有后话。
铭胤也的确有后话,“不同的体系、不同的规则,谁先迈步跨过那条线,谁就要承担责任。”
璇甄也看向她。
“迈过去之后,就永远无法回头。”说着,铭胤看向屏幕上分解出来的那条消息——我们是RW01组时空研究所,请问你们来自哪里?
顿了几秒,她继续说:“结束之前,也不用再回头了。”
指尖敲击桌面,铭胤的声音轻了很多,“选择干涉不是自我感动,是率先承担责任。先犯错,就没有退路了,只能赎罪。”
“我看不下去,不该这样。”她一笑,将略凝重的氛围打散,“怕晚上做噩梦,所以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干。”
柳浮舟舒服了,冲铭胤飞了个吻,“还是铭铭明事儿。”
她转身拍拍璇甄的肩膀,“老年人,你要怕事儿就在外面给我技术支持好了。”
璇甄拍开她的爪子,看向铭胤,扯了个笑。
“去。”
铭胤弯弯眼睛。
这和她很久很久之前的选择一模一样。
那时有天道影响,这时没有,但结果相同。
那时璇甄对她说:只是选择的路不一样,左右都是路,没有差别。
于是她撕开了那层自欺欺人的羞耻。
她就是觉得不该这样,多管闲事也好,闲得慌也好。
不该就是不该,需要纠正。
至少,在她分不清自己是谁的时候,不会觉得被控制是件正确的、合理的好事。
别人亦然。
如果放任不管,要么自欺欺人,要么夜不能寐。
哪个都不是她情愿的。
所以,要管。
她早就想清楚了。
只是她知道璇甄并不烂好心,于是对璇甄道:“不用随我,你在外面也是一样的,只是我没有你的技术,所以必须得进去看看。”
柳浮舟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去,权当行善积德。”璇甄别开视线,继续调试仪器,“本来也不该。”
柳浮舟又翻了个白眼,“你自个决定,反正你后天得来,进不进无所谓,不进去就在外面给支持。”
璇甄扫她一眼,似乎是不想再重复一遍,就没再讲话了。
回家后,铭胤没有再提这件事。
她知道两年前进入研究院时,璇甄本就是犹豫的。
这也算得上是历史残留问题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放弃安稳,迈入未知和风险的“勇气”的。
再者,这也不是勇气,里面还包含着任性。
璇甄有家人、朋友,她身上有旁的责任。
不似自己,除了璇甄外便是孑然一身;更不似柳浮舟,满心满眼都是这一件事。
若璇甄当机立断,不假思索就选择进了虚境,和虚境的风险扯上联系,她反而要犹豫:璇甄是否还是璇甄了。
她以为璇甄会自己决定。
毕竟这人一直都是闷性子。
临睡前,没想到她发问了。
“阿胤。”
“嗯?”
“你为什么这么坚定?百年前,是剑髓的影响,夜不能寐。现在呢?”
铭胤想了一会儿,答:“因为我害怕。”
璇甄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说你孑然一身,没有牵挂。”
“不是有你么?”铭胤笑着反问。
“也是。”璇甄又沉默了许久,问:“怎么舍得放的下?”
铭胤哼笑,“因为害怕啊。不怕不安稳,怕不安心。我胆子小,只好做些让自己安心的事了。”
“自私。”璇甄评价。
铭胤哈哈笑,大大方方承认了。
“痛苦只会落在剩下的人身上。”
璇甄想了许久,说:“又骗人。”
铭胤稍挑眉,“被发现了。”
“我与你数百年的时光,又不是喂了墩墩。”璇甄忍不住吐槽:“临战前,你可不止一次两次说害怕,累极了也不止一次说过后悔。”
铭胤叹息,“就非得戳穿我啊。”
璇甄答:“只是想要更了解你。”
窸窸窣窣的声音起。
铭胤翻身,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掰过来,与自己面对面。
“就这一次。”她钻进璇甄怀里,有些羞耻。
璇甄抱住她,好整以暇等答案。
“生死有道,轮转无常。”铭胤说:“我身不足贵,但求浮梦中。”
如果没有璇甄来一遭,她、青无牙,也许会是那发出“是外面吗?”的一员,也许不是。
如果死于虚境,也许她会在临死前后悔,也许不会。
浮生皆为虚妄。
了了一生,欢愉也好、苦痛也罢。
于她而言,无甚差异,左右途中皆会有喜怒哀乐。
但若自己这寥寥一命,当得起千万人之生,那想来还不错。
那些无辜之人,本也不该受罪。
她说:“筑丰碑、起凡命。”
璇甄听懂了,沉默几秒说:“游戏人间,不把自己当回事。”
铭胤承认了,“我本就没什么根系。除了你。”
“他们不该受罪,你也不该自菲。”璇甄关灯,说:“睡吧。”
铭胤心中有些忐忑,询问:“你如何想?”
璇甄摸摸她的头发,声音平淡,不知道是不是困了。
“想先将你收拾了。”
铭胤不吭声。
“终有一天,会把私情刻到你心里,让你知道于你个人而言,私情和使命、丰碑这些东西等价。”
“等价么?”铭胤问。
“不等,于我而言,前者重。”
“那你别去了。”铭胤利索道,“我没激你,说真的。”
“哼。”璇甄冷哼,“我就是为了私情。”
铭胤怔然,忽觉亏欠。
璇甄将她按进怀里,“睡,让你回炉重造是来不及了,就这么将就着过吧。”
“抱歉。”
璇甄轻轻拧她的耳朵,用训学生的口吻说:“你太不会爱自己。”
顿几秒,察觉到铭胤凌乱的呼吸后,她一笑:“恰好,互补了。”
她总是遥遥看着那些“该与不该”,置身事外。
怀里这位却总是盯着那些“该与不该”,无法抽身。
她们分明都看得见,都说得出,抉择却迥异。
她觉得阿胤太不会爱自己,那么阿胤会不会觉得她太爱自己?
璇甄想着,却不大担心。
阿胤偏心自己,不会怨自己。
这点她十分自信。
铭胤摸不准了,“什么意思。”
璇甄抱她紧了些,“意思是,你有你该做的事,我有我该做的事。”
铭胤没再问,大概明白了。
如她所料,次日,璇甄到底亲身进了未知的虚境。
既然有人要筑丰碑,那她就护着这高耸入云的碑。
一边保护,一边沾染。
如何筑碑,那便是另一个故事。
此前的抉择,则是这一故事的核心。
归根结底,她二人始终都在纠结“该与不该”。
如前言——这些让人“厌恶”的“高高在上”的人,似乎总想着要做些什么,让世界、让自己变得更好一些,却难以理所当然地欣赏世界与自己原原本本的美。
风升、淮与,则要豁达得多。
因为她们胸怀无需置疑的爱。
所以鲜少质疑、鲜少批判。
“该与不该”便是批判。
可又不得不承认:批判,却也代表着希望。
爱与希望,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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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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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两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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